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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失望

(2022-11-18 04:20:35) 下一個

 

年幼離家何所求,寄人籬下渡春秋。

婆婆外出尋親去,小弟無知未解憂。

張老漢領著二閨女到了史家圩,把她交給了三爺史 欽雲,懇求說∶“孩子年幼不懂事,還請三爺多關心,多教育,等老四兩口回來,再轉告他們,我也是萬般無奈才把孩子送來的,請他們多擔當,多理解。”

三爺說∶“我知道了,孩子在這裏,你放心,我還有兩個女兒,年齡都比你這孩子大,讓她們在一起作伴。”

“那就更好了,我也放心了。”

張老漢又轉過頭對閨女說∶“在這裏要聽話,孝敬老人,幹活麻利些。不要和兄弟姐妹們爭吵。”

女兒聽了,點點頭,沒有說話。她想,你把我送到人陌生路不熟地方,我還敢不聽話嗎?

張老漢回去以後,三爺便把女孩子交給三娘,讓她把家裏情況向女孩子講一講,安慰安慰。

三娘伸手把女孩子拉到跟前,仔細瞧瞧,覺得雖然消瘦,但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便笑著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沒有名字。”

“家裏人是怎麽稱呼你的?”

“爹娘叫我二丫頭,姐姐叫我小二子,弟弟們叫我二姐。”

“噢,這樣吧,二丫頭這個稱呼不好聽,就叫二姐吧。”

三娘臨時給她一個稱呼。誰知這一臨時就延續了幾 十年,莊上同齡人都稱呼她為“二姐”。

“我有兩個女兒,都比你大,你就叫他們為大姐,小姐,你還有兩個哥哥,就叫大哥,二哥。還有一個小祝安,比你小兩歲,你就叫他弟弟。我們老倆口,你就叫三爺、三娘。” 三娘仔細地交待著。

二姐聽了,連忙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但仍沒有敢說話。

三娘看出這孩子膽小,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三娘,這是哪個啊,我過去怎麽沒有見過?” 祝安從外麵回來,見家裏多了一個女孩,便問。

三娘聽了,笑笑說:“這是你表姐,和你舅家一樣,都姓張。以後就喊二姐,老老實實,不要調皮,不準欺負她。”

“我知道。”祝安忙點頭答應。

其實他不知道,他將來要和這個張二姐生活一輩子。

三娘覺得兩個孩子都還小,便沒有把實情告訴他們, 她也沒有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女兒說清楚。不過他們都 心知肚明,也都沒有說破,都對這新來的女孩兒稱呼“二姐”。

“今後,你就和我的兩個女兒住在一起,我們一起生活,像在家裏一樣,不要害怕,想家了你就對我說。”三娘溫和的說。

“謝謝三娘,以後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盡管說。”二姐見這個三娘脾氣怪好,便大膽地回答。

就這樣,二姐先在三爺三娘家居住下來。

四娘到蔣壩尋找親人。首先見著的是大嫂,大嫂仍住在原來的茅草屋裏,而四娘家原來那間草屋已是千瘡百孔,無法居住,因此她隻有在嫂子家住下。

“大嫂,這一年來,你有沒有聽到欽龍和小康消息?”坐定以後,四娘迫不及待地問。

“你回去以後,我不斷地打聽消息,也沒有準確說法。有人說四弟被新軍抓去當夥夫做飯了。有的說被辮子軍帶到南京去了,還有的說被派去和孫中山軍隊打仗了。這都是傳說,當時和他一起被抓走的漁民至今沒有一個回來的,所以也就得不到一個準消息。” 大嫂說完歎了一口氣。

四娘感到很失望,又問:“小康有消息嗎?”

“小康還是過去那個傳說,被人販子拐賣到江南去了。”

“那個賣被賣雞的神仙呢?還有人見過嗎?”四娘老想著那個神仙。

“我估摸著那也是假的,或者他本來就是個騙子。”大嫂一直不相信有關神仙的傳說。

“不可能,神仙不會騙人的。”四娘一直相信小康被神仙帶去學藝了。

“如果他本來就不是神仙呢?”

“不是神仙,怎麽會忽然出現,忽然又不見了呢?”

四娘一直認定那就是神仙。大嫂那些懷疑她從來就沒有過,或者說,她從來就不願意懷疑。

大嫂沒辦法說服她,隻好作罷,安慰她還是耐心地等待。

“你現在日子過得怎樣?還替蔣家洗衣服嗎?”

“現在不光是洗衣服,還兼做飯呢!自你走後,他們家廚房缺人手,為了省錢,不願再雇人,便叫我做兩份工作。”

“你忙得了嗎?他們給你加工錢嗎?”

“隻加了半個工錢,忙,是比過去忙,也比過去累。但為了養家活口,減輕兒子的負擔,我隻有拚命地幹,別的我又不會幹,隻能幹這些粗活。你現在來了,如果你還願意去他家廚房幹,我再去對他們說說。”

“算了,算了,我見了那隻母老虎就膽顫心驚。”四娘一聽連連擺手。

“那個母老虎已經被辭退了。”

“為什麽?”四娘有些不解。

“因為整個廚房和打雜的工人都不喜歡她,動不動就消極怠工,主家隻好把她辭退了。”

“活該,那個婆子太壞了,一點人性都沒有。”四娘聽了很高興。

“如果你還想去,我給你說說去。”

“我在這裏不打算呆時間長,祝安還托付在三哥家 呢。我找一找,問一問就回去。”

四娘說到這裏又問∶”大哥有什麽消息嗎?”

“聽人說了,在孫中山部隊裏,搞什麽革命了。簡直就是大混蛋,把我們母子都丟了,連一封信都不來。”大嫂提起就生氣。

四娘不好跟著罵“混蛋”,便轉移話頭問∶“祝雄現在怎麽樣?”

“還在船上幫人捕魚。”

“年齡不小了,得說個媳婦了。”四娘說。

“家裏這麽窮,誰願意往這破屋子裏鑽!難啊!我正為這事發愁呢!死老頭子,跑到外麵革什麽命,對家裏不聞不問,我恨死他了。”大嫂提到這煩心事又生起氣來。

晚上,祝雄從船上回來,見到四娘親熱地問∶“四娘,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來的?”

“我下午剛到,是二哥家祝本用毛驢把我送到洪澤湖大堤,我自己走來的。”

“祝本弟弟好吧,怎麽不到我這裏看看?”

“他正在跟人家學木匠,走不開,所以把我送一送就回去了。”四娘說。

“真是太遺憾了,到這麽近了還見不到。”祝雄感到錯過了好機會。

“現在湖麵上還平安嗎?漁民生活怎麽樣?”

“湖匪不再像過去那樣囂張了,被新軍打了一次,死傷不少,氣焰不那麽大了。漁民還是苦,不過現在漁民知道團結起來和漁霸、政府鬥了,日子稍微好了些。”祝雄說到這裏有些高興。

“老百姓敢和官府鬥嗎?太離奇了!”四娘感到不可思議。

“有什麽不敢,連袁大頭人們都敢反對,還怕下麵他那些大大小小爪牙嗎?”

祝雄還是那樣敢想敢說的脾氣。

就這樣,四娘又在大嫂家暫住下來,她妯娌倆談談心,說說家事,倒也很好。

異地尋親無信息,嫂家話舊解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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