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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消息傳來

(2022-11-28 07:24:53) 下一個

 

丈夫走後久無音,消息傳來又鬧心。

兒子申言尋父去,母親拚死阻其行。

史家大娘依舊在地主蔣家做洗衣工。四娘不願再到 蔣家幫廚,她受不了蔣家人的氣。為了謀生,她每天在蔣壩街上賣一點魚蝦。每斤也能賺兩個銅錢。她怕賣不出去,每天隻販賣二十斤左右。所以收入不多,隻夠自 己生活罷了。四娘仍住在大嫂家傍,她妯娌倆閑來說說話,倒也能解解悶。

“我打聽好長時間了,祝康仍舊沒有一點消息,是好是歹,全不知道,真的急死人了。”

這天晚上,四娘又向大嫂提起祝康的事來。

“你不要急!沒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說明孩子還在,暫時找不著,說明未到時候,慢慢等著吧!”大嫂安慰她。

“是不是真會被神仙帶上山學藝去了?”四娘又想起了祝康剛丟失時的傳說。於是心裏好像透進了一線光明。

“很有可能,薛丁山小時候就是被黎山老母帶上山學藝的,長大後下山為國家立了大功,受到皇帝的封賞。”

大嫂聽四娘這麽一說,雖然覺得不可能,卻也不想斷了四娘的念想,便乘機講了薛丁山的故事,進一步給四娘送去了希望。為了安慰四娘,她改變了自己以前不相信神仙的看法。

四娘在老家時也曾聽到過這個故事,那是說書人講

的。她基本是相信的,這次聽大嫂這麽一說,她憂慮的眉毛展開了,她真希望祝康是神仙帶去學藝的,要真能像薛丁山那樣,將來下山光宗耀祖,該多好啊!想到此,她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妯娌倆正在說著話,祝雄從門外走了進來,高興 地說:“媽,爸爸來信了!”

“大哥在哪裏?”大娘還未反應過來,四娘便急著問。

“在廣州!”

“信呢?”大娘忙問。

“沒有書麵的,是口信。”

“是真是假,能信嗎?”大娘心又冷了下來。

“可信,這是和爸爸一起去的人,在寄回來的信中說的。”

“他們到廣州幹什麽?”四娘問。

“信上說是參加孫中山的革命了。”

“什麽叫革命?”四娘一點都不懂。

“就是推翻滿清皇帝,反對袁世凱。”祝雄怕講理論她們不懂,便直接了當的明說。

“哎喲,這不叫造反嗎?那還得了啊!這是要殺頭的啊,是要誅連九族的啊!”

大娘一聽慌了,受不了了。這“誅連九族”的王法也是她從說書人那裏聽到的。

“媽,你放心,皇帝早被趕出北京城了,袁大頭也死了。現在孫中山是中國最大的頭頭,全國人都擁護他。”

“孫中山是幹什麽的?”

四娘聽說他現在是最大的頭頭便有了興趣。

“聽說原來是當醫生的,後來就搞革命了。”

祝雄其實也不了解,也隻是從別人嘴裏了解了這麽一點點。

“醫生給人治病多好啊!造什麽反啊?醫生能做皇帝嗎?”大娘聽了,不以為然。

“媽,你這看法就不對了,明朝朱元璋原來是個討飯的和尚,不也做了皇帝嗎?他還不如醫生呢!”

祝雄認為不應該把人看扁了,便提起朱元璋來。其實他對朱元璋的了解也是聽說書人講的。

“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皇帝輪流做。從古至今, 改朝換代不知多少次了。隻要對人民好,誰做皇帝都行。”

四娘倒很想得開,因為她認為滿清皇帝太不關心老百姓了,洪水泛濫,人民逃荒要飯,他也不管,要他有什麽用。她同意孫中山把他推翻。她聽說大哥也參加了革命,心裏特別高興,所以她讚同祝雄的看法。

但大娘仍然想不通,對祝雄說:“社會平平安安不好嗎?老百姓能過安穩日子不好嗎?我看你們姓史家,老老少少,腦後都有反骨。你爺爺參加什麽太平天國革命,把命也革了。你爸又去參加什麽義和團,差一點又報銷了。回來就安安穩穩過日子吧,不,結果把我們母子丟了,又跑到什麽什麽地方幹革命去了,我嫁給這種人,算倒一輩子黴了!”

大娘越說越生氣。

“祝雄,你有沒有聽說你四叔的消息?”

四娘見大嫂越說越氣,想把話題岔開。

“沒有消息,隻是當初聽說他被袁世凱的新軍抓走

了。”

“好啊!亂了套了!一個參加孫中山革命去了,一個跑到袁世凱那邊去了!這兄弟倆要在戰場上打起來,那才丟人現眼呢!”大娘一聽更生氣了。

“哎啊!那怎麽得了啊!”四娘一聽,真的害怕兄弟倆互動幹戈,不由得尖叫起來。

“媽,你亂猜什麽啊!四叔是被抓走的,他怎麽能當兵呢。”

“那個沒腦子的人什麽幹不出來。”大娘說,她認為姓史家兄弟幾個都少腦子。

四娘一聽,更擔心了,她真怕四爺沒腦子做出沒腦子的事來,於是又憂心忡忡了。她決心再四處尋找尋找,打聽打聽,千萬不能讓他們兄弟倆打起來。至於小兒子祝康,她現在隻好寄希望於神仙了,她打算暫時不尋找了。

“媽,我打算到廣州找爸爸去,行嗎?”祝雄忽然想起去找爸爸。

“不行,不行,不行!”大娘一聽,連說了三個“不行”,她怕祝雄也革命去了。

“多年不見了,我想見見他!”祝雄說。

“一百年不見,也不許你去找,把我們扔了,自己跑去造反。造反是要殺頭的,他不知道嗎?往死裏作,還要連累全家。不準你去找,他心裏沒有我們,我們也沒有他!”大娘越說越生氣。

“大嫂,他那叫革命,不叫造反。”四娘想幫著解說,為大哥說幾句好話。

“都一樣,黑雞,白雞都是雞,有什麽不同?”大娘執著地說。

“媽,我去把爸找回來,還不行嗎?”祝雄想出一個充分的理由,想說服母親。

“那也不行,你爸全身都是反骨,我是知道的,他造了幾次反了,誰也阻止不了。你好好在家呆著,哪兒也不準去,我和四娘還依靠你呢!”

其實,這才是大娘主要考慮的。這些年,她辛辛苦苦,忍辱負重,就是為了兒子。現在兒子是她唯一的抓手,她無論如何不能撒手。萬一兒子去了廣州,和他父親一同去造反,讓她一個人在家怎麽辦?不餓死也得愁死。

“媽,我找個人一起去行嗎?” 祝雄還想去。

“那也不行,小子,告訴你,你前腳走,我後腳就死,死了,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愁!” 大娘下定決心說。

“不不不,千萬不能這麽想。祝雄,不要再說了,我也反對你去廣州。”

四娘本沒有打算反對,本來還想讓祝雄帶話給大哥,讓他們兄弟倆千萬不要打起來。一聽大嫂要以死阻攔,害怕了。她知道嫂子脾氣很倔,說到就能做到。所以她隻好站到大嫂這邊,幫著勸阻祝雄。

丈夫造反去,兒子守家門。

既缺衣和食,又多憂與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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