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萬和五塊錢的幸福(zt)
(2005-12-15 23:59:12)
下一個
那天男人們喝酒時又扯到了中獎,扯到五百萬。他們就興奮了起來,估算著自己拿到這筆錢應該做什麽,想做什麽,會做什麽。無外乎購房買車旅行開公司存起來吃利息。慷慨地允諾在座的一人送五萬。盤算的時候還精心地扣了稅,好像這是真的一樣。
而文韜喝一口酒,微笑道:“如果錢從天上掉下來,未必是什麽好事,它會把你的生活徹頭徹尾地改變了,變得麵目全非,讓你不知所措;我寧願自己去一步一步地努力。”
我反駁他:“這話聽起來像是淡泊,其實還是在乎;如果不在乎,真當錢身外之物,無論它多少,又怎麽會改變你的生活呢?”
他以攻為守:“那麽你認為一個擁有五百萬的人,和一個隻有五塊錢的人,他們的想法、心態都是一樣的麽?”
然後是懷柔政策:“我說的改變是一定存在的。你記得吧,我們住在和睦路的時候,你很喜歡吃一家炒貨店的鬆子。我買五塊錢帶回去給你,你多高興啊,有次嘴巴疼還含著,抱著吃很久。現在給你五塊錢,你會不會這麽開心?如果有了五百萬,就更……”
本來無論是什麽話題的爭論,我都要一直辯下去的,就連無理也要取鬧一番,到他讓步為止。可是這時候,我聽了關於和睦路的話,心髒突然就軟得沒有力氣跳躍。想完全地屈服,再不說反駁的話。
二
我記得那五塊錢的鬆子。
那個夏天炎熱,窗子外邊的知了不停地叫,青藤攀過斑駁剝落的石牆,探到窗戶裏麵來。
我剛剛畢業,為了他而差點和父母決裂,放棄了他們為我安排的工作;他也是剛剛畢業,還在實習期,一個月總共是一千元。房子很偏僻,付了昂貴的中介費,又預付了三個月房租,我們再沒有什麽錢了,還欠了債。
因為是著急地找來的,他對房子並不滿意,覺得讓養尊處優慣了的小公主住這樣的舊屋很虧欠。但是我笑得很開心,頭上包著報紙做的帽打掃,用藥水噴蟑螂,在草席底下鋪著報紙和衛生紙擋住老床上的灰土和螻蟻。
在這三個月裏,這屋子就是我們的家了。自家醜娃娃自家愛,所以我對舊屋裏時常出現的老鼠、螞蟻,和辨認不出名稱的爬蟲雖然怕,卻不憎厭。
白天他去上班,我就捏著很少的一點錢,上街買菜。我不懂得討價還價,也不會辨別菜的好壞,但那些淳樸的農人也並不欺騙我。我總要反複地算,以期望最後留出兩毛錢來買蔥。我最常買的主菜是雞殼。就是肉雞剔去肉後的骨架。邊上還有一點肉,脖子可以啃一啃。大大的一隻,隻要一塊七或一塊八,不會超過兩塊錢。
當我拎著菜回家,樓下開小賣鋪的一個老鄉就會打聽:“買了什麽好菜?”我打開給她看。她的表情會有點怪,說你怎麽光買骨頭?我笑:因為它便宜呀!
文韜用青椒炒了,我很喜歡吃。
我最愛跟在他身後,看他細細地切蔥薑蒜辣椒。把雞塊倒進油鍋先炒得微黃了,再倒入青椒片。濃香四溢。我眼巴巴地看著他,寸步不離。有時候偎著他的背,手環住他的腰,依戀著不放,他就溫柔地拍拍我的手:“小心濺到。乖,去擺碗筷,馬上就可以吃了。”
因為骨架上的肉很少,總是吃不夠。有一次很奢侈地買了兩隻,三塊五毛錢。炒出來滿滿的一鍋,我樂壞了,吃得滿嘴流油。他就憐愛地用手撫摸我的頭,笑笑說:“寶寶,慢慢吃,不要把腦袋插進碗裏。”
剩下的,留著第二天我下麵條。那微辣的湯很好喝。
這以後我吃過草原興發雞,家養土雞,最好的店做出來的雞湯,我都再沒有嚐到過這樣的美味了。
那時候我已經覺得幸福。
後來他參加了項目組,每天都要加班。路又遠,到家往往都十點鍾了,天早黑了,我守著準備好的夜宵等他。怕他瘦,我買整隻的雞回來燉湯,偶爾煎條魚。我從來沒有做過飯,隻自己摸索,努力地回憶看媽媽做飯的情景。幸好還能吃。唯一有一次,我炸了鵪鶉,他一口咬下去,裏麵都是血。
他的眼光總是那麽感激的。他拿著我的手看,他說長著這樣一雙手的人隻應該拿筆,不應該做飯洗碗。我偷偷地把被熱油濺出一個小泡的手背掩過去了。
每次看他吃得那麽津津有味,我就很有成就感,催促他吃得光光的。他到很久以後才告訴我,某次沒有放鹽,還有魚其實不怎麽新鮮了。我憋氣說,看你吃得那麽歡,我就以為味道好呢,你為什麽一定要把實話說出來。他微笑:並不是隻有嘴裏的感覺,才叫味道。
這天他帶了錢回來給我,讓我給自己買新衣服。我想了一下,離發工資還早,哪裏來的錢?他不擅長掩飾,就直說是向同事借的。我聽了心裏很難過。這以後他就不再借了。他的一千塊錢發下來,還了債後,我們去小街上,買了九塊錢一隻的熱水瓶,十二塊的電熱壺,還有掃帚拖把滅蟲水等。每一隻碗每一隻碟子,都是兩個人商量著買來的。
除去了必不可少的七零八碎的花銷,我硬是擠出一點錢,給他買了隻蟹。天知道他多麽喜歡吃蟹。可是煮熟了,他不肯吃,一定要給我,我說我不愛吃。他說亂講,我看你在家裏都吃得很香的。我說我就是不喜歡吃,推來讓去煩不煩。心裏覺得自己沒他那麽愛吃,吃了有點浪費。我不凶一點他會說個沒完。見我惱了他隻好退一步說,那我們一人一半吧。蘸著我精心調配好的薑末蒜泥醋,我們像修鍾表一樣,埋頭全神貫注地,分吃了那隻蟹。
大概隔了一個月,我買了半斤活蝦,老板給我用充了氧的袋子裝著,我急急地往回跑,卻忘了帶鑰匙被關在門外。等他下班還要半天,我怕蝦死了不新鮮了,天太熱,就央著雜貨店的老板娘幫我煮熟。為了感謝她,請她吃一點,她就把大的蝦全挑出來喂了她的兒子。應該說,我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可是,我真的很心疼。他多吃一隻,文韜就少吃一隻。
為了省錢我們平時常吃麵條。他說麵條好,最養胃了。
傍晚收拾好碗筷,他就牽著我的手出去散步。這裏是郊區,有一條河,開來開去都是運砂的船,嘟嘟嘟地叫,遠遠的光點一跳一跳。我們站在橋上看月亮。心地是澄明的。
他給我買薑蘭花。當時我還不知道它叫這個名字,隻是愛極了這種花,又白又香的,一塊錢一枝,可以開好幾天,敗了還有餘香。有時候他也從市場門口的老太那裏用五毛錢買一對梔子別在我的衣襟上。我覺得玫瑰不適合我們的生活,它太豔了。
我們的零食就是瓜子。奶油瓜子。兩塊錢不停地吃都可以吃上好幾天。附近一家炒貨店炒得很香。巧的是,它就是我大學時候開在慶豐村的那家,我和室友們常常去買的,後來搬走了吃不到了,現在竟又遇見。熱情的老板就給了幾顆剛炒出來的鬆子叫我嚐嚐。我說真好吃!文韜就買了些,裝到秤上又被我倒掉了一大半,稱出來是五塊三。那就五塊吧,老板說。
握到手裏是那麽少的一點點,可是我滿足極了。捏一顆填在嘴裏,吮它殼上微甜的味道,再小心翼翼用牙嗑出來,又酥又香。回到家,我就盤腿坐在草席上,抱著裝過月餅的小空罐,把鬆子倒在裏麵。蓋緊了晃一晃,就像守財奴聽到金錢互相撞擊的聲音一樣,喜上眉梢。
這以後他隔一天就會給我買,每次都是五塊錢。有一次我上火,嘴巴裏長了一個水泡,很疼,可是我還是含著鬆子殼不肯吐。
我們有一台從家裏搬過來的電腦,但不能上網。白天我用它寫字,晚上就和他一起玩掃雷。一人一盤,輸了就換對方,看誰用的時間最短。贏了的人吃鬆子。啊,我覺得再沒有什麽樣的生活會比這種時光更好了,我抱著那隻紅色的漂亮的小罐,裏麵的鬆子隻有三成滿呢,可我的幸福已經溢出來了。
這中間有一次回家,我媽媽也很愛吃鬆子的,我想帶一點回去給她。文韜對老板說,稱五十塊錢。我覺得這真是一筆巨款!當那鼓鼓的一大包遞到我手裏,我是怎麽樣的心情呀!
他把鬆子分成兩包,一包大大的,一包小小的。他說:“大的帶回去給你媽媽,小的你放在口袋裏,坐車的時候吃。寶寶一個人在車上會悶的。”他又撫摩我的臉,憂慮道,“你媽媽希望你胖一點,現在會不會怪我沒有把你照顧好?”
我知道他很想和我一起回去,但是路費太貴了,一個人來回就要兩百元。而且請假還要扣工資。
在家裏的那幾天,媽媽天天給我做一大桌菜,爸爸又帶我去最好的飯店。家裏一整個冰箱都是各色飲料,客廳擺了好幾個水果籃,零食已經堆滿了,還給我錢和購物券。這一天媽媽又從單位裏拎回來幾籃水果,她說,你不在家,送來了也沒人吃。你快吃吧,瘦成這個樣子多難看,快吃快吃。我手裏拿著一隻布林,咬了一口,眼眶裏就充滿了淚水。我想到和他無數次經過水果攤,我都裝作視而不見。如果他看到我感興趣他會買的,但是我們沒有什麽錢,即使有,也一定要添生活必需品,不舍得買這種貴得離譜的水果。我想著現在自己在吃,他也許獨自吃著泡麵當晚飯,就無論如何咽不下去了。我很想和他一起分享。可是卻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嬌貴的水果因為冰箱放不下而爛了。
我從家裏帶來了一筆錢,五千元。爸爸想讓我繼續讀書,這是學費。我買了些參考書,資料等,其他的都存了起來。我私自違背了父親,因為那種在一個城市無依無靠的感覺太可怕了,我需要它來應付可能突如其來的變故。
這一天,迎接生日--奇怪的是,我竟然記不清是我的生日還是他的生日了,反正隻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過的,誰過都一樣。我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到街上買來漂亮的紙,糊在牆上,貼上我們的爸**還有朋友的照片。整個下午,大約五小時,我都在擦洗那些舊家具,抹掉它們積年的灰。我買了一塊布,純棉的,這布是我挑選了好久好久才買下的,十一塊錢,素淨的淡藍,邊上有淺粉的小碎花。我把它鋪在桌子上,那張破得搖搖欲墜的老桌上就可以上演燭光晚餐了。我們對麵坐著,凳子不夠他坐在床沿。那天有很好的月亮,光澤柔和,窗子邊插了好幾枝雪白的薑蘭花。他*一點奶油塗我的臉,我就咭咭地躲著笑了。
好像就是這天,我送了他一套睡衣。我覺得一個家應該給男人準備一身居家的寬鬆的衣服,和一雙舒適的拖鞋。卸下西裝領帶和皮鞋,可以享受八小時之外的溫馨和鬆懈。
棉質的,長袖,老板要三十二元,我還到二十八。給他穿發現短了一點,手腕和腳踝都露在外麵。我難為情起來,想著去換。他卻堅持說:“不換不換,我就喜歡這一身,很喜歡!”這套衣服到現在還留著,他偶爾還穿,褪色了,舊得皺巴巴的,加上花紋比較土氣,我笑他看起來像個地主少爺。有次清理衣櫃時想扔了,被他一把奪回來,氣呼呼地橫了我一眼,還是收藏好。
到現在想起來都是甘甜的片段,那些苦苦煎熬的感覺有過,都不怎麽記得了。唯一令我憂痛的,就是爸爸給我的五千元學費,陸陸續續地減少,速度驚人。媽媽零星塞給我的,也都沒有了。
我這才知道生活中要應付的並不都是翻天覆地的變故,它給的考驗也並不都是天災或人禍,而是瑣碎的,細密的,持續不斷的支出,看不到對手,可是它卻無時不刻地消耗著你,如果沒有補充,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耗盡。
我甚至想不起來這錢用在哪裏了,可是,現在去交學費,已經不夠了。我不敢告訴爸媽我沒有繼續讀書的事情。這成了我心頭的隱痛。
這時候他的公司出了一點事情,工資停發了,我把最後的一千元拿出來,說,照常寄回去給你的父母吧,要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是的,我們無論什麽困難,都不會向父母開口的。離得這麽遠,隻白白增加他們的憂愁而於事無補。除了愛情,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們是這個城市的兩條魚,涸澤之魚,相濡以沫,而絕不肯相忘於江湖。我貪戀著這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如果不是因為要和我一起,他就可以不用放棄單位提供的食宿,有時候我要他在公司吃了飯再回來,反正是免費的。他不肯,工作了一整天,餓著肚子騎一個小時的自行車回家。他說寶寶一個人在家,他要分秒必爭地趕回來陪她。他說寶寶會怕黑的,而且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我們到街口那家店吃蘭州拉麵。三塊錢一碗,加一塊錢添幾片牛肉。我說我現在沒胃口,一會兒再**光埋頭喝湯,殷勤的老板不斷地來添上。他把自己碗裏零星的碎肉片都挾給我。我心裏濃濃的憂慮,垂頭悶悶不樂。
這以前我也經常遇到缺錢的情況,我從小迷糊,不記得帶錢,常常會發窘。但我這一刻是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沉重壓力。我從前輕慢錢,認為它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媽說我小時候大人給我塞壓歲錢我會往地上一扔;忘帶錢,也好辦,打一個電話就有朋友給我送過來墊上;我媽媽塞給我的零用錢我也不知道收起來,隨便翻哪個包哪個兜都能掏出幾十塊忘在那兒的。
現在,我怎麽辦呢?本來想找工作的,可是,因為丟失了身份證,畢業證書耽擱著沒有拿到,我能去應聘什麽?他又舍不得讓我出去受苦。其實當時有一個方法,就是投稿,靠稿費生活。但是我從來扭轉不了心態,無法這樣做。因為我爸爸和媽**寵溺完全不同,他個性孤傲清高,文人氣質,我從他那裏耳濡目染,無形中對金錢就有點瞧不起。我覺得文字是純粹而神聖的,隻是為了表達和交流,如果用來換錢,未免太玷汙了。而在這樣的心態下,我寫不出像樣的文章。
而我最怕最擔心的,是因此傷害了他的自尊心。在來之前我也憂慮遲疑過,他說他會養我。他受不了他心愛的人去買打折的衣服,他說雖然最簡陋的都被我穿得美麗,但太委屈。在他麵前,關於錢,我絕口不提。
在我們兩個人分吃一碗拉麵的時候,旁邊一桌漢子正在熱熱鬧鬧地吃一份大盤雞。一端上來就繚繞的濃香,我分辨得出調料有孜然,胡椒粉,桂皮,辣椒,香菜,蒜……瞅一眼,肥美的流油的雞塊,焦黃的軟糯的土豆,紅澄澄的湯。
可能是我走神了,他問我:“想吃麽?”
我應該堅決地搖搖頭,可是,很不爭氣地,低聲嘟噥了一句,“很貴吧。”心裏很恨自己,明明知道沒錢了,或者錢隻夠付牛肉麵,趕緊補充說,“一點都不劃算,20元,菜場裏能買一隻很大很大的土雞哩。我看這盤裏半隻都沒有。”
他說:“不要緊,你喜歡我們就點一份,我今天匯回家八百塊,還有兩百塊呢。離發工資隻有四五天,足夠了。”
我感覺自己的心飛揚了起來。我覺得有大盤雞吃好幸福。
他不停地喂我吃雞塊,挑最好的填到我嘴裏,舌頭被燙到,有點麻。我吸著鼻子,孩子氣地笑了,吃得唏哩呼嚕,嘴上都沾了醬汁。
有一次我病了,他給我買了十塊錢的鬆子。比平時多一倍,裝到小罐裏沉甸甸的。我真是高興極了。很聽話地喝水吃藥,隻是吃不下飯。他給我剝鬆子仁。其實我的味蕾當時沒有感覺了。如果不是怕他辛苦,我真想一直病著,被他照顧。我抱著罐子,滿滿的,沒有一點空隙,聽不到沙啦沙啦的搖晃聲。我吃了藥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想到,其實五塊錢的鬆子,對我已經是百分之百的幸福;那麽十塊錢的就是百分之兩百,怪不得心裏的罐子,裝都裝不下了……
……
三
我知道自己走神走得太久了,文韜搖搖我,我才發現整桌的人都停下筷子或酒杯看著我。他們笑了。
一個朋友問:“你們什麽時候買房?杭州的房價一直漲,我們這些人中間,也就你們兩個最有可能了。首期有了,兩個人一起付按揭絕對沒有問題,如果買新區的,索性連車一並買了,一步到位……”
這兩年間,我們搬了好幾次家,而眼下歇著的,也不知道會再停多久。但是我固執地把每次的臨時住所都叫作“家”。我們一起經曆了種種變故,大大小小的,我這顆過份敏感的心常被社會的棱角碰得很疼,而他護佑著我,努力幫我在理想和現實的邊緣找一個平衡**
我的畢業證書拿回來了;父母的離婚也沒有讓我過於絕望,花了半年時間恢複過來了;換了幾份工作之後,現在在做的比較能夠得心應手;陸續發表了一些文章;變得自信了;對人也較從前多了份體諒與寬和。雖然偶爾仍會被寵得嬌縱起來,胡鬧一陣子,耍點任性脾氣,但已經能夠自己站立,學會承擔責任,學會照顧人和照顧自己,讓父母放心了。
文韜則剛剛被博士挖到新公司上班,一進去就被委以重任。他永遠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沉穩和從容,不急不緩,有著令人信服的優雅氣質。
他給我買我喜歡的任何東西。勸我去練瑜伽,以免在電腦前坐久了肩骨痛。他支持我學古箏,有機會了再學茶道,學花藝。他陪我做頭發護理,買最適合我的保養品。家裏總是有我喜歡的水果。天熱了他不讓我在家做飯,帶我去吃各種美食。如果我做了飯他就搶著洗碗。我把衣服放在洗衣機,洗好了他來晾。他說一個月至少陪我回一次家看望爸爸媽媽,以免他們掛念。他做一切對我有益的事,尋找一切讓我快樂的方法。
我們本來就不是把錢看得很重的人。購物、請客、遊玩、買禮物、幫助朋友,賺多少都沒有積蓄。他給我買兩千五的相機和八九百塊的MP3,我隻是愉快,並沒有像從前得到五塊錢的鬆子一樣歡天喜地。假想一下,中獎得了五百萬,我也並不會蹦起來的。住更好的房子,買更高檔的東西,這種好,是沒有止境的,由此得到的幸福感,卻並不一定成正比。這就是可怕的“幸福遞減率”了吧,我想。他說的心態會變,也是如此吧。
我一直鼓勵他換工作。不是為了更優渥的年薪,是因為知道他在國企幹得很鬱悶,潛質得不到發揮。他曾擔心換工作的間隙會沒有收入。我說不怕。我的工資維持生活沒有問題,頂多,再過一段以前那樣的日子唄,難道還能餓死嗎。我知道他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男人,而且有事業心,需要適宜的工作帶給他的那種成就感和充實感。我相信他一定會成功的。而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開端
還記不記得我們一開頭的爭辯?
雖然我也承認你對,現在五塊錢的鬆子確實已經不能帶給我當初的喜悅與滿足了。可是我說的也沒有錯,無論五百萬或者五塊,都不會改變我們的心態。
我很幸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