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武漢光複,明日倭寇受降!”小報童在漢口大街上邊跑邊叫。市民聽了都心花怒放。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開淼一行人作為前進指揮所,在8月30日降落在漢口機場。雖然國軍第六戰區大部隊已經向黃陂、應城、孝感和武漢前進,不出幾日便可以到達,但是兩架飛機上的國軍代表還是把隨身帶的手槍上堂,以應不測。
日本第六方麵軍派岡田芳政大佐代表到場歡迎,布置了儀仗隊,並安排大家到日本軍官招待所休息,殷勤招待。經過市區時,市民們看到了他們的車隊,都站在街邊雀躍歡迎。
青蓮一家聽到消息,和吳先生都喜極而泣,他們盼望著能早日和開淼、舅爹爹錢光庭聯係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不知道打完日本鬼子,美國軍隊會不會走?比爾是不是終於可以回家了?青蓮還清楚地記得比爾隨身帶著的全家福:溫暖的光線裏一家三口美好的麵龐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看看自己珍藏的比爾送的鑰匙扣,青蓮想: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她打開開淼的來信,看著照片上的他,心裏充溢著略帶酸楚的甜美期盼。快了,就快了吧?不知道走在街上,他還能不能認出自己來?想到這裏,青蓮急忙跑到衣櫥上的大鏡子前查看自己:天,真的是瘦了好多,麵色也難看。她悄悄拿出來舅爹爹好幾年前送給她的胭脂,在腮上撲了一點點,用手暈開。嗯,好一些。
“青蓮!”聽到爺爺喚她,青蓮趕緊把胭脂擦幹淨,一路跑到爺爺的房間裏查看。
爺爺老了,這今年身體每況愈下,躺在床上的日子漸多。
“你爸爸呢?”何耀武問。
“不曉得。好像出去找人下棋了。”青蓮想起來自己的爸爸也要歎氣。他每天借口去找工,實則在四處遊蕩。
“唉,作孽啊。青蓮,我打算在樓下開個小工廠,做洋火包裝。昨天來看我的王伯伯說是一起合作。我以前的銷售渠道應該也還有一些,等我身體好一點,去跑跑。家裏還是要有生意的。”
“爺爺,你的身體行嗎?不然咱們還是開小雜貨店吧?”青蓮問。
何耀武點點頭說:“雜貨店和老虎灶也要開。慢慢來。家裏現在的房產也要收拾出來。這個家業不能就這樣中落了。你......真的要去當護士啊?”
青蓮知道家裏需要她,可是她真的想當護士。不過懂事的青蓮永遠是把家人的利益放在自己前麵的。於是她說:“沒關係,可以等等再去。爺爺,我會在家幫忙的。等擎坤回來,我再去不遲。”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何耀武拍拍青蓮的手,居然感到傷心。唉,兒子不給力呀。
大家沒想到的是,何保城回家的時候,一派意氣風發,他告訴大家,自己可能會回郵政局上班。
“真的啊?國民政府還沒接手呢。”何耀武問。
“偽滿政府裏的大部分員工還是會留下來,當然漢奸要懲處。以前的同事說一定缺人手的,我到時候去問問。”何保城灌了一茶缸水,抹了抹嘴巴。
何耀武開心極了,心裏想:“還是有兒子能撐得起來家啊。”
開淼他們沒想到,來到武漢,卻被日軍感染上了登革熱,幾個人上吐下瀉的。不過日軍招待所吃的好,營養跟得上,才幾日也就恢複了大半,很快投入了準備接受投降日軍的事務。
9月2日,日本外相重光葵在美國軍艦密蘇裏號上簽署投降書。第二次世界大戰正式結束。
武漢街頭開始有年輕的學生貼標語,散發傳單,傳遞這個鼓舞人心的消息。日本軍車日夜穿梭,好像是在搬運重要的資料和物資。
9月8日,侯鏡如部抵達湖南嶽陽,沿著粵漢鐵路北段直奔武漢。
9月9日,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在南京向中華民國政府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呈交投降書。
9月15日,青蓮一家和武漢無數曾經飽受戰火摧殘,受盡亡國奴屈辱的家庭一起,走上街頭,迎接在1938年10月25日武漢淪陷撤離後,第一次踏入武漢市區的中國軍隊。街頭旗幟飄揚,鞭炮鼓樂震天動地。侯鏡如率領的第92軍踏著整齊而驕傲的步伐進入市區。街道被擁堵得水泄不通,連屋頂上都站著不少人。老百姓簞食壺漿,將事先準備好的魚鮮、雞蛋塞到官兵的手中,整個武漢都陷入了一片狂歡之中。大家呼喊口號,敲鑼打鼓,一舒多年的汙濁冤氣。大標語上寫著“慶祝抗戰勝利”、“感謝神勇國軍”、“蔣委員長萬歲”......
青蓮和青竹的嗓子都要喊啞了,看著青天白日旗在街上飄揚,她們都覺得好像在作夢一樣!她們不敢相信,那些擔驚受怕、食不果腹、躲避轟炸、失去至親至愛的日子,真的就此過去了。
9月17日,第六戰區司令部到達漢口,進駐市郊楊森花園附近的上智中學舊址。9月18日,日軍第六方麵軍司令岡部直三郎大將,坐著插著小白旗的轎車,來到中山公園。他被除下了軍刀,摘掉帽子,立正鞠躬,向中方軍官敬禮,並在“受降堂”向孫蔚如簽下降書,20多萬日軍繳械投降。
一連幾天的慶典,讓大家有了一點點倦意,但是精神上還是比過年都亢奮。青蓮和青竹幾乎天天出去看熱鬧。17日傍晚,她們倆拿著小標語,開心地跑回家,見大門虛掩著,似乎是有客人。等她們走近了,才聽到伴隨著桂花的甜香,飄出來的竟然是開淼的聲音。青蓮呆住了。
推開虛掩的木門,青蓮看到一身戎裝的開淼在夕陽的餘暉裏轉過身來。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靜止了,甚至飄落的桂花也好像是停在了半空。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不忍打攪這純美感人的時刻。而青蓮和開淼則不敢呼吸,生怕吹走了夢中人的身影。
開淼黑了,壯實了,在軍帽下的眉眼更是英氣逼人。在他眼裏,青蓮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麽幹淨素雅,一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開淼的影相在青蓮的淚水裏顫抖變形。她不由得捂起臉,哭出了聲。
吳先生拍拍兒子的肩膀,扶著何耀武,與大家一起進了屋。開淼走過去,低頭在青蓮耳邊說:“我回來了。別哭。”
青蓮抽泣起來,抬起淚眼,看著開淼近在咫尺的臉,又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該如何。於是她扭頭出了門,開淼追了過去。
街上都是人。他們倆在人群裏不知所措。青蓮向江邊跑,開淼在路人的眼光和“感謝國軍”的呼喊裏快步跟著。青蓮小小的瘦弱的身影讓開淼心裏充滿了憐惜。快到江邊的時候,他大跨了幾步,拉住了青蓮的胳膊,用力把她拉進了自己懷裏,緊緊抱住。青蓮一驚之下,手足無措。半晌,在開淼溫暖的氣息裏,她才扶住了他的背,抓緊了他的衣服。
不知這樣有多久,旁邊有人鼓掌,兩個人才驚恐羞愧地鬆開彼此。開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不好意思地笑了,說:“去江邊走走吧。”
滿臉緋紅的青蓮點了點頭。她開心緊張得都沒注意到的是----自己其實根本不需要任何胭脂的。在開淼眼裏,青蓮任何的角度,任何的表情,都是最美好的一幅畫像。他看了又看,希望把這幅肖像深深地印在腦海中,刻畫在心裏。
他們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到了江邊公園,在一棵大樹旁停了下來。
青蓮終於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都啞了。她真的是太開心太緊張了。還是開淼先說道:“我一到武漢就寫了短信寄給你,看來是丟了。”
這話讓青蓮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想,要是那信不丟,自己這幾天該多高興啊?一定是吃不下睡不著地興奮。她點點頭:“沒事...... 信丟了,沒事。人回來就好。”
開淼壓製著心裏的難過,說:“這次待不了幾天。估計馬上要回成都,以後去哪裏也要隨著部隊調動。青蓮,我會給你寫信的。”
“嗯。你千萬小心。你現在可以自己開飛機了嗎?”青蓮終於放鬆下來。
“可以啦!這次我是副駕駛,雙螺旋槳運輸機我開得不多。等有機會,請你坐我開的飛機。你都想象不到,從上麵看武漢有多美。”開淼眼睛發亮,越發顯得意氣風發。
“你要多當心啊,畢竟是在天上飛。”青蓮還是擔心。
“現在好了,沒有日本鬼子的飛機了。對了,我見到比爾啦!”
“真的啊?他好嗎?沒又被打下來吧?”青蓮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說這個是不是太不吉利了?
還好開淼並不在意,他笑了起來:“哪有那麽容易被打下來啊。比爾說問候你們大家。對了,擎坤呢?我沒看到他,也沒來得及問。”
“擎坤還在山裏。他成家了,就要當爸爸啦。”青蓮現在咧開嘴笑,眼睛下的臥蟬堆起來滿滿的暖意。
“真的啊,太好了。我要當叔叔啦?還是舅舅?”
看著開淼半皺著眉頭,糊裏糊塗的樣子,青蓮笑得更是放鬆。哪成想,開淼猛然抱住了她,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把青蓮摟在自己胸前,心髒開始狂跳,一聲聲替自己說出一時不知如何表白的深情。過了一會兒,他問:“孩子爸爸的姐夫應該如何稱呼?”
青蓮頓了一秒,終於反應了過來,笑著拿拳頭擂他,說:“你壞!你笨!又壞又笨!”
開淼抓住青蓮的手,笑著說:“我想起來了,是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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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可可,我帶著對開淼的無限可能的猜想,進入夢鄉了。。。晚安:)
他們的狗糧來之不易啊。菲兒周日快樂
圖片卻是很嚴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