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狀元

他是市裏的高考狀元，市裏第一，省裏第二。

狀元就隻有一個，是所有媒體追逐的對象。因此，找到他並不難。此刻，學校校長、班主任、各門功課的任課老師都趕到了他家，給他送來鮮花，還帶來了禮物，說他給學校爭了光，必將在百年校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校長還敦敦寄語，希望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畢業以後努力報效國家，繼續為母校增光，任何時候，不要忘記母校的培養，老師的囑托。

他的父母，操著濃濃的巴渝口音。從他們的居住環境看，這不是一個很有體麵的家庭，但這並不影響校長和老師們情緒高亢，原本是師生的身份和地位，在高考成績公布的一瞬間開始，發生了逆轉。

待校長和老師們離開，小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我注視著眼前這個個頭不高，皮膚略顯黝黑的小夥子，下巴髁上已經冒出一撮軟軟的胡須。小夥子的皮膚並不平坦，還有些粗糙，這反而更加顯出一種剛毅的力量。

這是一個移民家庭，十幾年前，國家建設三峽工程，他們一家從重慶延遷而來，在這個陌生的土地上，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說，聊聊吧。

他說，好吧，聊什麽？

我說，隨意吧。

他說，那好，就隨意吧。

我問，去清華，還是北大？

他說，清華、北大都打來電話了，他答應了去清華。

他說的是普通話，卻並不怎麽標準。聽得出，裏麵夾雜著些許南腔北調。他的書架上擺放著十幾個魔方，我隨手拿起一個，問他是不是喜歡玩這個，他聳聳肩，不置可否。

我隨意打亂，遞給他。他接過來，隨意擺弄了幾下，交還給我，一個規規整整的六麵體。

我看著他，和他聊起了學習以外的許多事情。

他的涉獵有些廣泛，從四書五經到西方文學，從流行歌曲到古典音樂。我不知道他對於這些涉獵，有多少深度，但至少，他拉二胡時候熟練的程度和陶醉的表情，令我吃驚。

上天給人類最公平的東西就是時間，每個人的一天，都擁有同樣多的24個小時，無論貧賤與富貴。我問，你哪有那麽多時間去學這些東西呢？他反問我，我為什麽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學習這些東西呢？

他說，自己在上課的時候，全部精力投入到課堂上，努力使自己不浪費一分鍾，老師上完課，他聽懂了，做一遍題，就好。

學累了，就彈彈吉他，拉拉二胡，音樂會使他放鬆。

他從不玩遊戲，因為那是天底下最沒用的東西。看到同學在玩遊戲，他心裏覺得：好傻啊。

他曾經因為早戀，受到校長的警告。一開始，他答應和她分手，但這使他很痛苦，他說：“我試圖分手，但隻要分手，我的學習成績下降很快，我無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連二胡都拉不好。因為我不認為，我們之間相互喜歡，有什麽過錯。”

他去找校長，請求校長允許他和她正常交往，並保證不影響學習。校長無法，隻有同意，但提出一個附加條件：在校園裏，不能夠有任何形式的親昵表現，從而成為其他學生效仿的“負麵榜樣”。

果然，他重又精神抖擻地投入到學習生活，他成了狀元，考上清華，她的成績也超過了重本線。

看著眼前這個比我小了二十多歲的大男孩，哦，他已經十八歲了，應該說，這是一個充滿了理想和抱負的小夥子，我問他，能否確信將來與心愛的女孩走到一起。他看著我，認真地說：“我們會一起努力。”

法國作家埃克蘇佩寫過一部童話叫做《小王子》，主人公是一個來自外星球的小王子。小王子從遇見玫瑰花的那一刻起，就心悅誠服地愛上玫瑰花，心甘情願為玫瑰花做任何事，但玫瑰花的驕傲和再三試探，使小王負氣離開家園，開始了宇宙旅行。在地球上，小王子看到了五千株一模一樣的玫瑰，他對那五千株玫瑰說：“她單獨一朵就比你們全體更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是我除滅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怨艾和自詡，甚至有時，我聆聽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

我把《小王子》的故事，作為美好的祝福送給他，他幸福地照單收下。我想，在純真的歲月裏，曾經用心相愛過，一定會刻骨銘心。

寫於2018年7月18日

[格利]

聰明人學什麽都快，真的不必問他這個“時間”問題。

[雪狗2014]

我們單位有一個省狀元，考上清華，後來和米國一起碩士。在我們單位實習以後回國了。

[BananaeEggs]

歷屆的狀元們，如今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