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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連長(15)

(2024-03-24 10:19:44) 下一個

二十

一頓飯表麵風平浪靜,暗地裏雲詭波譎,任誌強在自己的主場吃了一頓鴻門宴,雖在眾人麵前表露的是笑臉,心裏卻是有苦說不出。

沈指導員作壁上觀,眉開眼笑。

鍾華借此拉近了於任誌強的距離,看得出,任誌強對她並不反感,可以說,從內心深處對於她是接受的,但她心裏始終有一個強烈的第六感覺,那就是任誌強心裏還裝著一個女孩,而且,直到這個時候,這個女孩在任誌強心裏,依然占據著十分重要的位置。或許,就是任誌強所說的“我的女孩”吧。可她是誰呢,是任連長的小妹妹?女朋友?還是未婚妻?前一次曾經向任連長問起過“我的女孩”,他含含糊糊沒說明白這個人到底是誰,既給自己留下了希望,又在自己心裏留下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團,想要問個明白,但在這個時候,自己和任誌強的關係,除了用“戰友”這個大眾化的詞語來形容,其他的詞語都說不過去。畢竟,“我的女孩”是比較私密的稱呼,以戰友的身份詢問“我的女孩”是誰,名不正且言不順。

鍾華心裏猜不透,索性不去猜。她相信自己和任誌強是有緣分的,該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該是自己的,再怎樣強求也不是自己的。

對於心高氣傲的林雁而言,這頓飯吃得頗不順心。本想著利用八一節去向任誌強表明心跡,讓任誌強給個態度,以自己的家庭背景和自己這般出眾的條件,拿下這個在部隊裏沒根沒底沒依靠的小連長,根本就是手到擒來分分鍾的事情,不料這個從土坷垃堆裏走出來的小連長,竟然成了搶手的香餑餑。擱在平常,林雁或許就把任誌強放下了,反正任誌強的綜合條件也不怎麽樣,但她絕不是一個輕易低頭服輸的人,自己是軍區大機關的記者,絕不能敗給一個野戰醫院的小護士。

午飯過後,沈指導員邀請兩位女中尉到連裏參加主題教育活動,主題教育是全連官兵圍繞“新的曆史時期為誰當兵”這個主題展開的。林雁搶先發言,她是軍區《前衛報》記者,經常會接觸到這方麵的文件材料和領導講話,再加上自己又是政治學院畢業的大學生,理論水平自然不弱,滔滔不絕講了許多大道理,與會官兵一邊聽,一邊記,一邊不注點頭。

林雁講完,還不忘記謙虛地說:“我理論水平有限,不過,由於我是在大軍區工作,經常會接觸到軍區首長並聆聽首長講話,平時也比較注重學習,剛才談到的,都是我個人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算作是拋磚引玉吧,講的不對,請大家多提寶貴意見。”

林雁講完以後,與會人員報以熱烈掌聲。作為連隊的指導員,沈彪的主要工作就是抓好思想教育。沈彪說:“剛才,林記者結合‘為誰當兵’這個主題,首先是放眼世界格局和我們周邊的局勢,解釋了為什麽要從過去的大打、早打,打核戰爭,轉變為現在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立足於打贏一場高科技條件下的局部戰爭。其次,闡述了新的曆史時期,為誰當兵的思想。是啊,現在是和平時期,有人說,仗打完了,該刀槍入庫,刀放南山,好好享受享受了。那就大錯特錯了,正像林記者剛才講到的,前誓不忘,後誓之師,看一看中國曆史,宋代不可謂不繁榮,生產力不可謂不先進,四大發明之中的活字印刷術就誕生在宋朝,還有,宋代科學家沈括精確測量了子午線,發現了地磁偏角的存在,比歐洲早了四百年。生產力發達,國力昌盛富強,處處鶯歌燕舞,歌舞升平,但在軍事上呢?武備長期荒廢,人人醉生夢死,最後怎麽樣?崖山一戰,亡軍,亡民,亡國。林記者的講話站位高,定位準,使大家進一步端正了當兵報國的態度,樹立了新的曆史條件下練兵強軍的信心和決心,高屋建瓴,切合實際,深入淺出,給我們上了一堂精彩的主題課,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表示感謝!”

沈彪說完,大家再次鼓掌。掌聲中,林雁站起身來,向大家鞠躬表示感謝。掌聲平息下來,沈彪說:“鍾護士,你是上過前線的老兵了,對戰爭肯定有不同體會,現在,上麵確定了和平時期、經濟建設的主格調,請結合你的工作實際,給我們講講,大家鼓掌!”

於是,會議室裏又響起一片掌聲。

鍾華說:“我是野戰醫院的一名護士,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顧傷員,照顧病號,給傷員和病友打針、換藥,這些工作很普通,也很平凡,甚至可以說是瑣碎,很多人說我們的工作太髒太累,但我覺得,我們的工作平凡而偉大。”

“說到和平時期為誰當兵的問題,我講不出太多的理論,不過,我可以用我的親身經曆,講幾件事情。”鍾華的講述,從發生在南疆的一場戰鬥開始。

一天傍晚,在一次激烈的戰鬥過後,野戰醫院接到了到戰場上搶救傷員的命令。

出發前,外科主任林國英進行了動員:“同誌們,剛剛接到軍指命令,要求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戰場,搶救傷員,接回烈士們的遺體。通往戰場的6號公路,處於敵人的炮土封鎖之中,我們在援救過程中,隨時有遭遇敵人炮火襲擊的危險,這是一項非常危險的任務,執行任務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犧牲,因此,我要求,每一位共產黨員、共青團員要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堅決完成任務!”

林國英要求,野戰醫院的全體男同誌都要隨車前往戰場,女同誌都在醫院做好接受傷員的準備工作。鍾華主動站了出來,堅決要求隨部隊上第一線,她對林國英說:“林主任,我要求上前線搶救傷員!”

林國英看了看有些瘦弱的鍾華,對她說:“通過前線的6號公路,已經被敵人封鎖了,危險性太大,你留在醫院做好接收傷員的工作,一樣發揮作用。”

鍾華說:“林主任,我是一名護士,是科裏的業務骨幹,我還是一名共青團員,搶救傷員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我們的戰友,就多一分生還的希望,請求林主任允許我上前線。”

林國英說:“好,時間緊迫,你抓緊準備,帶好搶救器械,5分鍾後出發!”

三輛解放牌CA-10B卡車一輛接著一輛,駛出了戰地醫院,沿著6號公路向南行進。6號公路原本是一條交通主幹道,一邊是高聳入雲的峭壁,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深淵,經過兩軍炮火輪番轟炸之後,變得坑坑窪窪,一片瓦礫,駕駛員不得不盡可能地尋找相對平緩的地段,小心翼翼地前進。鍾華坐在三號車的駕駛室裏,懷裏緊抱著搶救器材,隨著汽車的顛跛而起伏。

道路越來越難以通行,兩邊出現了越來越多被擊毀、被遺棄的各式車輛、武器裝備以及運送彈藥的騾馬屍體,許多地方餘煙未燼,一些騾馬屍體被炮火燒焦,散發出陣陣惡臭。

一聲尖銳的嘯叫聲刺破了傍晚的寧靜,由遠及近破空傳來,隨即轉化成為劇烈的爆炸聲,在6號公路旁邊的山體上形成一個爆炸點。伴隨著爆炸,已經被炸得焦黑一片的山體,“嘩嘩嘩”地落下一大片砂石流,沿著山體滾落,砸在了第一輛解放牌卡車的車尾處,將後廂體掀掉了一角,這輛解放牌卡車沒有停,加速衝了過去。

砂石流的墜落仍在持續,一塊大石砸中了緊跟其後的第二輛解放牌汽車,正砸在駕駛室的位置,司機一腳刹車,汽車停在了6號公路中間。鍾華所乘坐的三號車也急忙刹車,車上的人員紛紛跳下車去,查看前麵這輛卡車發生的情況,隻見坐在駕駛室內的司機和隨行醫務人員,滿臉都是鮮血,氣息奄奄。

“救人,快,救人!”鍾華指揮車上的隨行人員立即展開搶救,後車人員將前車上的傷員搬到了三號車上。但是,二號車擋住了前進的道路,將他們困在了原地。

這輛車的帶車幹部,是桂林陸軍學院畢業的一名副連長,憑經驗判斷,敵軍剛剛發射的這枚炮彈是校準射擊,很快,將會有第二枚炮彈襲來,兩次校準射擊之後,就將是大規模的炮襲。副連長說:“敵人馬上就會進行不間斷炮擊,快,把這輛車推下去!”

在他的帶領下,大家一起把被砸毀的解放牌卡車推下了山澗,眾人站在公路邊探頭向下望去,隻見這輛剛剛被推下去的卡車,在山澗裏翻滾著,撞擊到一塊巨石之後燃起了熊熊大火。

“快走!”副連長一聲令下,所有人員登上三號卡車,緩緩駛過被砂石流卡住的瓶頸地段。車輛通過後不到半分鍾的光景,又一聲尖銳的嘯叫劃破蒼穹,準確命中6號公路,在距離卡車不足二十米遠的地方爆炸,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導致卡車尾向一側發生偏移,致使卡車差點撞上路邊的峭壁。

好險啊!每個人臉色都是嚴峻的,人們都在心裏默默祈禱著。

正像副連長所預料的那樣,經過兩次校準射擊之後,敵人的炮火很快就如冰雹般砸向6號公路,卡車猶如一片小舟,在汪洋大海中隨波逐浪,好不容易衝過了被敵人炮火封鎖的地段,進入敵人炮火的盲區,卡車才停下來。副連長通過步談機與前車取得聯係,前車已經到達救援區域。

鍾華所乘坐的三號車繼續前行,道路兩邊,漸次出現了我軍戰士的遺體,他們有的是仰麵躺在公路兩邊,有的是俯身趴在地上,保持著犧牲時的姿勢。路麵上淌滿了血,由於犧牲時間過長,加上天氣炎熱,血的顏色已經從鮮紅變成黑色。從幾位犧牲戰士的遺體看,他們是遭到了敵軍的突然襲擊,以致在他們犧牲時,衝鋒槍還背在身上。

林國英所帶領的一號車,停靠在路邊一處隱蔽的地方。三號車靠在近處停下,早先到達戰場的救援人員,有的在搶救傷員,有的在搬運烈士遺體。

 

二十一

參戰以來,野戰醫院一直是在後方收治傷員。醫院裏幾乎每天都會遇上死亡的事情發生,按照規定,他們要給每一位死者穿上嶄新的軍裝,整理好遺體遺容,通過做這些事情,他們對戰爭的殘酷性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還是沒有預料到,會是眼前這個樣子,本來是要去救人,結果還沒到真正的戰場上,反倒成了被救的人,這使每一位搶救人員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戰場是一處相對開闊的地帶。戰鬥發生時,我軍準備實施拔點作戰的一個連隊在經過這一地帶時遭遇敵軍伏擊,連指揮員倉促組織應戰,由於戰鬥發生突然,既摸不清敵軍的兵力部署,也搞不清敵軍的火力配置,連長下令尋找隱蔽位置還擊,但敵人的子彈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我軍戰士無論躲到哪裏,子彈就打到哪裏,導致我軍受到很大傷亡。

這一地帶屬於我軍控製範圍,原先並無敵軍活動,後經調查得知,敵軍一支小分隊化妝成我軍官兵,越過雙方實際控製線滲透到我方,試圖找到我軍師團一級指揮所或雷達基地進行破壞,結果與我軍這支執行拔點作戰的部隊不期而遇。由於敵人身著我軍製服,指揮官雖然操著並不標準的中國話,但我參戰部隊的官兵來自五湖四海,各地方言都有,因此,敵人在主動報出了友鄰部隊的番號之後,並未引起連指揮員的警戒。

交談過程中,敵軍指揮官還煞有介事地向我軍這支連隊的主官介紹“敵人”情況,並十分關心地說:“聽說敵人派出小分隊對我軍進行浸透,你們可一定要小心啊!”敵人的舉動麻痹了連隊主官的判斷力,對敵人的滲透小分隊再三感謝,沒想到,在兩軍隊尾與隊尾交錯的一刹那,敵軍就從背後向我軍這支連隊開了槍。

直到此時,我軍的連指揮員還搞不清楚是誰在開槍,以為敵人埋伏在公路兩旁的山坳裏,就指揮戰士迅速隱蔽,采取臥倒姿勢向著兩邊的山坡胡亂開槍,但我軍的戰士躲藏到哪裏,敵人的子彈就壓製到哪裏,致使我軍官兵根本就抬不起頭來。混亂中,一名排長發現射擊來自身著我軍軍裝的這支小分隊,貼著6號公路一側匍匐前進,悄無聲息迂回到敵軍後方,出奇不意地控製住了敵指揮官,隨即大喊:“博物克依雷,諾鬆空葉!(放下武器,繳槍不殺!)”

敵軍指揮官剛要反抗,就被這名排長用衝鋒槍打爆了頭,敵軍其他士兵正殺得起勁,看到指揮官被我軍幹掉,一時間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我軍兩麵夾擊,將敵人這支小分隊消滅殆盡,還抓獲了一名俘虜。這一仗,我軍犧牲了二十多名戰士,還有十幾人受傷。後經審訊俘虜,才搞清楚原來是遭遇了敵軍小分隊。

“救援隊在搬運烈士遺體的時候,有個戰士的肚子被打斷了,隻靠一點點皮肉連在一起,兩頭一抬,整個身子就斷了,我們隻好一人抱起他的一半身邊,把他堆放在車上。”鍾華說,他們把烈士的遺體搬運到車上,讓這些遺體平躺在車廂裏,一個挨著一個,這些犧牲的戰士,有的頭部被打爛一半,已經分不清原來的模樣,有的缺了四肢,很少有完整的,救援人員都靠在卡車後車廂的周圍,默默地守護著這些犧牲的戰友,在返回醫院途中,鮮血順著車廂的縫隙灑了一路。

“回到醫院,已經是深夜十一時了,有一位戰士在犧牲時對我說,‘姐,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我不怕死,可是,我長到這麽大,除了小時候媽媽親過我,我還沒在碰過女人呢,您能親親我嗎?’我毫不猶豫地親了他的臉龐,這位戰士帶著微笑離開了人世。”

“還有一位受了重傷的小戰士,他流了許多血,在給他做手術的時候,他哭著對我說,‘姐姐,我才17歲,我不想死。’我安慰他說,‘你放心,我們一定能夠把你救活。’其實,這個小戰士傷得很重,再加上失血過多,再加上戰地醫院的醫療條件有限,已經無力回天了,但我隻能這樣安慰他。這個戰士臨死前對我說,‘姐姐,給我唱首歌吧,我好想睡覺。’”於是,鍾華就攬著這個小戰士,給他唱了一首歌:

林中有兩條小路都望不到頭

我來到岔路口,佇立了好久

一個人沒法同時踏上兩條征途

我選擇了這一條,卻說不出理由

……

在鍾華的歌聲中,小戰士安詳地躺在她的臂彎裏睡著了,再也沒有醒來。在給這個小戰士整理遺物的時候,部隊找到了一封寫,這封信是寫給媽媽的,信中有這樣一段話:

“媽媽,親愛的媽媽,當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犧牲在戰場上。媽媽,假如,我真的犧牲了,請您不要為我哭泣,您應該為我感到驕傲,因為,您的兒子是為了保衛祖國邊疆而壯烈犧牲,是為人民利益而犧牲……”

講到這裏,原本寧靜的會議室裏,開始出現了抽泣的聲音。剛一開始,抽泣的聲音是一個戰士發出的,再後來,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多,戰士們哭成了一大片,有的戰士甚至忍不住放聲大哭,鍾華不得不停頓下來。

過了一段時間,會議室裏的氣氛漸漸平靜下來,鍾華繼續說:“五連的戰友們,說到‘為誰當兵’這個話題,我覺得,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理解,也會有不同的答案,我想,你們當中一定有人是為了參軍報國,也有人是把當兵當作人生的跳板,當上三年兵以後回家安排工作,無論是什麽原因來到部隊,正是因為有了我們站崗扛槍,才會有人民的安寧,國家的富強!我的話講完了,謝謝戰友們!”

鍾華的聲音剛剛落下,五連的會議室裏,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任誌強和沈彪帶頭站了起來,全連戰士都站了起來,對鍾華報以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隻有林雁仍然坐在原處,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在這一瞬間,她突然間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自己仿佛被鍾華所講的每一句話打在臉上,在鍾華麵前,自己顯得是那樣淺薄,自己所有的驕傲,都在這個競爭對手麵前蕩然無存。

掌聲平息之後,沈彪在總結時說:“剛才,鍾華同誌為大家上了一堂生動的主題教育課,作為連隊主抓思想政治工作的指導員,我感受非常深刻。正像鍾護士剛才說到的,‘為誰當兵’,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答案也不盡相同,有的戰士是為了保家衛國參軍入伍,是為國家當兵,也有的戰士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參軍入伍,是為了自己當兵。聽了鍾華同誌的講課之後,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一旦祖國需要我們,我相信,我們每一位戰士都會義不容辭的奔赴前線,為人民而戰,為祖國而戰,哪怕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感謝林雁同誌、鍾華同誌的精彩講課!”

在連長指導員的陪同下,林雁和鍾華走出會議室,來到連部。文書給她們泡好了茶葉,沈指導員說:“作為指導員,我在五連給戰士們上思想教育課,戰士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專心聽講,真是辛苦兩位同誌了,我看,我們要聘請兩位擔任我們五連的特聘輔導員,你們要經常來給戰士們上課,任連長,你看這事行不行?”說完,沈彪把目光看向任誌強,那意思,是在征求任誌強的意見。

鍾華在給戰士們講課的過程中,講到了發生在戰場上的許多事故,勾引起任誌強的許多回憶。他依稀記得,自己在手術過程中,腦海裏一片混沌,一忽兒是母親在油燈下為他縫補衣服,一忽兒是黃鶯那俏麗的身影出現在校園裏,一忽兒,母親不見了,黃鶯不見了,他伸出手去,拚命地想要抱住母親,想要抓住黃鶯,可什麽都沒有,眼前漆黑漆黑的一片……等他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張張陌生的臉龐。

“任連長,你覺得我這個提議是不是可行?”沈彪提高了聲音,問道。

“行,行,很好,很好!”任誌強趕忙說。

“那好,我看就這麽定了,從今天起,你們兩位就是我們五連的特聘輔導員,歡迎你們常來連隊,給戰士們授課。當然,我們五連也絕不是白請兩位老師上課,我們一定會有所回報,至於回報什麽,我要跟連長商量商量。兩位女士,怎麽樣?”沈彪說。

鍾華和林雁都希望找借口與任誌強經常見麵,以便進一步與他加深了解。但剛才的講課,雖然連隊沒有給打分,但從戰士們的掌聲來比較,林雁明顯是輸給了鍾華。林雁正不知道該如何表態,鍾華說:“好啊,隻要戰士們願意,我們會經常來連隊,其實我覺得,和戰士們在一起,能夠進一步加深我對基層連隊的認識,加深對戰士們的了解,於我而言,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你呢,林記者?”

林雁趕忙說:“好啊,好啊,我也會經常到五連來,體驗生活,爭取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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