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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風獵作品】那張課桌,那本書,還有那個人

(2023-08-28 13:03:35) 下一個

那張課桌,那本書,還有那個人

夏初,高中時代的同學隆重舉行紀念畢業若幹年大聚會。我在深圳出差,錯過了。

這次聚會預謀已久。常年留守在淄博的幾位骨幹分子,特意成立了組委會,開過幾次會,幾經醞釀,分配給我一個重要任務,寫寫主持人的串詞兒。

人們常說,上了年紀的人會經常回憶。我因著要寫詞兒,不得不去回憶。於是,三十多年前那一片一片的時光,從一壟一壟的腦回回裏,翻騰了出來。

那是發生在1986年夏末秋初的一次邂逅。於我而言,高中初中都是在同一所學校就讀,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隻不過,從一座教學樓,搬進了另一座教學樓。

我讀高一的時候,正趕上淄博十一中高中部教學樓首次啟用,白石灰粉刷的牆體上一塵不染,教室門上的油漆反射出透亮的光澤,“高一四班”四個紅色的黑體字,寫在了班牌上,釘在了門框上。

班主任張人愷老師,一襲百褶長裙,裙帶飄飄,風度翩翩,氣質斐然。第一課,張老師自我介紹:“我叫張人愷,弓長張,人民的人,愷,左邊是一個豎心,右邊是上山、下豆。”我曾專門去查字典,愷,是康樂、和樂之意。果是如此,在我的印象裏,高中三年,無論遇上怎樣的事情,張人愷老師常使我們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從未對我們發過一次脾氣。

人們常說,字如其人。張老師教的是化學科,粉筆字的板書極其工整,從不拖泥帶水。那個年代,測驗的試卷和習題多是老師自刻鋼板蠟紙,印刷試卷的工序並不複雜,隻需一支鐵筆,一張蠟紙,一桶油墨,一個滾筒,一台簡易油印機,一遝紙張——粘上油墨的滾筒在蠟紙上來回均勻平穩地刷個來回,一張張試卷就印成了。張老師刻的蠟紙,字跡飽滿,粗細均勻,清晰圓潤,學生們答題時若不認真,都好似對不起張老師刻製的這張蠟板。

課間,同學們在一起打毽子。在地上畫出螺旋式的圓圈,幾十個人分成兩幫,一幫攻,一幫守。攻方要攻入對方的堡壘,從入口處往裏跑,還要防備著從四麵八方飛過來,快如閃電的毽子,一旦擊中就要被淘汰出局,守方則是要千方百計阻止對方的行動。簡簡單單的一個小遊戲,零成本就能夠帶來無限快樂,天天玩,玩不夠。

體育課,女生跳皮筋,男生踢足球。學校地處城市繁華中心,寸土寸金,沒有專門的足球場,隻有用紅磚塊拚成的幾個籃球場。我們用書包往兩邊一放,就擺出個球門,照踢不誤。學校考慮到安全問題,曾一度禁止踢足球,但總也禁不住。

這一年,學校平整大操場,各年級分別按次序停課一周。每個年級、每個班都分派了包工區,師生們一起幹得熱火朝天。我從父親單位借來一輛人力三輪車,負責裝運煤灰和土方,因為不懂自我保護,雙手磨起了水泡,晚上回家用針挑破,鑽心疼,第二天照樣接著幹,還是幹得很起勁。一次,劉載忠校長撫摸著我的頭,對我說:“真是好樣的。”

秋天,我在放學路上撿到一張800元活期存單,上麵蓋著銀行的大紅印。那個年代,存單是手寫的,也沒有密碼。我把存單交到學校,學校找到了失主。失主是一位瓜農,千恩萬謝,他說,他當天去銀行辦存款,回家路上就丟失了——那是他們全家人辛苦一年的收入。劉載忠校長領著失主去我家,帶來兩個大西瓜,每個足有十幾斤重。出門時,劉校長對我父親說:“這孩子,不錯。”

姊妹行裏我是老小,許多人認為父母挺慣我的,其實不是。從小,我家教極嚴,父親經常教育我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要像尊重父母那樣尊重老師。”直到今天,我都始終牢記每一位恩師的名字,高中三年,我的恩師是:語文老師張峰山,代數老師朱洪磊,幾何老師寧繼榮,英語老師蘇連聲,物理老師張雲虎(高一)、王啟敏(高二、高三),化學老師張人愷,政治老師耿玉強,生物老師張玉珍,體育老師魏學卿。

中學時,有了心裏的秘密,藏不住,露了餡兒。過17歲生日時,邀請心儀的女生前來,卻沒有盼來,為此哭得很傷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曠了課。當眼睛哭到紅腫,我突然間長大了:隻有做到足夠優秀,才能夠被認可。

莫泊桑說:“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時,我可能脆弱得隻因為一句話就淚流滿麵,有時,我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咬著牙走過一段很長很長的艱難的路。從那天起,我告訴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學,為自己製定了嚴酷的作息時間:淩晨2:00準時睡覺,清晨6:50準時起床。高中階段的後兩年,雷打不動,風雨無阻。1989年7月,我被軍校錄取了。

一年不隻有四季,還有一個季節,叫做“畢業季”。沒有四季那麽漫長,卻比四季更美好,更加讓人懷念。多麽希望,再次穿上校服,重溫校園裏的時光,那張課桌,那本書,還有那個人。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母校山東省淄博第十一中學,和我的老師、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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