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慘案

打虎不成遭毒手，貪贓枉法縱奸徒。

老婆無奈搬遷去，土匪橫行官不除。

史家渡有股土匪，匪首便是史家祠堂財務主管史仰 高的兒子史維照。他勾結組織一批流氓地痞，到處偷竊， 欺壓百姓，橫行鄉裏。

在六塘河堤邊住著一家外來戶章玉聯，家中有十幾 畝地，八九間房子，日子比較好過些。但因為獨門獨姓，常受當地土匪流氓欺負，種的莊稼常常被偷，養的雞、鴨時時被盜走，鬧得章家雞犬不寧。其中鬧得最凶的是史維硯，他是史維照的堂弟，覺得勢力強，有依靠，他不僅鬧騰章玉聯家，也坑害別人。小史莊史寶金家有四畝地在史維照地邊，史維照便千方百計想把這四畝地弄到手，有時要買，有時要換，但史寶金都不願意。於是，史維照就指使史維硯一幫流氓經常對這幾畝地搞破壞，莊稼種下時拔苗，莊稼成熟時就偷。一次，白天剛栽好的山芋，一夜之間便被拔光。

史寶金和章玉聯商議，除掉史維硯這條害人蟲。一天晚上，便約他到河南岸李莊看戲。走到水邊，章玉聯從後麵照著他的脖子上就是一馬刀。隻聽史維硯“哎喲”一聲便趴下去了。章玉聯和史寶金兩人一見，嚇得拔腿就跑，誰知那一刀砍在史維硯插在衣領上的煙袋杆上，他沒有死，爬起來偷偷地回了家。

第二天，史寶金聽說史維硯沒有死，便立刻通知章玉聯，讓他快躲起來，自己便帶著弟弟寶銀連夜逃往南方去了。

史維硯把遭暗殺的事告訴了史維照，史維照立刻召 集手下的土匪流氓，晚上帶著槍，衝進章玉聯家，見人就殺，父母孩子沒有一個逃脫。有一個八歲的男孩嚇得跑出了大門，土匪繞著屋子追了幾圈，有人說；“小孩子，  算了吧!”

另一個土匪說：“不行，青草會發芽，小小蚯蚓能成龍。”

於是史仰奮便端起手中的獵槍，對著小孩的嘴就是 一槍，打得青煙直冒，而後把他們家財產全部搶光。

殺了章家以後，他們又到史寶金家，但兄弟倆早已跑掉，於是史維照乘機把史寶金的四畝地弄到手。

那天章玉聯的老婆到娘家去了，逃過一劫。於是上告到縣政府。縣政府接案以後，便派人到史家渡抓人。抓了七、八個人，但沒有抓到頭頭，經過幾天審訊，準備殺幾個正正法。史仰高父子聽說，連忙花錢找關係。結果，政府隻把其中一個十九歲的男孩作為替罪羊砍了頭，其他的都放了。男孩家中還遺留下一個剛結過婚的女人，後來竟然也沒有改嫁，守寡了一輩子。

章玉聯老婆見全家被殺，哀痛不已，訴訟之後，見諸惡未除盡，便將房產田地變賣一空，遠走他鄉，以圖複仇。

四娘聽到村裏發生好些驚天慘案，幾天幾夜心裏不 安，睡不著，吃不下。她日夜思念著丈夫和小兒祝康，不知他們會在何方，是否平安無事。她想在莊稼收割以後，便帶著祝安再到蔣壩去尋找親人。想到這裏，她便到田裏看看，見玉米棒和高粱的穗子已將成熟， 葉子應該刪掉了。青葉曬幹可以喂牛、喂羊，若變黃變幹隻能燒鍋。於是，她便在高粱地刪葉子。

小祝安見母親到田裏久久沒有回家，便去尋找。他見母親在刪高梁葉子，也就幫著幹。

“小安，你年齡小，個子矮，不能幹。”四娘說。

“打打葉子，活又不重，我能幹這活。”祝安說。

“高粱杆子高，你夠不著上麵葉子。”

“我讓它彎下腰來就行了。”

“不行，你會把高粱杆子折斷的。粒子還未最後成熟呢！”

“沒事，我小心些。” 祝安執意要幹。

“你實在要幹，就去那塊地裏，刪玉米葉子，注意隻刪那些青葉子，還有頂上得留下一兩片青葉子，不要給它們剃光頭。” 四娘拗不過兒子，隻好讓他去打刪那比較矮的玉米葉子。

於是小祝安一個人到玉米地幹去了。

天氣很熱，鑽玉米地、高粱地滋味很不好受，身上不停地流汗，葉子上的毛針還不斷的紮人，搞得身上癢癢的。

四娘心疼兒子，到底不想讓他幹，便叫喊：“小安，快回去吧！天太熱，不要幹了。”

“媽，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得幫幫你！”

“回去吧，我一個人能幹，今天幹不完，明天再幹，不急。”四娘說。

祝安不聽，用手抹抹頭上的汗，繼續幹。這時忽然 從東北邊高粱地裏鑽出一個人來，上身披著一件藍布衫 的褂子，下身穿件長灰褲子，戴著一頂草帽。見小祝安在刪玉米葉子，便大聲吆喝：“小孩子，住手，不準刪葉子！”

“為什麽？這是我自家的玉米。”小祝安覺得我自家的東西，你管得著嗎？

“自家的也不準刪！”

“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小祝安確實不明白，覺得這個人太霸道。

“你不要明白，叫你不幹，你就不幹，再刪葉子我就揍你！”那人更蠻橫了。

四娘聽兒子和人爭吵，連忙從高粱地出來，那人一見四娘手裏還抱著一捆高梁葉，便大聲喝道：“不準刪葉子，快回家去！”

四娘也想問問為什麽，但那人不由分說，喝令她和小孩子離開。

四娘害怕，隻好拉著小祝安回家。

“媽媽，剛才這個人幹什麽的？那麽凶！”

“我也不認識！”

“為什麽不叫刪葉子？”

“我也不知道！”她真不知道。

“我們真聽他的話，不刪葉子了嗎？”

“等他不在的時候，我們再去刪。”四娘說。

四娘母子回到家，正巧三爺在門前站著，四娘便把剛才在田裏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三爺說：“我在門口望見了，那人就是東北張家灣的土匪張賴毛。”

“他為什麽不讓刪高粱、玉米葉子？”四娘問。

“這些土匪就像見不了光的老鼠，他們以這些高杆作物作為掩護，白天可以從裏麵穿來穿去，人家看不見。”三爺解釋說。

“怪不得不走大道，在田裏穿來穿去。”四娘這才明白，小祝安也才知道為什麽了。這叫：

鬼火見不了燈光 ；露水經不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