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僔19: 妮可

培訓結束後，陸修遠被正式提拔為項目經理。獨當一麵之前，漢利派他去風鈴國的天然氣項目最後一次協助工作，頭銜是“能源行業資深專家”。

 

風鈴國的日子平淡無奇，從事的工作和以前沒什麽不同。某天晚上回到酒店，前台交給他一個快遞，寄件人信息隻有兩個字母“RH”。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間拆開包裹，發現是本精裝硬殼小說。撕掉塑封翻開封麵，精心改造過的置物格裏有一封頗為厚實的信件。打開信封，印有他名字的離岸銀行黑卡、相關文件等一應俱全。

 

羅漢沒有忘記他，他的行蹤盡在掌握。他查了下賬上餘額，查普曼承諾的入職獎金、補助金等悉數到賬。他得意的靠在沙發上，之前的忐忑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或多或少的成就感。

 

一杯紅酒下肚，他再次在搜索引擎上輸入“羅漢資產管理”，一如既往，一無所獲。他特意用網絡虛擬app撥打查普曼的電話，語音提示號碼是空號。他悄悄委托偵探事務所調查那個培訓用的公寓，對方告訴他公寓早已棄置。根據房產中介提供的信息，原租客是個使用了假證件的女人，預付了半年租金後再也沒有出現。沒辦法，他多加了兩千塊，讓事務所去調第一次見麵那家咖啡店的監控畫麵，卻發現查普曼用帽子遮住正臉，從頭到尾就沒抬過頭。

 

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麽要這樣做，也許是因為內心缺乏安全感，也許是好奇心作祟。查普曼不準攜帶電子設備參加培訓，他連一張照片也沒留下。經過這次嚐試，他明白了對方的斤兩，隻能放棄了那可笑的執念。

 

有了小錢錢的滋潤，他工作起來更有動力了。幾個月後，他被派往魅藍國與當地官員、企業接洽，初步確定了合作意向。除了驚人的原油儲量外，魅藍國離禿鷲國不過幾百英裏，可以大幅節約海運費用。金僔高層決定在當地成立分公司，他則被任命為執行總裁兼首席代表。

 

在任三年中，他的夢想全部變為現實。做了金僔的首代位子，往來都是高官、富商、名流，涉及資金動輒億萬；為了打造行業專家形象，公司為他配備了研究團隊，斥資參與行星各處大型峰會、論壇，定期在各種紙媒、網媒廣發言論。

 

一次性還清了海景大宅的貸款後，他又在總公司附近購入了一套能俯瞰中央公園的大平層。心心念念的雙引擎9座公務機終於入手，遊艇也置換為62尺的飛橋新款。天價拍品沒資格，小眾畫作，珍稀佳釀，中古名表倒是經常手到擒來。交際圈子越來越廣，錢包裏各種雪茄、高球、馬術之類俱樂部的卡片都快塞不下了。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妮可。他雖然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奈何英俊多金，身邊環繞的美女越來越多，難免有想入非非的時候。外派伊始，妮可和他同住公司包下的五星級酒店式頂層公寓。魅藍國屬於熱帶海洋性氣候，常年高溫濕熱。妮可很不適應天天蒸桑拿的感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回國呆上兩個禮拜。

 

某個妮可不在的晚上，他終於沒有控製住自己，和一個小有名氣的爵士女鍵盤手上了床。一開始，他惴惴不安，生怕妮可發現什麽蛛絲馬跡，結果發現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便無法收拾，隻要妮可回國，他就縱情聲色。那個鍵盤手歡愉幾次後早沒了新鮮感，反正身邊有的是資源，他索性蝴蝶穿花，不帶走一片雲彩。到後來，即使妮可人在魅藍，他也見縫插針，利用各種場合大肆開炮。他隻有一個原則，就是公司的員工堅決不碰。見員工比見妮可的時間還長，一旦出了岔子沒法收拾。

 

紙裏終究包不住火，他瞞不過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妮可從信任到懷疑，從懷疑到求證。她雇傭了專業人士，很快便得到了想要的證據。

 

預期成真，她不動聲色的拍屁股走人。幾天後，他收到了離婚的律師函。

 

他後悔了，不光為了錢，還為了他的一生摯愛。他隻是管不住小弟，並不是不愛她。他火速飛回了禿鷲國。

 

與智商無關，每個人在擁有的時候都不知珍惜。麵對他的死纏爛打，她看出他是真心的，有點猶豫了。

 

思前想後，她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兩人一起飛赴公雞國屬南海珍珠島，重溫了年少好時光。

 

一周後，兩人回到魅藍國，好像什麽都沒改變。他照常每天外出公幹，她照常享受貴婦生活。但是，她發現自己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他不在的時間都是煎熬。隻要他出差，或者回來稍晚，她都會腦補他和別的女人鬼混的畫麵，一次又一次，讓她無法入睡。

 

這種不安需要宣泄，她越來越頻繁的給他打電話。但凡遲接、漏接，家中必然上演犯罪現場還原，令他不勝其煩。終於有一天，他在一連串追魂奪命call後衝動的關掉了手機。

 

最後，兩人和平分手。她自願放棄了他的財產，消失在他的生活裏。起初，他失魂落魄。每天睡前，她的影像蒙太奇般一幕幕浮現，讓他徹夜難眠。

 

幾天後，影像被一個又一個溫香軟玉取代，再也不知所蹤。漸漸的，妮可變成了一個詭異的夢，每次在夢中重逢，最後都會變成他在追殺中亡命天涯。

 

情場失意，商場得意。魅藍國石油項目一期順利上馬後，他被提升為董事總經理，成為金僔最年輕的MD之一。千分之七的提成如約兌現，一億多禿鷲元的獎金讓他欣喜若狂。沒過多久，漢利告訴他公司高層的人事變動，新來的合夥人羅斯曼將主管特殊項目部。

 

ROHAN的名字立刻浮現腦海。HAN代表漢利，RO不會就是ROTHMAN吧。過去兩年，他一直試圖搞明白RO是何方神聖。作為打工仔，摸不清老板的套路固然危險，不知道老板是誰簡直荒謬透頂。讓他失望的是，公司內外諱莫如深，這個謎竟然一直沒法解開。現在真神現身，他不會傻到去和老板當麵確認。他到處打探羅斯曼的八卦，反複驗證，去蕪存菁。在接下來的往來中，每一個細節都告訴他，他的猜測是對的。

 

就像抓住通天藤來到巨人國的傑克，他提醒自己必須小心做人。然鵝，世事難料。就在他漸入佳境、剛剛抱牢大腿之際，羅斯曼竟然出事了。腦海最深處的擔憂變成現實，這是他的夢醒時分。

 

賽波國酒店，當前時刻。

 

房間裏的電話響起，他隨手接起。“你好？”

 

電話那頭是酒店前台。“你好，岡薩雷斯先生，有位叫娜塔莉亞的女士找您。”

 

陸修遠有點緊張，娜塔莉亞是怎麽找到自己的？要知道他入住時使用的是魅藍國第三方機構偽造的護照，除了羅漢，沒人知道他住在這裏；這兩天與世隔絕，他沒見過外人，沒打過電話，沒踏出房間一步，每日三餐都是酒店送到門口；金僔的手機已經作古，他也沒用過酒店WIFI，所有通訊都倚靠衛星手機熱點。這些自我防範措施雖不是無懈可擊，但一般人想知道他的去向根本無從下手。

 

轉念一想，既然娜塔莉亞已經找到自己，如果有不軌圖謀的話，完全可以暗中行事。想到娜塔莉亞的絕世容顏，想到三天前醉人的纏棉，他對著電話說道：“接進來吧。”

 

電話接通。“陸，是你嗎？娜塔莉亞熱切的聲音傳來。

 

“嗨，有事嗎？”。

 

“我聽說了羅斯曼的事，一直在找你。你還好嗎？”

 

“我很好，謝謝。”

 

“你沒事就好，感謝上帝！”

 

陸修遠不為所動。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會說謊，他需要弄清楚兩個細節。“你怎麽知道我這個身份？”

 

“我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你們公司的人也聯係不上，我隻好找佩雷斯幫忙。”

 

“你認識佩雷斯？”

 

“他是古鐵的心腹，我們早就認識。” 

 

”古鐵倒台，佩雷斯沒受牽連？“

 

”他得到消息後，躲進了禿鷲國大使館。“

 

“他還告訴你我住哪裏？”

 

“沒有。我一家一家酒店挨個打電話，找德拉.岡薩雷斯先生。”

 

陸修遠的疑慮已去大半。“有什麽事嗎？”。

 

娜塔莉亞沉默了一秒。“我想你。”

 

一瞬間，陸修遠有幾分感動。雖然處境艱難，但他沒有知會任何人，包括母親。他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他確實需要一點慰藉。

 

思前想後，娜塔莉亞的話聽上去合乎邏輯。或者說，他希望娜塔莉亞的話合乎邏輯。小頭一如既往完勝大頭，他放下了心防。

 

沒過多久，門鈴響起。陸修遠走到門口，從門鏡裏向外窺探。娜塔莉亞像往常一樣俏立如斯，風情萬種。他不再猶豫，麻利的打開了房門。

 

門開的一刹那，兩支電擊針頭閃電般射進體內，上萬伏電壓瞬間接通，他渾身肌肉立刻痙攣起來，身體不聽使喚，意識也變得模糊。雙眼合上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娜塔莉亞綠色眼珠裏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