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文章分類
正文

時代雜誌丨米萊改造阿根廷的激進計劃

(2024-05-26 11:16:47) 下一個

阿根廷人在搞一個前所未有的理論照進現實,問題是這更像是個瘋  子的理論。

中文: https://user.guancha.cn/main/content?id=1238618

英文:https://time.com/6980600/javier-milei-argentina-interview/

 

時代雜誌丨米萊改造阿根廷的激進計劃

The President of Argentina, Javier Milei, in the Casa Rosada on April 25.

原文截圖

譯按

    本文作者是美國《時代》雜誌調查記者。

    本文原題“Javier Milei’s Radical Plan to Transform Argentina”,是2024年6月10出版的《時代》雜誌有關阿根廷總統哈維爾·米萊的封麵專題的一部分,提前上線於5月23日。

    除截圖外的所有圖片均為原文所有,圖說不一定與原文符合。譯者聽橋,對機器形成的初步譯文有校閱,對原文有多分段,為原文加上小標題。

米萊改造阿根廷的激進計劃

VERA BERGENGRUEN

哈維爾·米萊總統討厭他的新辦公室。玫瑰宮(Casa Rosada)有著曆史悠久的藍色椅子和華麗的鑲板牆壁,他覺的那裏被幾位前任玷汙了,他認為是他們把阿根廷推向了毀滅。

但有一個細節是米萊鍾愛的。壁爐罩上雕刻著的一隻青銅獅子,成了他在令人眼花繚亂的權力之路上作為象征收養的一隻動物。米萊帶我參觀了寬敞的二樓空間,他對著支在桌子上、放大了的獅子照片做了個手勢,那成了他命運的圖騰。“他在這裏等我呢”,他說。

米萊可能是世界上行為最古怪的國家元首。

不久前,他還是自由至上主義經濟學家和電視評論員,因為一些大不敬的猛烈言行而以“El Loco”(瘋子)著稱。他在競選中的怪異之舉,往往掩蓋了嚴厲的緊縮計劃,他推動該計劃,是要使國家擺脫經濟危機。米萊曾吹噓自己是密宗性愛大師,在一些集會上揮舞象征他削減政府開支計劃的電鋸,打扮成演唱財政政策歌曲的超級英雄。他還曾告訴選民,他的五隻克隆的英國獒犬是他的“最佳戰略師”,有報道說,他曾在通靈對話中谘詢過它們。他曾誓言關閉阿根廷中央銀行,嘲笑氣候變化是一個社會主義陰謀,並抨擊第一位阿根廷人教皇方濟各是個“狗娘養的左派”。

去年11月,他以壓倒性優勢贏得總統選舉。

這位自稱為“無政府主義立場的資本主義者”令人難以置信的發跡,反映出近年來已在全球範圍內贏得選舉的右翼民粹主義運動的力量。米萊和他來自意大利、匈牙利、巴西、秘魯、美國、印度等國的政界同道一樣,誓言瓦解一個由影子精英統治、腐敗叢生的體製。他在競選期間表示: “一切都毀掉,經濟毀掉,整個垃圾政治階層也都跟著毀掉。”

但他的同道中沒有一個人非常像他那樣,有著火山爆發般的脾氣、瘋狂科學家的舉止(他聲稱不會梳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因為有“市場的看不見的手”幫他梳理頭發)和救世主般的氣質。也沒有一個人領導著像阿根廷這樣一個國家:一個資源豐富的地區大國,數十年來飽受管治不善的政治和動蕩經濟的困擾,眼下已經成為一個激進理論家治理理論的試金石。

“從實驗室進入現實世界,是不可思議的”,他咧著嘴笑著說。“太棒了!”

2024年6月10日出版的《時代》雜誌封麵。圖源:Irina Werning for TIME

自上任以來,53歲的米萊凍結了公共工程項目,將比索貶值了超過50% ,並宣布了解雇七萬多政府工作人員的計劃。到目前為止,他見證了他的經濟“休克療法”正在起作用的跡象。通貨膨脹已經連續四個月放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讚揚了阿根廷“令人印象深刻”的進步。 

在我們4月25日坐下來進行一小時采訪的兩天前,他向全國發表了一次演講,慶祝該國自2008年以來首次出現季度預算盈餘的“經濟奇跡”。米萊認為,他正在開創的方法將成為全球藍圖。他告訴我:“阿根廷將成為如何將一個國家改造為繁榮國度的典範,對此我毫不懷疑。”

其他人懷疑。雖然米萊誓言 “政治種姓”將承擔主要壓力,但他的緊縮措施已沉重打擊到普通阿根廷人。年通脹率仍接近300%,是世界上最高的通脹率之一。許多阿根廷人甚至被迫攜帶大包現金進行小額交易,一些商店已完全放棄價格標簽。削減聯邦援助、交通和能源補貼,取消價格管製,米萊的這些舉措已導致生活成本飆升。超過55% 的阿根廷人深陷貧困泥沼,這一比例高於去年12月的45% 。在支持率崩潰之前,米萊或許正將時間耗盡。

阿根廷外交部長Diana Mondino是米萊的親密顧問,她表示: “所有人都知道成本會很大。”“沒有人喜歡我們正在經曆的事情,但沒有別的辦法了。”

阿根廷的經濟極度惡化已有足夠長時間,乃至於民意調查顯示,該國四千六百萬人口中的多數仍然樂意給米萊一個機會。但目前尚不清楚,這位離經叛道的新總統是否有興趣締造必要的政治聯盟,這對推動他的全麵結構性改革在阿根廷立法機構獲得通過必不可少。也有跡象顯示,米萊誤讀了他的權力範圍。他將自己塑造成了破解政治和經濟管理不善之毒的能手,從而贏得了選舉。但顯而易見,他也自視為一場更廣泛的文化戰爭的一部分。他開啟一場國際演講之旅,將自己設定為反對社會主義的全球鬥士,攻擊從性別平等法到氣候活動人士的一切。

在一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殘酷軍事獨裁統治後遺症揮之不去的國家,米萊對媒體的猛烈抨擊和對政治“叛徒”的威脅可能呈現威權色彩。威爾遜中心(Wilson Center)拉丁美洲項目主任本傑明·格丹(Benjamin Gedan)表示: “對米萊的相當多支持是因為他的經濟計劃,而不是他的自由至上主義願景或反覺醒議程。但他的觀點是,‘你們想要我,並得到了我。我會繼續前進。”

“自由萬歲,媽  的!”

要見米萊,你必須通過他稱作El Jefe(老板)的人: 他的妹妹。采訪當天,卡麗娜·米萊(Karina Milei)腳踩鑲有亮片的銀色人字拖,守在總統辦公室的門口,然後將我引入。

52歲的卡麗娜曾是一名塔羅牌占卜師,幾年前還在 Instagram 上賣蛋糕。眼下,她掌控著她哥哥可以見哪些記者,可以發布哪些照片,據報道,她還掌控著哪些內閣部長可以被任命和解職。(她婉拒就本文接受采訪。)米萊擔任總統後的最早舉措之一是修改了一項禁止親屬擔任內閣職務的法令,為的是任命她為總統府秘書長。

 Milei with his sister Karina, who acts as Milei’s gatekeeper and closest political adviser

2023年10月,米萊與其妹妹卡麗娜。卡麗娜充當了米萊的看門人和政治顧問。圖源:Manuel Cortina—SOPA Images/Shutterstock

米萊與妹妹的親密關係是個例外。據說,他幾乎沒有什麽親密朋友,在與一位迷人的電視女演員分手後,最近仍是單身。相反,他和四隻兩百磅的克隆狗一道,搬進了位於 Los Olivos 的總統官邸,他把那些狗叫“四條腿的小孩”,每一隻都以一位著名經濟學家的名字命名。

米萊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郊區長大,童年曆經坎坷。他稱他曾遭到父親的身體虐待,並在電視采訪中表示,他認為父母對他來說“已經死了”。雖然他在一家足球俱樂部當過守門員,並在一隻翻唱滾石樂隊作品的樂隊中唱過歌,但他的同班同學記得他,主要是因為他的憤怒情緒首次為他贏得了綽號。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阿根廷經曆了惡性通貨膨脹,在那期間,米萊對經濟理論產生了興趣。在接下來的二十年裏,他擔任經濟學教授,發表了數十篇學術論文,並為智庫、銀行和私營公司擔任金融分析師。2015年,他開始上電視,擔任評論員,因對“政治種姓”充斥著感歎詞的辱罵而惡名遠揚。新冠疫情期間,他因嚴厲反對政府實施封控,而在TikTok上炙手可熱,成了全國性人物。2021年,他決定投身政治。在卡麗娜一手操辦下,他成功贏得了議會下院的一個席位,他的一則競選廣告顯示,他用雷神之錘摧毀了一個中央銀行模型。

同年晚些時候,米萊兄妹組建了自由前進黨(La Libertad Avanza),這一新的政治聯盟使他得以競選總統。當時,與他關係密切的人士在采訪中說,米萊確信,上帝告訴過他,要他競選總統。有傳聞說,米萊雇傭了巫師與他已故的寵物和已經去世的哲學家交流。米萊的傳記作者Juan Luis González表示: “米萊的動力在於,他真心相信自己肩負著神聖的使命。”在一些集會上,粉絲們戴著寫有“諸天的各勢力”(The strengths of the heavens)字樣的帽子,那是聖經中深受人們歡迎的一句話。在這些場合,身著皮衣的米萊咆哮道:“我來這裏不是為了引導羔羊,而是為喚醒獅子。”

Wielding his trademark chainsaw during a campaign rally in San?Martín last September.

去年9月,在聖馬丁(San?Martín)的一次競選集會上,米萊揮舞著自己標誌性的電鋸。 Luis Robayo—AFP/Getty Images

 他還從阿根廷以外獲得靈感。他承諾“讓阿根廷再次偉大”,他的競選集會上有唐納德·特朗普和巴西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的海報,還有曾經在茶黨集會上隨處可見的加茲登旗。米萊操縱了人們對庇隆主義(Peronism)的普遍憤怒。庇隆主義是一場左傾政治運動,自上世紀四十年代以來主導阿根廷政治。這場運動倡導社會公正和工人權利,卻造就了一個主權債務九次違約的經濟體,拖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債務高達440億美元之巨。阿根廷政治顧問 Sergio Berensztein 表示:“他利用了舊的政治秩序中的危機。”(加茲登旗,以美國革命時期的南卡羅來納政治家Christopher Gadsden的名字命名,繪有一隻以黃色田野為背景的響尾蛇,是美國國旗之一,後來被星條旗取代,成為美國愛國主義、與政府不和及追求公民自由的象征。——譯注)

“Viva la libertad, carajo!”(自由萬歲,媽的!)成了米萊的著名集會口號。米萊有著對自由市場的絕對信仰: 他讚成放鬆槍支限製,以“最大限度提高搶劫成本”,並表示將支持人體器官出售。他的經濟部長Luis Caputo表示: “一開始,我告訴他,他必須降低一些調門。但人們的反應是驚喜的。幾個月後,我告訴他,‘沒關係,事實上,可以再進一步!”

米萊選擇維多利亞·比利亞魯埃爾(Victoria Villarruel)作為競選夥伴。比利亞魯埃爾是一個來自軍人家庭的保守派,上世紀七十和八十年代參與了阿根廷的“肮髒戰爭”(Dirty War)。那段時期,執政的軍政府動用強製手段消失、監禁、折磨或殺害了數以萬計被懷疑為異見人士的阿根廷人,那是該國曆史上的黑暗一頁,比利亞魯埃爾和米萊都試圖輕描淡寫。米萊發誓他不會屈服於“文化馬克思主義”,並批評公共教育是“洗腦”。這張入場券一開始收獲了喜歡他的謾罵和社交媒體形象的年輕人的支持。但麵對米萊和時任經濟部長Sergio Massa之間的選擇,數百萬阿根廷人對經濟困境感到極度厭倦,所以願意給米萊這個局外人一個機會。他贏得了56% 的選票。他告訴支持者:“今天,搞政治的一條道路已經走到盡頭,新的道路開始了。 沒有回頭路了。”

 Milei and Vice President Villarruel, pictured in March, have downplayed the legacy of Argentina’s “Dirty War.”

2024年3月,米萊與副總統比利亞魯埃爾。圖源:Natacha Pisarenko—AP

阿根廷的政治經濟新路

阿根廷新的政治道路正在米萊的社交媒體貼文中鋪開。

總統經常熬夜到淩晨,在“X”(先前的Twitter)上瀏覽貼文。他在這個平台上極為多產,以至於一個阿根廷程序員建立了一個受歡迎的網站,名為“我們的總統今天喜歡了多少條推文?”在接受我采訪的那天,他點讚或轉發了336條貼文,其中很多是對他本人的瘋狂讚美,全用大寫字母寫成。米萊稱:“這不會妨礙到我的工作。”他告訴我,他“對工作上癮”,隻在吃飯、旅行、閱讀經濟學文章和在總統官邸特製的狗舍裏與狗玩耍時才會休息一下。

米萊政府的早期座右銘是“沒有錢”。從交通、食品到醫保成本,在很多領域,米萊的緊縮措施都導致價格飆升。他告訴阿根廷人,他的計劃的效果看起來會像字母 V:經濟在觸底之前會急劇下滑,然後急劇反彈。在《時代》的專訪中,米萊宣稱最糟糕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他告訴我:“我說過這條路會很艱難,但這次將是值得的。”他指的是自己的就職演說,他在演說中請求公眾保持耐心。

但對許多人來說,耐心很難有。62歲的街頭小販Jorge Alvarez稱: “你有足夠的食物時,就容易有耐心。”他表示,因為公交車票價上漲,他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珠寶攤位的通勤就幾乎變得毫無意義。他表示: “我們都非常希望這能夠奏效,但我再也不能買肉了。我兒子不能去做理療,我不能去看我的父母。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我們一段時間內能承受多少,是有限度的。”

據國內外分析人士和官員的說法,真正的考驗將是米萊會不會推進長期的結構性改革,同時盡可能減少社會動蕩和反彈,先前的嚐試已因社會動蕩和反彈而付諸東流。米萊的政黨在阿根廷立法機構的兩院中都占較少數。緊急法令隻能行之一時; 持久的變革有賴於贏得選舉和結交新的盟友。那進而有賴於靈活的政治手腕,但這仍非米萊的長處。自上任以來,他將與他意見相左的議員醜化成了“叛徒”; 稱哥倫比亞總統古斯塔沃·彼得羅(Gustavo Petro)是“恐怖主義殺手”,這導致哥倫比亞驅逐了阿根廷外交官; 還在馬德裏的一次極右翼集會上抨擊西班牙首相佩德羅·桑切斯(Pedro Sánchez)的妻子“腐敗”,這促使該國召回了大使。

米萊的第一個一百天來了又去,沒有實現任何立法成果。一項綜合法案原本將賦予他廣泛的行政權力,且包含國有實體的私有化和對抗議者的處罰等措施,但已停滯不前。他麵容憔悴的發言人Manuel Adorni在他玫瑰園的小辦公室裏抿著馬黛茶(maté)向我表示:“假如他們認為總統會改變他的方式,那是絕不可能的。”當天早些時候,Adorni在新聞發布會上反擊了記者們有關他的老板心理健康狀況的提問,因為米萊一再提到他養了五隻狗,哪怕其中一隻已經死了好幾年。(“要是總統說有五隻狗,那就有五隻,就是這樣。”)

媒體是米萊樂於炮轟的目標之一。他關閉了阿根廷唯一一家覆蓋並深入各省的新聞機構——阿根廷國家通訊社(Télam),指責它是左翼宣傳的喉舌。他對挑剔的記者的公開敵意被一個咄咄逼人的在線支持者網絡放大了;在接受我們專訪時,他嘲笑那些記者是“敲詐勒索者”和“騙子”。許多與米萊打交道的人說,他通過右翼梗圖的視角看待世界。

聖馬丁國立大學(National University of San Martín)的政治學家盧西亞·文森特(Lucía Vincent)表示: “在這個世界上,他感到舒適的地方是社交媒體。”文森特補充說,米萊將公眾分為兩個陣營,第一個是陣營是“那些隻把你的行動看作是替天行道的正義行動的支持者”,“他們將那個邊界以外的任何人都當成是必須加以消滅的敵人”。

 Milei supporters outside the Casa Rosada after the new President’s swearing-in ceremony on Dec. 10.

2023年12月10日,米萊宣示就任總統後,他的支持者在玫瑰宮外歡呼。圖源:Agustin Marcarian—Reuters

 

Demonstrators gather outside the Casa Rosada during a march demanding more funding for public universities and to protest against austerity measures proposed by Milei, on April 23.

2024年4月23日, 示威者在玫瑰宮外聚集,抗議米萊提出的緊縮政策,要求增加公立大學預算。圖源:Rodrigo Abd—AP

固守與妥協

4 月下旬的一天,一百多萬阿根廷人走上街頭,這成了米萊擔任總統以來規模最大的抗議活動。成千上萬人湧入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的五月廣場(Plaza de Mayo),把書本舉過頭頂,反對大幅削減公立大學預算。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充滿了節日的氣氛,小販在兜售香腸三明治和冰淇淋,年輕示威者伴著拉丁搖滾的節奏跳起了舞。

抗議者手中舉著最常見的標語之一,是一個簡單請求: “Cuidemos lo que funciona”(保護我們行之有效的事情)。預算削減和持續的通貨膨脹已經導致大學官員宣布財政緊急狀態,他們警告說,資金很快就將耗盡。在著名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大學(University of Buenos Aires),教學樓的走廊裏漆黑一片;教室裏不開空調,為的是節省能源費用。校長Ricardo Gelpi表示:“在過去四十年的民主體製下,我們從未經曆過這種情況。”他稱,大學預算削減是“危及數十萬阿根廷人未來的極其嚴重的情況”。

很明顯,米萊觸及了阿根廷社會的第三條路線,這個社會引以為傲的是其公立高等教育。但總統嚴詞反擊了。在X 的貼文中,他指責了那些大學的“灌輸”,並發布了一幅漫畫,其中是一頭獅子喝著一杯“左派的眼淚”。

我在采訪中提出這一抗議時,他立即表現出了最初讓他在電視上出名的那種憤怒。“那麽,你是否支持一個因為選舉失敗而試圖發動政變的團體?”米萊問我,他身子斜靠在桌子上,提高了嗓門。他告訴我,“他們編造了一個謊言,導致人們走上街頭遊行”。他對學生抗議不屑一顧,認為那成了左翼反對者玩世不恭的伎倆。“那些正在抱怨的人正是擊沉了阿根廷的同一批人。”然後,他向後靠了靠,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好像按了一下開關。“我們被指控的一切都不是事實。”

擔任總統的現實迫使米萊緩和了對一些攻擊對象的怒火。在這個天主教徒占據絕對多數的國家,教皇方濟各廣受愛戴,米萊放棄了對教皇的猛烈抨擊,帶著夾心餅幹,到羅馬拜訪了他。在接受我們采訪時,米萊似乎軟化了若幹競選時的關鍵立場,包括計劃用美元取代比索,並拒絕與中國方麵做生意:這一政策演變可能源自阿根廷對中國投資和貿易的依賴。(本段略有刪改。——譯注)

米萊對中國的批評是與其前任的決裂;過去二十年裏,中國在阿根廷投下巨資,試圖在這一地區施加影響。他讓阿根廷退出了加入金磚國家聯盟(包括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在內)的計劃,轉而要求作為全球夥伴加入北約。(本段略有刪改。——譯注)

盡管雙方存在明顯分歧,拜登政府仍倉促行動,試圖抓住機遇,在一個中國已經崛起的地區締造關係。包括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和美國南方司令部司令勞拉·理查森(Laura Richardson)將軍在內,一大批高級官員長途跋涉,前往布宜諾斯艾利斯。4月,美國宣布了一項四千萬美元的對外軍事援助計劃。美國官員表示,米萊出人意料地容易相處。你可以直接在 WhatsApp上聯絡上他,他在該平台上與美國大使馬克·斯坦利(Marc Stanley)自由互動,交換獅子表情符號。

米萊還緩和了之前對拜登總統的批評,他曾稱拜登為社會主義者。他表示: “鑒於我目前的角色,我會謹慎處理事情。”但他在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中青睞誰,是顯而易見的。

除了模仿特朗普的競選口號,米萊還在保守派政治行動大會(CPAC)發表演講,並接受塔克·卡爾森(Tucker Carlson)和本·夏皮羅(Ben Shapiro)等右翼媒體人士的采訪。一段記錄2月間他與特朗普會見的網絡視頻顯示,他尖叫一聲“總統!”,給了特朗普一個狂熱的擁抱。“我希望能再次見到你,下一次,我希望你能成為總統。”特朗普則一如既往,將米萊的勝利歸功於自己。“他是作為特朗普競選的”,去年12月,這位共和黨人表示。“讓阿根廷再次偉大。完美。”

但在重要的方麵,這兩個人是非常不同的。一位美國高級外交官告訴我: “米萊是一個死硬的理論家,一個真正的信徒,而特朗普隻相信他自己。”米萊認為,他當選是因為他承諾要進行更廣泛的文化革命,而不是不顧這些承諾,他決心不惜政治代價實現這一使命。讓這個國家“再次偉大”,意味著“回歸那些曾經使阿根廷成為一個首屈一指的全球大國的自由至上主義價值觀”,他告訴我。“那是我的願景。”

 

 

因經濟遠見而當選的米萊,也正在進行一場更廣泛的文化鬥爭。圖源:Luis Robayo—AFP/Getty Images

米萊沒有去拜會其他國家元首,而是出現在國際會議上,抨擊社會主義。在瑞士達沃斯,他警告“西方正處在危險之中”,並指責西方領導人正被“激進女性主義”和“新馬克思主義者”“拉攏”。他與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見過兩次,在他看來,馬斯克是一位傑出的意識形態盟友。米萊稱:“這是一場經濟戰、政治戰和文化戰。我們相信後馬克思主義……可能導致世界毀滅。”

但在享受自己不斷上升的國際知名度的同時,米萊也明白,自己的成功將取決於國內。4月30日,國會下院通過了他的綜合性法案的刪減版,這是他在立法方麵拿下的首次勝利。“我們堅信這是唯一的辦法”,外交部長蒙迪諾在談到米萊的嚴厲緊縮計劃時表示。“法國大革命開始時,很多人死了。一片混亂。但六十年內,又有十五個國家對外開放國門。”

國內的成功要求米萊結交新的盟友,包括他多年來一直抨擊的政治“種姓”成員,並在殘酷的成本削減過程中維持公眾支持。米萊已經表明,他將貫徹自己競選時提出的激進計劃,這或許與這一波右翼民粹主義浪潮中當選的其他任何領導人都不同。這一波民粹主義已將奉行無政府主義的資本主義領導人送上權力寶座。

經濟部長Caputo表示:“全世界都在關注。因為假如阿根廷成功扭轉了這一局麵,那意味著任何國家都可以做到。”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dakinglaile 回複 悄悄話 2024年5月底。留個觀測點,一年後看看阿根廷的這個社會實驗的進度如何。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