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周四晚去圖書館的community writing program,這種program在很多圖書館已經設立了很多期了,主持者一般給個prompt, 各自寫15分鍾,然後輪流讀寫了啥,其他人給些positive (only positve!)評語。在AI寫得如此精美的時代,一群寫的磕磕絆絆的普通人,這樣的兩個鍾頭有什麽意義呢?
因習慣了用電腦,第一次去時就帶上了。坐我右邊的是David, 他進來的時候,一股強烈的大麻味直衝而入,他徑直走到我旁邊坐下,內心再崩潰,礙於禮貌我也無法換位子了。主持讓用兩句話的方式介紹自己:一句實話,一句假話。 輪到Daivd, 他說:“我曾在IBM任高級技術專家”,“我現在是著名作家”。他頭發稀疏,帶著黑框眼鏡,蒼白瘦消的臉上滿是皺紋,看著足有65歲了,大紅的外套上有大塊汙漬,裏麵則套著綠色白條紋的毛衣,再加上暗暗的不潔的氣味,便猜他或許是homeless。他拿出一台黑色的手提打開,鍵盤布滿了灰塵汙漬,是台老舊的Thinkpad, 足有我的MacBook Air三倍那麽厚。避免太過明顯的對比,我就沒取出電腦用,從此也不再帶電腦,一直寫紙。David寫的內容,幾乎全部圍繞著技術和team語境,IBM我太熟悉了,把工作搬到印度和白人大規模被其他種族替代的IT企業始祖,把laid off稱為resourrce action。我大概能猜到他發生了什麽,因在一間公司工作太久缺乏競爭力、不擅存錢、年齡又大的白人男性失去工作,用完那點補償金後,一直沒工作的話,生活會怎麽樣呢?
無論他人寫的什麽,要求是都必須當fiction看待。所以為了寫快點我常直接借鑒周圍的人事,連setting也不改,以容易寫細節。但有件事我常常想到,卻始終沒有下筆,有時回家也還一路想,一路痛。那是一個20歲年輕人的葬禮,一個有著驚人才賦的孩子,生長在充滿愛和良好條件的家庭,你曾想這孩子的未來該多麽美好啊!但在成長過程中,他卻墮入懷疑生命意義的漩渦,最終跳入了那個沒有答案的深淵。
生活經不起細究,因為它本身確實沒有意義,生活的purpose就是我們找到一些可以作為purpose的東西。昨天朋友說她要求住家裏的兒子嚴格自律自理,我說那是好事啊,已經知道三個年輕男孩退學或畢業後不工作,反正有錢有飯,天天在家打遊戲的事了。旁邊有人說美國政府這次大動手術的原因之一,是幫助鐵鏽帶的人,他們失去工作沒有前途很多淪落吸毒太慘了。但是,即使父母再愛孩子,也無法給他們生活的動力,給他們生活的意義和目的,政府能做多少呢?如果居住的地方不再有工作,在沒有戶口牽絆的國家,難道不該考慮搬家嗎。但這恐怕已經沒必要了,最終AI將取代大部分人的工作,能過上不勞而獲的日子,對大部分人來說本該是夢想成真,但那個時候,找到生活的目的和意義,會不會變得更難呢?政府需要造更多的窗明幾淨像SPA一樣的吸毒室嗎?
除了David, 其他幾位常來練習寫作的有兩位年輕黑人男性,其中一位在寫犯罪小說,念之前會問我們能否接受暴力場景;一位需要稱"They"的滿耳穿孔的年輕女孩,一位永遠戴著帽子,滿口F**無法分辨年齡種族的女士,每次都寫一個人也沒有的“fiction",隻有一個嚴厲的聲音批判政府和宗教。找到生活的意義對很多個體,不是件容易的事,寫的東西連給AI模型訓練的水平也還遠,仍然去參加這樣的program,就是這種掙紮和尋求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