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伢子飯後閑聊
有心靈感動時，記錄一點點感想，盡管缺乏使用文字的天賦，還是樂在其中。
我老家的縣城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小鎮，小城三麵環山環水，山水相依，彎彎繞繞的河流圍繞小鎮，河水清澈見底，景色宜人。到了夏天，天氣炎熱的時候，人們喜歡三五成群地到河裏玩水，我們當地方言把遊泳叫＂洗冷水澡＂。
小鎮最好遊泳的地方是位於縣城東北方向的石壁潭，那裏的水非常深，水流緩慢。岸邊是一個三十多米高的陡峭的懸崖，河對麵有大片一望無際的板栗園。在懸崖不遠處有一座橫跨兩岸的木橋，浮橋的下遊是一個寬闊的白色沙灘，中間長滿了綠色的樹枝，沙灘把河流分成兩半，岸邊柳樹成蔭，長長的柳樹枝條懸垂到水中，河水清澈透底，風景異常的美麗。在60年代初期，這裏還是老電影《怒潮》主要拍攝地，當年在那裏拍攝農民起義隊伍渡橋攻城的一戲時，那天非常熱，我還和很多看熱鬧的人坐在河岸上看影片拍攝的過程。
石碧潭附近有一座橫跨兩岸的小木橋，木板有兩米多寬，橋麵由許多兩米多長，一尺寬的木方拚接而成，架在很多十來米長的木船上，每條木船之間大概六七米寬。橋麵的木條有很大的縫隙，可以看見下麵的河水，有的木頭因長久失修鬆動破舊。過橋時，橋麵還有點上下一晃一晃的，膽子小一點的人不敢在橋上單獨行走，要人牽著手走。
對於喜歡遊泳的人來說，到了夏天，石壁潭的浮橋是最好玩的地方，每到下午五六點鍾，橋上擠滿了來洗冷水澡的人，都是光著膀子的男人，有的人站在橋上換衣服，注意一點的人則躲在小船倉內更衣，女人從橋上經過時都不好意思抬頭。橋麵離水不到一米，很多人在橋上跳水，向河裏翻跟鬥，還有的人還把橋上的木板取下來，一半卡在橋麵上做跳水板，木跳板彈性好，有些人可以做出各種漂亮的旋轉空翻動作，非常的熱鬧。小孩喜歡在船下麵潛水，從一個船的下麵潛水到另一個船的下麵鑽岀來，幾個朋友一起在水裏捉迷藏。
浮橋下遊沙灘的水比較淺，沙灘兩邊的河流不深。在炎熱的夏天，這裏總是吸引著許多的人。很多女人和不喜歡到深水地區遊泳的人都集中在這裏玩。我小時候也經常和朋友到那裏玩水，釣魚。在有水的河沙水裏踩小螃蟹時，當你覺得到腳板底下有東西爬動時，用手往腳下輕輕一摸就會抓出一個小螃蟹來。
石壁潭是一個經常發生事故的地方，大多被淹死的都是小孩。我哥哥三年級的一個同班同學，一天中午，他跟著兩個比他大幾歲的男孩到河邊玩水出了事故。這種悲劇在縣城每年都有。我母親最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不喜歡我們兄弟倆去洗冷水澡，每天下午很早就催著我們在家裏洗澡，這樣她才放心。我們長大成年後，遊泳技術很好了，我們每次去遊泳，母親仍然很擔心。
小時候學遊泳
我第一次去河裏玩水是在我四五歲時，一個夏天的中午，我跟著一個比我大幾歲的男孩到石壁潭的浮橋邊玩水，他把我抱到水中，拉著我的手在水裏擺來擺去。回到家裏，奶奶知道了我跟別人到河邊玩水，用棍子在我屁股上狠狠打了幾下，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這樣危險的事情。
我六七歲時，到了夏天，天氣非常熱，很多人到河裏去洗冷水澡，我也每天下午吵著要去，母親覺得河水太深，很危險，她總是不準我去。終於有一天下午，父親帶著我和哥哥去附近沙灘玩水。盛夏陽光照耀的沙灘閃爍著白色的光芒非常耀眼，到了下午四五點鍾，河邊的氣溫很快降溫，不冷不熱，使人感覺特別的涼爽，舒服，很多人喜歡在這個時候到沙灘上玩耍。父親把我們帶到齊腰深的水中，清清的河水，水流很急。他讓我們順水漂流，在急流中，很快就可以飄出去好幾米，我們玩得非常高興，當時那既興奮又害怕的感覺至今難忘。
父親不太會遊泳，但他想了一個特別的辦法讓我們可以在水裏浮起來。我們每人帶上一個小木桶，把它倒扣在水裏，不讓空氣進去，倒扣在水中的小木桶浮力很大，怎麽也按不到水裏去。然後，兩手抓住小木桶的提手，把頭靠在木桶的底上，像小青蛙一樣不斷地蹬水。這個辦法還挺管用，這樣父親不用擔心我們會沉到水裏去。他帶我們去玩了幾次以後，就讓我和哥哥單獨去縣城南麵的”大碼頭”玩水，那裏的河水很淺，水流不急。到了下午四五點鍾，我們哥倆各自提著小木桶，帶著衣服到那裏去玩。我們帶著木桶在水裏遊來遊去，有時憋著氣到水中去找小貝殼，看水中遊走的小魚，到大石頭下麵找小螃蟹，每次都是這樣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兩個小時，真是快樂無窮。一個夏天過去，我和哥哥都學會了遊泳。
我小學二年級時，發生過一次令人難忘的經曆。那是一個夏日的中午，我和幾個朋友在浮橋中間玩水，那裏水非常的深。忽然，我的一個同學興衝衝地跑過來，大聲的叫著問我們＂這裏水深嗎？＂。我們都以為他會遊泳，一邊踩水，一邊搖動雙手，大聲回答說：“不深！不深！” 我們的話未落音，沒想到他竟毫不猶豫地從橋上跳下來。“撲通”一聲，他己經跳進河裏，很快，他開始在水中掙紮，兩手亂抓。原來，他根本不會遊泳！幸虧他落水的地方離我們隻有兩三米，我們趕忙遊過去，把他從水裏拉起來，推到浮橋的木船上。他嚇得臉色慘白，什麽也沒說，連忙跑到河邊去了。從此以後我知道不可以任何人在水裏開玩笑。
上中學時，我的水性已經很好了。有一天，我遊完泳，換了衣服正準備回家。這時，我突然看見在離浮橋二三十米的水中有一個小孩在一上一下地掙紮，僅僅嘴巴露出在水麵上艱難地呼吸。我趕忙跳進水裏，快速地遊過去，把他救了上來，原來這是我同學的弟弟，他比我小兩三歲。幾十年以後，我見到了這位老同學，他還記得這件事，感激地提起我曾救他弟弟一命的往事。
消失了的石壁潭
石壁潭秀麗的風景，清澈河水曾給我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上大學之前，老家還沒有自來水，每天清晨，我都要到河裏挑水回家，那時候，河水很幹淨，也是我們的飲用水。到了星期天，我經常和母親到河邊洗衣服、洗被子。參加工作後，每年夏天，我和太太回老家探望父母，每天都會到河邊的沙灘去享受玩水的快樂。幾十年後，當年在河裏遊泳的美好時光仍然曆曆在目。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石壁潭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上世紀70年代，老家成為全國小水電建設的典範。政府在縣城西邊，也就是河的下遊建起了一座大壩，為附近工廠供電。幾年後，大壩下遊河道泥沙慢慢淤積，石壁潭下遊的沙灘逐漸抬高擴展，清澈的急流河床也慢慢消失了。
過去幾十年間，改革開放的浪潮更是徹底改變了石壁潭的一切。河邊曾經鬱鬱蔥蔥，一望無際的板栗園，柳樹林早已不見蹤影，河岸上的大片農田和樹林都被高樓大廈所取代；而曾經清澈的河水，如今卻變得混濁發臭。
幾年前，我到住在城郊的叔叔家拜訪，他家老房正好位於河岸旁。他們剛修建了新的衝水式廁所，這和以前的老式茅廁相比真是一個巨大變化。我堂弟告訴我，那幾年，政府資助進行農村廁所改造，要求三年內所有廁所都改成衝水式馬桶。我好奇地問當建築工人的堂弟這些汙水如何處理，他告訴我，所有汙水都直接排入河中。這使我震驚不已，難怪往年山清水秀的河流已經被汙染得那麽嚴重。
中學記憶，差點成為專業運動員
上中學時，我們學校的幾個體育老師的運動技術很好，學校每天都有各種運動隊訓練，我也開始迷上了體育，到高中已經是學校排球和籃球隊主力。
學校有個遊泳池，其實是一個七八十米長的水塘，當地灌溉農田的水渠的水正好經過那裏，水塘的水挺幹淨。我的體育老師很年輕，他身高一米八十多，很喜歡遊泳，隻要天氣好，他一年四季早晨都堅持遊泳。他的遊泳技術很好，四種遊泳姿勢都會。我清晨上學時，經常看見他在水裏不停地遊，體力非常好，有時天氣特別的冷，我們都穿著棉襖，他卻光著膀子在室外遊泳，一點都不怕冷。我很喜歡看他遊泳，羨慕他的自由泳那麽快，還可以不停地遊。我也開始模仿他的自由泳動作，有點誇張的歪著嘴巴地吸氣，不久我便掌握了遊自由泳的基本要領，還遊得有模有樣。體育老師有些年輕氣盛，不太遵守學校的紀律要求。春天時，他帶我們去農村支援插秧。南方的早春氣溫還很低，但他卻帶領我們幾個學生多次跑到附近的水塘裏遊泳。在寒冷的天氣裏玩水，雖然寒意刺骨，我們卻玩得興奮不已，但體育老師也因此挨了學校領導的一頓批評。
文革時，省遊泳教練下基層到我們縣城辦訓練班選拔運動員。從附近的幾個中學挑選了很多會遊泳學生參加訓練班。我們中學也有很多同學去，盡管我的遊泳在同學中是最好的，不知道什麽原因體育老師沒有讓我去參加。每天下午，所有參加遊泳的同學都不用去學校上課，我的心裏也癢癢的很想去玩玩。於是去找體育老師要求也參加遊泳訓練，老師說你可以去，不過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個下午了。
參加遊泳訓練班的學生有五六十人，我哥哥也在那裏。最後一個下午的主要活動是在浮橋下遊渡河比賽。幾個很高大，結實的教練組織大家在河岸邊成一排。我非常興奮地擠在隊伍中間。教練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幾十個小朋友蜂擁地向河邊跑去，我跟著大家一起衝到水裏。我瞥了一口很長的氣，用自由泳拚命地往向和對麵有去，遊了一會兒，我停了下來，左右前後看了看，所有的人都被我遠遠的拋在後麵。這時，站在橋上的教練揮動著手，大聲看不要停，往前遊。
比賽以後，教練挑選幾個遊在前麵學生出來，又遊了幾次。最後挑選了三個小孩子，我也是其中之一。教練們對我們左右打量，量身高，測手長，又帶我們到醫院進行體檢。最後確認挑選我和另外一個小男孩，到省水球隊去當運動員。接著就是政治審查，眼看事情就要成了，想象著很快就要成為名運動員，我的心裏非常的高興。經過十幾天漫長的等待後，我被告知政審沒有通過，因為我的父親在五七幹校，不符合政治審查的要求，另外一個小朋友，他是我們縣武裝部長的兒子，成了省水球隊運動員。後來，我又有機會到省遊泳隊去，但也是同樣因為政審的問題，錯過了機會。
在文革期間，文藝和體育是兩個非常活躍的領域。那幾年，我經常有機會代表縣，地區去參加不同的遊泳比賽，很多次都是年級組比賽的第一二名。17歲那年，還得了省運會蛙泳冠軍，那也是我們地區第一枚在省遊泳運動會金牌。
我大學畢業後成為了一名老師，省隊運動員到我們學校遊泳池訓練，我還碰到了當年武裝部長的兒子，他已經是身高一米八多的彪悍的運動員，運動成績很出色，還是國家青年水球隊的隊員。我也碰到過另外幾個我們一起在地區遊泳隊的隊友，他們後來都成了省遊泳隊的運動員。那幾年，我曾經為我不能實現運動員的夢想而感到有些失望。後來，看到很多退役的運動員找不到工作的時候，我非常慶幸當年我錯過了成為專業運動員的機會。因為，憑我毫無優勢的身高，普普通通的體質根本不可能達到很高的運動水平。我也會錯過上高中，念大學的機會，更不會有條件來北美學習計算機。真是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我們在人生中總是經曆許多的成功和失敗，一時雖然受到挫折，失敗可能是我們更堅強，更知道要去做什麽。壞事在一定條件下可變為好事，反之亦然。
現在，臨近退休年齡，我仍然保持每周遊泳三到五次的習慣，每次一般遊兩千米。堅持每天運動和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不僅有助於提升身體健康，還能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遊泳是一個很適合老年人的運動項目之一，它是一項全身性運動，能夠全麵鍛煉各部位肌肉，並可根據每個人身體狀況靈活調整運動量和強度，同時受傷的風險較低。長期堅持遊泳，有助於有效改善心肺功能、促進睡眠，並保持充沛的精力與體力。
我也喜好遊泳。室內遊泳池，泳衣是一個大花費
李兄記性好，童年的故事都有很多細節，生動。現在的石壁潭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了，隻是還是每年夏天會有淹死人的事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