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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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十七章(1、2、)

(2023-02-10 22:17:39) 下一個

第十七章:精心殺局
 

第一節:

   郝樂鬆性格孤僻又桀驁不馴,但從小教養非常不錯,又當兵六七年,也懂得世故和規矩。南玄三從刑事股把他給踹出去,也憋氣上火了好幾天,向於鐵錚報道時,於鐵錚的客氣和尊重,使火氣消了一大半。回家反倒勸解起了蘇承廣:“真還是給咱倆最好的一條道,眼不見就心不煩,以後那些是是非非,咱罩不住的……。”也是在自我寬慰:“到卡子上就沒那麽多顧忌,撈錢是真的!”
   小年的晚上回家剛要吃飯,把兄弟三哥魏樹忠和小老幺上門,小老幺找郝樂鬆給傳個話:南股長的意思是,這把看在郝警長的麵子,蔡包子春節可以回溫林過年,但不能招搖過市。
   劉大鼻涕和蔡包子都藏在蔡包子的姥姥家,劉大鼻涕隻要出了大院門,就立馬抓捕歸案。聽說郝家嫂子就孝順姥姥,有郝警長在,南股長就不會讓警察闖進門,驚擾到老太太……。
   劉大鼻涕和蔡包子前天晌午,打了沈家木匠鋪夥計的事,魏樹忠把大致經過告訴了郝樂鬆。郝樂鬆氣得半天沒說出話,這才知道:是劉大鼻涕和蔡包子打了叢林店沈家木匠鋪的夥計。
 “霍”的站起身來,對小老幺就嚷嚷了起來:“你去告訴南玄三,愛雞巴去抓誰就抓誰,隻要別進老太太的門,該抓該殺我都管不著!”魏樹忠趕緊把他拉住,又讓被郝樂鬆發飆也跟著起身的小老幺坐下,郝樂鬆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好在小老幺雖然現在和南玄三混的不錯,但畢竟還是親戚的血脈相連:“那沈家是誰,劉大鼻涕不該不知道吧?!連蔡包子也……。”

   郝家就是從叢林店搬到城裏的,現在在叢林店還有一座宅子連著近二十坰地,沈家一直就是郝家的佃戶,郝家從叢林店搬出來後,沈家就住在郝家的宅子裏,連種地帶給看房子都有了。
   沈家木匠鋪,就是去年才開在那座大院子裏開的。事先和郝樂鬆打過招呼,郝樂鬆拿來50塊錢,愣留下當賀禮。最後沈家放下話說:“當是老東家借的,掙到錢了就算是東家入股了。”
   郝樂鬆的哥哥,早年當兵死在了關裏,郝樂鬆成了郝家唯一男丁。郝樂鬆回到溫林,沈家就上門來報賬,郝樂鬆就是一句話:“地租不能比別人高,你們先留足了,剩下是我的就行了。”
 “沈家就是你老丈人家,你和人家南股長說得著嗎?!”魏樹忠也來了氣:“老叔不去說,人家南股長知道蔡包子是誰?!人家老叔憑啥欠這嘴?大家給你臉,你就得接著,別不識抬舉。”
 “南股長剛到,我和他提過蔡包子,這回我還真沒說,是他自己主動讓我過來打個招呼。”小老幺被郝樂鬆鬧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滿臉通紅的坐在那,也勸了郝樂鬆一句:“南股長辦事還比較周全,我感覺就是想給樂鬆一個麵子,以前他也提過兩次,當時沒留你在刑事股也是事出有因。”
   小老幺和郝樂鬆同歲,在李家私塾同窗六年,性格的原因,打小就和郝樂鬆玩不到一塊。郝樂鬆回到了溫林,小老幺又成了他妹妹的叔公公和魏樹忠的叔丈人,這下按輩分兩人都該叫小老幺為“老叔”,可這聲“老叔”叫著誰都別扭,再不叫或者不讓叫,也有像眼前躲不開的時候。小老幺前幾年就貓在家裏維持客棧,往魏樹忠和郝樂鬆這湊合費勁,又不想舍臉的來巴結,也是偶然湊在一塊,輩分束縛著反倒弄得很生分。

  “這就不是南股長和老叔的事!”郝樂鬆從元旦前,因為哨卡警察放水的事,和關紹功一起被成功給叫了回來,事情沒處理完,就在局裏幫著打雜。前天成功特意讓他倆回卡子照一眼,畢竟一個大卡子,不能一扔就一兩個月。成功很關照這哥倆,特意讓於鐵錚把蘇承廣給暫時派到了叢林店哨卡。郝樂鬆哭笑不得的說道:“我今天晌午剛要回來的時候,就在卡子上看到沈家老大和斷胳膊兒的夥計了,還問是咋回事。人家說是棺蓋砸的,我當時在那裏還把沈家老大給損了一頓。”
  “肏!你說那個?!他小老幺上門,我不還叫多了好幾聲老叔呢。”魏樹忠被郝樂鬆給氣樂了,指著小老幺開著玩笑,又勸慰郝樂鬆道:“當天我就過去隨份子,同時找封則達道歉了,可小羊羔子真他媽的不是個揍,劉大鼻涕的事一點不管,不是讓媳婦給罵了,出殯那天喪宴,送去的肉都不想打折。還是媳婦過去結的帳,最後打75折連進價都不夠,也算給封掌櫃的補了個過。”
  “羊羔子”是肉鋪掌櫃楊樹德的外號,也是在李家私塾的念得書,郝樂鬆和小老幺與他都是一年的,小時候和小老幺都走得還算近,也是溫林的老戶,家搬到溫林70多年算是第四輩了。

第二節:

   有多大能耐發多大喪,這是規矩。賣房子賣地賣活人,厚葬先人是孝敬,沒人說三道四。無論什麽地位,“發喪賺錢”都是為人所不齒的。喪宴以外所有花銷,都不能用禮金支付。也就是說:不能靠收份子的錢,來發喪出殯。更明確的說:份子錢隻能用來辦酬謝來賓的酒席。同樣的道理,凡是朋友,凡是涉及到喪葬的,包括壽材和喪宴,也都不能也不該借機賺錢。
   親戚朋友用於殯葬的特別資助,那是隱私的例外,也沒人會說三道四或者指指點點非議。越是有錢有地位的人家,越是要預估能收到的禮金數額。禮金即使不能在壽宴上把錢花光,也要備好禮品,來答謝前來吊喪的親友。答謝禮還不許有厚薄之分,來者有份更要一視同仁。真正懂得“禮義廉恥”的,即便是來吊喪要送禮,也盡量禮輕,別給主家額外增加負擔。
   挽聯挽幛和挽額的盛行,就是喪葬約定俗成的原則所導致。自力更生辦喪事,多大的鋪陳都沒人幹預。“棺材裏伸手——死要錢”!這是一個人道德底線的徹底崩潰,自然是令人發指!

   郝樂鬆一臉無奈指著小老幺說道,“老叔都不願搭理他,那是我脾氣臭的事嗎?!他就那雞巴玩藝了,以後你也少搭理他。礙著是打小一起玩大的,不搭理他我就算是做到家了。”給魏樹忠和小老幺遞著煙,又問魏樹忠道:“你替我給封則達拿多錢?假裝賠禮道歉,弄多了不就成敲竹杠了?!他調過腚來再給我找補回來,心裏不一定咋罵我呢。白事又不能後補,又有蔡包子這把作妖,我若人情不過去,也真就了虧欠了。”“連承廣一塊,咱仨都5塊大洋!比我多了我沒臉,比我少了又糟踐你倆,幹脆都一樣吧。”魏樹忠笑著說完,看了看小老幺:“老叔你那要沒啥事,咱就早點走,你家二奶奶還餓著呢。”

   小年家家都得吃團圓飯,郝樂鬆也不留客,對小老幺說道:“南股長那怎麽說你看著辦吧,給咱臉先得領情,怎麽也得過大年再說了。”稍微的壓低了點聲音對小老幺說道:“卡子的事都弄完了,我和關紹功可能還得再禁閉兩天,廳裏的處罰要是都不執行,成局長那太不好看了……。”
   倆人到院門口,小老幺剛說讓郝樂鬆回屋,蘇承廣就從外麵進院了,他是和郝樂鬆一起從叢林店回來過年的,從元旦前一周到叢林店就一直沒回家,春節可能還得要被留在哨卡值班。

   蔡包子一般還真不給郝樂鬆添麻煩,可這一把就把溫林黑白兩道頂尖帶刺的都粘巴上了。第二天的一大早,蘇承廣陪著郝樂鬆到了封則達家,倆人是專程上門來給他爹牌位磕頭的。
   封則達回禮完畢,請二人入座,媳婦仲立冬送上茶來。封則達見蘇承廣沉吟著在肚子裏遣詞造句,便衝郝樂鬆和蘇承廣抱了抱拳,快言快語的說道:“二位大哥給了我封某這個麵子,按說我不該不接著,但是真是有點接不起。我爹一介草民,真是承受不起二位官身的祭拜。”起身給郝樂鬆和蘇承廣敬上煙,又劃火都給點著,接著說道:“二位可能聽說了劉大鼻涕和蔡包子作妖的事,可蔡包子就是把我爹的靈堂點著,我也搭理不著他,當初蘇哥是把他交給了我大哥。我大哥信誓旦旦說蔡包子的事他都頂著,這就繞回來成我們自己家的事了,我得和我大哥算賬。可劉大鼻涕知道了我發喪,還敢敲我的竹杠,就是告訴我啥情義都沒了,那我就找他。”
   蘇承廣沒想到封則達這麽會說話,但這類事情見多了,反應自然就快。其實無非是給封則達個麵子,沒那麽多的負擔,不過是既然都冠冕堂皇,那還是都讓彼此心裏順溜一些,總比犯著堵要強:“李道剛要是在溫林,我也得先找他,蔡包子這麽作妖,溫林城裏還有規矩嗎?!即便找了李道剛,郝哥也不能不對你有個交待,不懂人情世故,郝哥怎麽在溫林混到了今天?!”

   正月初十,也就是郝樂鬆請客的第二天中午,封則達跑到了賀家客棧,讓十裏香送來一桌酒席,請南玄三和啞巴豆喝酒,算是單獨答謝:“重孝在身,既不能拜年,也不能請二位到家裏去。但我爹發喪,二位過去了連茶都沒喝一口,讓我是在是心裏過意不去。”封則達舉杯對南玄三和啞巴豆致謝:“我又不想去十裏香,在溫林我和二位爺,都太過招搖了。客棧是迎來送往之地,不會添晦氣,賀爺也不會怪罪我。大過年的又脫了孝服,也不會把晦氣帶給二位了。”  “哪來的那麽多說道!”南玄三根本不信這些胡謅八咧:“你老爹快70了,高壽喜喪。”
   小老幺跟了南玄三僅僅半年多,現在溫林黑道上最凶狠的封則達嘴裏,都得稱“爺”了。

   封則達帶著大煙館燒煙泡的“大白梨”一起過來的,南玄三見到“大白梨”眼睛就一亮。沒注意大白梨穿著高跟鞋,足比他高出半個腦袋。眼睛看著舒服,但心裏卻沒有一點底氣。
 “媽的,人長得精神好事就多,這匹大洋馬給成功倒般配;長得磕磣好事撈不著,沒準還讓誰膈應,挨多大累都不好往回找補。”南玄三想著,心裏就有些悲涼。在奉天逛過一回號稱“大洋馬”的窯子,排班站隊等了兩天,結果脫了衣服上炕鑽進被窩,沒等騎上去,自己就先癟茄子了。型號對不上的小馬拉大車,自己根本擺弄不了。還在猶豫著拿不定主意間,封則達拿出了一張房契,拱手交到了他的手裏。南玄三都沒想到會是這麽大的禮,這下知道封則達是想買斷他了,連吃帶拿就太過分了。“怎麽就沒想到去大煙館裏麵看看呢?!”隱隱的後悔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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