六十六 剿匪

 

收捐事未成，驀地起槍聲。

罵裏夾烽火，雙方流血腥。

三爺和三娘一同到汪集街，按照計劃買好了彩禮，而後由三爺再次前往左家莊，給左老大送喜帖和彩禮，告知孩子結婚日期。

三爺到左家莊辦完事以後，便趕著回家。走到史張圩時，看見鄉長史維照帶著鄉丁們和史張圩土匪打了起來。隻聽得史維照這邊的土槍“嘭”的一聲，“嘭”的一聲，子彈“吱留，吱留”地叫著，打在圩牆上冒起一朵一朵的土花。圩子的牆頭有幾十支黑洞洞的槍口瞄著牆外。不間斷的“嘭咚”一聲，槍口冒出一股濃煙，這是打兔子的獵槍，裏麵裝著鐵砂，一出槍膛像掃帚一樣，鋪展開來，越是密集的人群越倒黴。

鄉長這邊人看著，沒有一個敢往上攻，害怕自己變成了死兔子。他們一個個遠遠的趴在溝裏，眼睜睜地看著牆頭上冒煙。

鄉長令史小五向圩內喊話：“快叫史三麻出來投降， 乖乖地交出捐款，不的話按抗捐治罪！”

“狗日的，三老爺是你奶奶的爺爺，你是哪個窟窿裏爬出的龜孫子，敢在這裏撒野。”牆裏有人罵了出來。

“你他媽不要不知好歹，打進去，扒你猴崽子的皮。”徐小三聽到圩子裏在罵人，也不甘示弱。他也站起身對罵。

“龜孫子，有膽就進來啊！”牆內的人又罵出來。

史小五不服氣，和徐小三一起直起身來，想來個同聲叫罵。就在這時，隻聽得圩牆上雷鳴般地一聲，隨著一團火噴了出來。

史小五的帽子被打得飛了起來，徐小三腿上鑽進了 十幾粒鐵砂，疼得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地叫 喚。

鄉長一見圩子裏大抬杠都使上了，連忙命令人抬著 徐小三趕快撤退。

牆內人一見哈哈大笑，有人大罵：“龜兒子，進來啊，拿錢啊！”

說著又是“轟”的一聲，牆頭上吐出一片火來，嚇得鄉長帶著鄉丁屁滾尿流地跑了。

三爺一見，一溜斜荒地跑回家，連忙對老二、老四說明情況，讓各人把家中的土槍拿出來上炮樓。祝本、祝善、祝賢也各拿家夥上樓守衛，祝安沒有槍，便提著那把祖傳大刀上了炮樓，女眷們也聚集一起，互相壯膽。

過了兩頓飯工夫，二爺見鄉長帶著鄉丁走遠了，史張圩的土匪也沒有趕過來，便讓大家撤下崗位，回家吃飯。隻是說：“大家夜裏要小心，晚飯後，把圩門關好。不準外出。派人輪流守夜。”

二爺就像指揮官一樣，作了周密部署。

史維照回到鄉政府以後，連忙派人找來醫生，想法給徐小三治腿。

醫生來了以後，小三害怕地問 ∶“我這腿還能保住

吧？”

“我看看再說。”醫生說罷，讓小三把褲子脫了，仔細地看了一下，說， ”屁股上有五顆鐵砂，大腿上一邊三顆，小腿上一邊兩顆。”

鄉長忙問∶“有辦法取出來嗎？”

“還好，因為離得遠，鐵砂能夠取出。隻是人要受點罪。”醫生說。

“怎麽取？”鄉長又問。

“隻能用刀子撥，鑷子夾。”

“不行，不行，那怎麽受得了啊！”小三一聽，差一點嚇昏過去。

“不取出子彈，你的腿就廢了。”醫生說。

“十幾顆子彈，一顆一顆撥，這不像零刀碎割一樣嗎？我受不了，鄉長我不治了。”小三不願治了。

“子彈不取出，留在身體一輩子，你又能受得了嗎？” 鄉長問。

“你就是靠這雙腿吃飯的，沒有腿怎麽生活？”醫生問。

“小三你想一想，是怕疼重要，還是腿重要？”史小五也在一旁幫著勸。

三問兩問，小三想：“忍得一時痛，解決一生愁，值得 ！”

於是，他答應做手術。

“得說明一下，手術需要麻藥，我這裏沒有西藥，隻能開些中草藥，熬湯喝。”醫生說。

“好好好，不管西的、東的，能止疼就行。”小三想，吃了麻藥，也許就不怎麽痛了。

喝完了藥，小三感覺有些麻麻木木，迷迷糊糊，醫生便開始給他身上取子彈，叫兩人把小三的身子按住，醫生刀子每撥一下，小三的嘴就咧一下，但沒有大聲叫喚，隻是輕聲地哼一下。小三的手術做了三個時辰，  才把鐵砂子彈全部取了出來。

醫生說：“沒有什麽大事了，我給你傷口敷上藥，一個月內躺著休息，不要走動，慢慢就好了。”

“不動，怎麽生活啊？”小三有些擔心。

鄉長說：“放心，你是公傷，薪水照發。我派人常來照顧你。”

鄉長知道小三的心理。

史大膽聽說徐小三腿被打傷，幸災樂禍地說：“活該！看這個狗腿子將來怎麽跑？”

“聽說子彈都被醫生取出來了，好了以後，他照樣當奴才走狗。”有人說。

“聽說徐小三這次當了英雄，火線上被打傷，動手術時，還沒有大喊大哭，豈不是英雄！”有了解情況的人說。

“什麽英雄，因為沒頭腦，站起身來罵人才被打傷的，又不是衝鋒陷陣被打的。動手術不叫不哭，那是麻藥在起作用，不是他的本事。”另一個好像更知道實情。

“不管怎麽說，徐小三這次算出了名。”

“也許鄉長會提拔提拔他呢！”

“也可能，他是鄉長的忠實走狗。”人們在不停地議論著。

過了兩天，鄉長帶著史小五到國民黨縣政府去，還 帶去一份剿匪報告。要求縣裏派兵協助他剿匪。

縣長看了報告，也很生氣：“這還了得，土匪竟敢明目張膽抗捐，還打傷鄉丁。這不是造反嗎？來人啊---”

隨著聲音，旁邊走來一個當差的，縣長對他說：“你去把縣保衛大隊長叫來，得派兵鎮壓。”

聽差剛走，旁邊又走過一個人來，附著縣長的耳朵嘀咕一會，縣長把眉頭皺了一會。

嘀咕的是縣政府秘書長史三麻的閨女婿。他見縣長要發兵剿他老丈人，豈能袖手旁觀呢！

這個人史維照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對縣長嘀咕什麽。

不一會，縣保安大隊長來了，問縣長有什麽吩咐。

縣長見了，向他揮揮手說：“你先去吧，公事完了以後我再喊你。”

大隊長一聽，又掉頭走了。

史維照坐在堂下，癡癡地等著縣長發話。

縣長說：“史鄉長，你先回去吧，過兩天我派人到你那裏去。”

鄉長聽了，以為縣長答應幫他剿匪了，很高興，便又提議說：“請縣長多派些兵去，多帶些快槍，土匪人多勢眾 …… ”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縣長似乎不耐煩再聽鄉長囉嗦。

縣府請援兵，令行而又停。

葫蘆裝秘密，鄉長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