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思錄》

豈有文章傾社稷,從來佞幸覆乾坤。
正文

第49章 最終交涉(上)

(2021-08-12 06:51:08) 下一個

翌日,天還沒亮,休整了一晚的北路軍便開始繼續進發。

  穿過昨日激戰後留下的殘垣斷壁,一路上除了零星抵抗再未遭遇成規模的敵人,看來經過昨日的決戰,主城區的精英內務軍已被基本肅清。幾個小時的急行軍後,大部隊即將按計劃在十點之前兵臨最後的內城區城下。

  站在高處的邵凡指揮著北路軍前進,遠處內城區那巍然高聳的大門已然遙遙在望,這時偵查機發現前方有幾輛軍用越野車簇擁著一輛轎車正向這邊靠近,轎車上綁著白旗,不禁令他有些好奇。

  車隊在大部隊前麵停下,一個西裝革履、麵頰白淨的中年男子提著個小小的手提箱走下車來,手持白手絹向這邊揮了揮。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在下代表部長大人以及黨和政府前來交涉。"來者扶了扶眼鏡,彬然有禮的說。

  “交涉?”一虎走上前檢查過對方沒有攜帶武器和危險物後,皺起眉宇道,“我們都快要端掉你們的老巢了,還有什麽可交涉的,你們隻需要明確表示是投降還是負隅頑抗就行了。”

  來使沒有理會一虎的挑釁,隻是明確說道:“請務必將我的來意告知你們的指揮官——邵凡閣下,我帶著部長大人全部的真誠,代表黨和政府向邵凡閣下交涉雙方休戰和他的一些個人事宜。”

  聽到“個人事宜”四個字,邵凡心中便明白了什麽,他從人群後方走上前來,嚴肅鎮定的麵對著來使。

  來使上下打量了邵凡一番,簡單示好後又扶了扶眼鏡道:“部長大人聽聞閣下的大名已久,在他心中閣下是毫無疑問的正義之士,隻是麵對問題有些激進了,很多矛盾其實都是源於沒有得到及時溝通的誤解,隻要雙方加深溝通、相互了解,也許就會化解誤解和矛盾,甚至化幹戈為玉帛,讓……”

  “請長話短說。”邵凡冷冷打斷了他,“我現在沒有時間去聽這些官話,直接開門見山吧。”

  “呃……部長大人想讓我單獨告訴你,關於那個名叫‘夏諾妍’的女孩的一些消息。”

  果然如此,一聽到夏諾妍的名字,邵凡的心仿佛被觸到了最痛感最柔軟的地方,他知道如今作為肩負重任的一方統帥,絕不適宜在這種時候兒女情長,但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安危擺在麵前……他的心緒揪扯紛亂,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看邵凡舉棋不定,一虎上前說道:“邵凡,我看他們就是想拖延時間,老謀深算不知想耍什麽手段,幹脆打發他們走得了。”

  “不。”一番鬥爭之後,邵凡還是無法罔顧自己的內心,他望著來使道:“怎麽個交涉法?”

  “部長大人希望能和您進行單獨的交涉。”

  “我不希望是單獨的交涉,我也沒什麽可以向戰友們隱瞞的。”

  “作為最高級別的交涉,我認為隻有部長大人和您單獨麵對麵才是最合適的。”

  邵凡表示明確的拒絕,聲明對方若是一再堅持單獨的麵對麵,則實無繼續交涉的必要。

  於是雙方進入旁邊的一座大廈,邵凡除了帶著雷霆、白琳娜、秦緋月和KNG軍團的一名隊長外,還從北路軍常規軍帶了一名士兵跟隨,這樣北路軍每一方都有了自己的代表。

  在大廈空蕩蕩的一樓大廳裏,來使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提箱,箱子裏是套全息成像設備,先前已經被一虎徹底檢查過。

  教統部長,這個專製政權的最高主宰,雖然邵凡曾在電視上看到過無數次,但他一直給人神秘無常、高深莫測的印象,如今幾乎麵對麵的出現在眼前,這個猶如謎一般存在的老人仿佛讓一切終於揭開了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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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教統部長好似發表新年致辭一樣端坐在辦公桌前,雖然精神依舊,卻看上去比以往略顯蒼老,頭發也有段時間沒染了,斑白的鬢發下略微削瘦的麵龐老態縱橫,隻是那雙不大的眼睛還是那麽奕奕炯炯,近近盯著邵凡投去一縷和藹慈祥的笑容,也許是這種笑容邵凡曾在電視新聞上看的太多,覺得不僅誇張虛偽,竟至有些厭膩了。

  “邵凡,我們終於算是見麵了,真是不容易啊。”教統部長沉著而不失洪亮的聲音傳來耳畔。

  “彼此彼此吧。”

  “恐怕你有所不知,做出這個決定我麵臨著高層頑固派空前的反對和壓力,促成這次會晤真的來之不易,所以我希望這次會談隻有我們兩人進行,讓我們雙方懷著最大的誠意開誠布公,珍惜這和平的最後機會。”

  “不單獨對話就是不夠開誠布公、不珍惜和平的機會了?”邵凡反問道:“部長先生,您不愧為一代梟雄,到這種時候了還不忘離間我跟我的戰友們!當年曹操陣前離間韓遂叔侄倆用的就是這種技倆,這就是您所謂的誠意嗎?大戰在即,不存在什麽單獨的對話,想交涉什麽,我和大家一起奉陪。”

  “你實在多疑了,我絕無離間你們之意。”教統部長響應道,“你不讚成單獨會晤我當然可以理解,雖然這有些遺憾,但也正說明你是個講原則的人,證明我沒有看錯人……”

  聽著聽著,邵凡實在有些不耐煩,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夏諾妍在哪?她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拿她的安全來要挾你?的確有人這麽想,但被我拒絕了。她就在部裏的地下基地,現在很安全,將來也會很安全,因為她是導師的後裔,身上流淌著神聖家族的血,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邵凡聽到如此,語氣也變得緩和了許多,“部長先生,時局既已至此,何必還要再作無謂的頑抗,與其造成更多的流血犧牲,不如聽我一勸,體麵的下台吧,隻要你下台,將黨、政、軍大權交給一位具有堅定民主改革傾向的接班人,這場革命便可以正式移到談判桌上。隻要你主動放棄權力,我們一定會保護你和你家人的人身安全,而且無論你將來會麵臨政敵可能怎樣的清算,都會得到公正的對待,如有必要,我甚至可以盡全力勸說會長對你行使特赦權,因為對一個嶄新的國家來說最重要的是向前看而不是對過去的清算!”

  “我明白你的好意,也相信你的真誠。”教統部長緩緩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如今時局雖然危急卻也未必如你所說,你們中部戰場的軍隊現在戰況如何?難道不是進展緩慢陷入被動了?隻要政府守住京城,等待主戰場的決定性勝利,最終消耗不起的將會是你們。”

  聽對方這麽說,邵凡失望之餘也清醒了幾分,“既然不準備投降,你就是想拖延時間了?”

  “我隻是想跟你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其實很多矛盾都是源於沒有及時溝通的誤解,在你心中我是這個政權的最高主宰、罪魁禍首,但或許是你誤解我了。”

  “誤解你?”邵凡不禁一笑,“我真不這麽覺得。”

  教統部長沉吟片刻道:“剛才我對你說,做出交涉的決定我麵臨著高層頑固派空前的反對和壓力,其實不止這一個決定,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很多限製自由、加強管控的內政都不是我的意思。我從來都是一個改革派,隱忍的開明派,卻不得不向高層那些頑固勢力妥協,為了真正的改革,我必須先集權,把他們一個個扳倒,隻有掃除了變革的障礙,才能進行開明的變革。長期以來,我和高層頑固勢力的鬥爭陷於膠著,他們背後有很多前任甚至前前任高層黨政元老,我一時進退維穀,甚至有些地方不得不順著他們的意圖……”說到這,教統部長深深歎了口氣,“不過現在好了,你來了,那些頑固勢力見勢不對望風而逃,紛紛帶著家眷去了國外,我沒有攔著他們,隨他們去吧,我現在最牽掛的不是你爭我鬥,而是我心係已久的改革,可眼下困難重重,隻有得到你的幫助才能將其促成。邵凡,讓我們的國家回到正軌吧,讓我們一起開創一個嶄新的局麵吧,國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時代需要你,讓我們攜手合作開啟真正的改革,化這場國家的災難為鳳凰涅盤的曆史機遇,你看如何?”

  “這麽說是我們誤解你了,之前覺得你大搞集權,原來是你為了扳倒頑固派再施行改革的曲線救國?”

  “所以我誠懇同你商議合作事宜,為此我們應暫且停戰,讓一切回到談判桌上,這樣於國於民都善莫大焉。”

  “停戰好給你時間反攻倒算,好完成‘彌賽亞計劃’,再騰出手把我們徹底絞殺掉是嗎?”邵凡忽然反問道,“恐怕你才是最大的頑固派吧!”

  “為什麽你不相信我的肺腑之言。”

  邵凡一陣搖頭苦笑,“讓我相信你之前不如先讓我們數數你身兼了多少個職位,你不僅是背後實際上的國家領袖,還是光明黨黨首、三軍總司令,更身兼黨建、經濟、外事、教育、巡察、改革、國防等十幾個幾乎涵蓋所有範圍的最高層領導小組的組長,連身為政府首腦的政議院院長都被你徹底架空成了擺設,後來更是靠以重新劃分戰區為由進行大規模軍改和將領調整,將軍權牢牢握在了手中,至此天底下所有的黨政軍大權都集於你一身,這已成了路人皆知的事實,你卻跟我們說你處處受人製肘,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把所有責任推得幹幹淨淨。”說著邵凡不由歎息道:“一個人該有多天真才能相信你的說辭,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這個國家近三十年來,還能找到一個比你更大權獨攬的統治者嗎?你的前任,前前任,甚至再往前一屆,他們統治的時代哪個比現在更集權更獨裁?哪個比現在更搞個人崇拜?在這個時代,有多少人被禁言?多少書被下架?多少律師被抓被訓誡?多少維權人士不是被消失就是被嫖娼?不僅如此,國民經濟一退再退,國際關係越來越孤立,港島的局勢越來越亂,灣島的和平統一越來越無期……

  局勢盡管已至此,卻仍擋不住你不停的折騰,擋不住你無盡的權力欲,為了讓一切盡在掌控,你以黨建為手段開始打民間的主意,在民間組織、民營企業到處建立黨支部,把權力和意識形態的觸角伸向所有領域,甚至還特意開發了一種手機軟件,讓所有公職人員每天學習你的‘偉大思想’,不僅如此,甚至還讓政治思想在校園極盡泛濫,甚至連幼兒園的小孩子都不放過,大搞什麽‘童心向黨’的宣傳……不管是學術、經濟還是影視、文藝,都在你的嚴加管控下凋敝掙紮,甚至連體育領域都能感受到權力愈加幹涉的惡果,都知道你熱愛足球,上任伊始說要大力發展足球事業,改變國家足球麵臨的窘狀,可這麽多年過去,我們的國足被折騰成了什麽樣?不斷刷新恥辱的失敗紀錄,甚至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輸得幹幹淨淨,為了挽回顏麵又開始規劃多名外籍球員,可結果還是人見人欺的三流魚腩……說足球隻因為它是一個縮影,你的折騰能力卻由此可見一斑,小小的足球便如此,那對一個泱泱大國呢,這豈止是三十年一遇的不幸?若沒有人們奮起反抗,真不知你手弄乾坤的表演要到何日方休!如今麵臨我們的反抗,你竟然裝起弱勢訴起苦來了,一個連憲法都能為了自己連任而修改的獨裁者竟說自己在高層處處去妥協、處處被掣肘,隻要一個人眼不瞎、腦袋不傻,誰會相信這種騙三歲小孩的鬼話!”

  教統部長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在平息胸中的什麽東西,而後緩緩開口道:“年輕人,有些事特別是涉及到政治層麵的事情並不能隻看表麵,按你的邏輯,難道不連任就代表不掌權了?政治不比其他,有太多太多的潛規則,其中最大的一個,也是我心中國家領導製度最大的弊端,就是領導人的‘明退而暗不退’。就拿我的前前任來說,他可是沒有連任,但卻在離任後仍在幕後影響了這個國家近十年,把他的繼任者也就是我的前任幾乎架空成了傀儡……而他之所以這麽做,正是因為他的前任也是這麽對他的。而他的前任,那位首次在憲法中廢除領導終身製的偉人,沒錯,那位偉人親手廢除了領導人終身製,規定國家元首不得連任兩屆以上,可他自己卻在幕後操縱著這個國家直到去世。這說明了什麽?說明憲法上不得兩屆以上連任這條規定本身就是個擺設,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繼續這種虛偽和粉飾呢?修改憲法改變了什麽嗎?我要做的無非是把這種潛規則刺破,清除這種潛規則幾十年來累積的種種弊端……你可知道,當我剛上台時,雖然名義上是一國之首,實際上卻有多少前任、前前任曾經的班子要員在高層的影響力不在我之下?他們培植勢力,黨羽遍地,弄得中央政令不一,地方拉幫結派,讓好端端的國家竟出現了亡國氣象,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要收拾他們,我手中就必須握有更多的權力。這些年來,我一個個把他們扳倒了差不多,但幾個最硬的釘子還是讓我無可奈何,這就是我的解釋和目前的現狀,為何你不肯相信呢?”

  “如果你沒有為自己連任修改憲法,這套說辭可能還有幾分可信。憲法是一個國家的什麽?是天!憲法中關於領導人的連任限製更是至高的準則!你都已經隻手遮天了,連憲法的至高準則都被你擺平了,甚至都開始搞個人崇拜了,卻在這裏說擺平不了幾個前朝舊臣?”邵凡搖了搖頭,“從你為自己修改憲法時起,就向全天下宣告了你已然大權在握!”

  “你覺得那是昭告天下我已大權在握,事實上那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我保護——保護我的家人,也是保護反腐事業的成果。因為大力反腐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短短的十年我便卸任,他們大可以選擇先躲過這陣風聲,然後卷土重來甚至將一切推倒清算,我自然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你把一切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可誰不知道反腐從來都是一種排除異己的手段呢!老百姓心裏其實都明白,那些落網的巨貪們大都不是因貪獲罪,而是因為站錯了隊。權力會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會導致絕對的腐敗,那些腐敗分子隻不過是蒼蠅,他們手中專製的權力才是召來蒼蠅的糞堆,你隻管拍蒼蠅而不理會糞堆,這樣的反腐讓人如何相信是真的反腐而不是打著反腐的旗號清除異己!”

  教統部長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連我最引以為傲的政績都被你說得一無是處,還能讓我再說什麽。”

  “其它的事情姑且不論,單憑你為自己修改憲法,讓前人好不容易推進的政治秩序毀於一旦,讓多少年建立的國家法製形同兒戲。僅此一條你就應該馬上下台,給所有後來的當政者樹立一個教材,讓他們明白把憲法踩在腳下會付出何種代價!”

  “那你為何不去放眼世界,去批判已經連任了四屆的默克爾?難道她的國家不是舉世公認的民主典範?”

  “一個權力有限、普選上台、接受全體公民監督、時刻麵臨被質詢甚至被彈劾的領導人敢跟您比嗎?很多君主立憲國的國王甚至還可以世襲,但他們手握的權力哪一個敢跟你比!”

  “西方式的民主是西方個人主義的產物,他們信仰個人主義,那是他們的傳統,而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傳統,早在堯舜時代,我們的祖先便開創了‘禪讓製’這一美好的政治傳統,而我們如今的製度正是遵循著‘禪讓製’的傳統,這是先聖們留給我們的大智慧,我們有責任繼承並把它發揚光大,用先聖們的智慧幫助羅夏民族重新走向崛起、走向偉大!”

  邵凡搖了搖頭道:“真是可惜,‘禪讓製’隻是一種美化的傳說罷了,《竹書紀年》上記載:‘昔堯德衰,為舜所囚’,荀子曰:‘夫曰堯舜禪讓,是虛言也,是淺者之傳,陋者之說也’,《韓非子》中更是一言蔽之:‘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就連曹丕在接受漢獻帝禪讓後也不由感慨:“舜禹之事,吾知之矣。”便是以已之心度舜禹之腹,一下子就擊碎了‘禪讓製’這個美麗的神話。由此可見,上古時代根本不存在純粹的禪讓,其間也不免夾雜著血腥毒辣的權力爭奪,所謂理想中的‘禪讓製’隻是一種童話般自欺欺人的包裝。”

  “《竹書紀年》隻能算是野史,難道野史比《尚書》《史記》這樣的正史還要可信嗎?想必人民沒有誰會去真的相信。”  

  “你把‘禪讓製’抬得這麽高,一心想傳承發揚這種製度,莫非真把自己當成和堯舜一樣的千古聖君了?怪不得要提什麽千年大計,要鼓吹什麽光明、偉大的‘羅夏夢’!可在我眼裏那根本不是人民的夢,在這場夢裏人民隻是配角,你才是真正的主角,因為這純粹是你的夢——你的千年大計夢,你的天降偉人夢,你的一代聖君夢,你的名垂史冊夢,你君臨天下、萬邦來朝的春秋大夢!”邵凡越說越激動,仿佛一切在心中壓抑了太久,“還記得西子湖畔的那場G20嗎?每當舉辦某個國際會議,你的好排場講麵子便發揮到極致,而那場G20尤其如此:不過一兩天的會議要讓主辦城市耗費一兩年的時間去準備,把城市打造得一片盛世繁華,把會場打造得如同天朝上國,至今沒人知道那場盛會具體花費了多少,唯一可查的是網上所謂一千多億的‘謠言’,唯一確認的是國宴上僅僅一套餐具就價值數萬!而就在那一年的同一日,在幾千裏之外的貧困山區,貧窮的農婦楊改蘭生活無望下殺了自己的4個孩子後喝毒藥自殺……而那天的您呢,恐怕正借著大肆宴請各國首腦,觥籌交錯間享受著自己被眾星捧月的巔峰時刻吧?陶醉於這片載歌載舞的繁華盛世吧?可那是你的盛世,我們隻是一群螻蟻!一群盛世的螻蟻!”邵凡言畢,對屏幕中的教統部長怒目而視著。

  教統部長麵色凝重的回應道:“發生楊改蘭那樣的悲劇我也很痛心,貧窮才是造成如此慘劇的根本原因……自上任以來,我最關心的就是困難群眾,所以我們才舉國上下開展扶貧行動,全力以赴幫助困難群眾,避免那樣的慘劇再次發生。至於G20的一千多個億,我向你保證那純屬謠言,另外每套價值數萬的餐具,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如果屬實,那並不是我的授意,純屬下麵操辦的人表現過分了。”

  邵凡不禁搖了搖頭,“天價奢侈的餐具,天文數字的耗費,被你一句話推得幹幹淨淨。可上有所好,下必趨之。有好大喜功的主子才會有不惜一切逢迎獻媚的奴才!還有你大力標榜的扶貧行動,就拿你故鄉省份的一把手來說,那個貪汙了7個多億的趙永正,7個多億啊,這隻是你們官方承認的數額,真實的數額不知還會有多驚人,僅僅是這7個多億,按照那個省的貧困人口標準計算,可以使23萬人馬上脫貧,那麽反過來是不是可以這樣問,那23萬人是不是正因為被貪汙的7個多億才導致了貧困?這還不算最令人瞠目結舌的,還有那個貪汙了17個億的賴小民,30個億的李建平,這些絕不是你手底下最大的蛀蟲,僅從某些地方的一個村支書就可以貪汙幾個多億來看,你治下的這個官僚體係已經腐朽不堪到了什麽樣的地步!由此我請問,是不是你們一邊吸著人民的血製造貧困,一邊裝模作樣的扶貧安撫,一邊物質享受著,一邊自我標榜自我感動著,一邊放火一邊去當救火的英雄呢?最諷刺的是這些個腐敗貪汙動輒上億、十幾億的官員,平時和你一樣滿嘴都是廉潔從政、偉大理想……

  還有你口口聲聲最關心的還是困難群眾,請問京城的困難群眾你清理完了沒有?幾年前的那個冬天,這裏有多少租住在破敗的城中村裏、陰暗的地下室裏艱難謀生的外地打工者,在政府的一紙令下被城管強行從住處驅離!他們中有的人無處可去,隻好攜家帶口在寒冷的冬夜流離街頭,甚至有位老人向外國記者跪地哀求,求他們曝光引起社會的關注……這些背井離鄉的人們本就在這座城市的邊緣困苦掙紮著,一個個棲身在最廉價最陰暗的角落為城市的光鮮辛勤勞作著,他們的存在是讓這個城市看上去雜了些、亂了些,可這不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嗎?對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高貴如天上神仙般的統治者來說就那麽礙眼嗎?礙了你眼中的錦繡山河一片富麗嗎?掃了你陶醉於這片盛世繁華的大好興致嗎!”

  麵對邵凡的質問,教統部長的臉色更加凝肅了,“如果不是那年冬天一場火災的深刻教訓,政府不會痛下決心開展對首都市區違規群租房的整治清理,政府的初衷是為了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因為那些違規的群租房都有重大的火災隱患……雖然一開始的處理手段有些欠妥,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錯。那些欠妥的做法很快就被緊急叫停了,並隨即出台了完善的配套措施幫助群眾遷居。這恰恰說明我們的政府不是獨斷專行,而是時刻傾聽民意,關心民生疾苦的。”

  “傾聽民意?”邵凡聲聲質問著,“非得刀子紮在群眾身上等群眾血流如注、哀號痛哭了才知道傾聽民意?紮下去之前都幹嘛去了!不,這不是傾聽民意,而是迫於輿論的壓力被民情倒逼!曆史會記住那個冬天的,就像記住納粹們在‘水晶之夜’犯下的罪行,而那些被驅逐者在街頭流離失所的晚上,就是這個國家的水晶之夜!”

  “將政府比作納粹,你的看法實在太過極端、太過偏激!”

  “難道不是嗎?一樣的終身連任,一樣的全票當選;一樣的一黨獨大,一樣的專製集權;一樣的統一思想,一樣的打壓異見;一樣的等級森嚴,一樣的權貴優先;一樣的文字審查,一樣的禁聲禁言;一樣的煽動仇恨,一樣的粉飾欺騙;一樣的千年大計,一樣的道貌岸然!”邵凡說著緩緩搖了搖頭,“你們太多太多的一樣,就看最後的結局是不是一樣了,而我現在正拭目以待……”

  教統部長聽罷,不禁輕輕歎了口氣,“也許政府的一切政策在你眼中都是惡政專製,我的一切作為在你看來都是惡毒集權,都能挑出來一大堆的反麵意義,但我求仁得仁也好,自取其辱也好,我做的那些事從不是為了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民安居樂業,都是為了國家繁榮富強,為了民族崛起複興!而這些東西不是從天上白白掉下來的,更不是別人平白無故給的,是要有付出要有犧牲的!為了這種偉大的利益,我們必須上下團結、齊心合力!是的,團結,在我心中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是保證國家強大的根本要素。我承認我有些集權,但權力在我手中的作用無非是為了促進人民團結,為了團結一致才需要集中權力。換句話說,如果我們舉國上下能夠團結一致,誰需要去集中權力?有時我也百思不解,為什麽總會有人不停破壞我們的團結大局,他們口口聲聲抗議集權,抗議各種封禁和管製,可想沒想過為什麽要集權、要封禁和管製?恰恰是因為他們這種人!他們自己不肯團結也就罷了,還要蠱惑別人不團結,如果放任他們不管,任由他們煽動誤導民眾,破壞團結穩定的大局,那國家和民族將付出怎樣沉重的代價!所以說封禁和管製皆因他們而起,而他們反而倒打一耙說我們扼殺了自由。其實我真想告訴他們:你們口中的自由正是被自己親手扼殺的,正因為你們這些鬧事者、破壞者,國家才管製得那麽嚴格,以至於讓所有民眾陪著你們受累,你們才是自由真正的敵人。”

  “這純粹是本末倒置!”邵凡高聲反駁道,“以前我讀過一則新聞,一個留學櫻日國的男生去一個要好的當地女同學家拜訪,那女孩的爺爺是個曾參加當年侵略戰爭的櫻日國老兵,他們聊著聊著就提到了那場戰爭和那場大屠殺。女孩的爺爺一邊對當年的侵略表示歉意,一邊卻辯解著:如果當初你們不反抗得那麽激烈,不造成櫻日國軍隊那麽大傷亡,我們何至於報複屠殺那麽多人呢。潛台詞就是:‘你們為什麽要反抗呢?不反抗我們何必要殺人,我們殺人是因為你們反抗太激烈,我們實在被激怒了才做出那樣的行徑!’這樣的邏輯熟悉嗎?跟你的大腦合拍嗎?不覺得你們像是一類人嗎?沒錯,這就是強盜邏輯!合著麵對實力懸殊的侵略者就該束手就擒才對?麵對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就該溫馴聽話、唯命是從才對?可是憑什麽呢?哪裏有侵略哪裏當然就會有反抗!哪裏有壓迫哪裏有不公,哪裏當然就該有反抗!是激烈的反抗才讓侵略者有所顧忌,不再輕蔑叫囂著三個月滅亡這個國家,隻好改變策略一邊進攻一邊拉攏。同樣的道理,正是你口中的那些鬧事者、破壞者等異見者的存在,才讓你們有所忌憚,對待民眾不至於像綿羊一樣盡情宰割、予求予取!他們不止是反抗者,更是曝光者,讓你們手中的權力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所顧忌,如果沒有他們,恐怕你們不但不會分散權力、放鬆管製,反而會更加肆無忌憚,進一步將專製登峰造極!一直以來這個社會每一點的進步寬鬆,有多少是統治者們主動的禪讓給予?又有多少不是奔走呼號者們的倒逼爭取?如果沒有那些個硬骨頭,恐怕統治者們早就有恃無恐的像對待豬狗一樣對待民眾了!”

  “難道黨和政府在你心中就這麽十惡不赦嗎?一切都是壞的沒有一點好的嗎?”教統部長不無悲哀的說,“我們的國家曾經受盡欺辱,如今含辛茹苦發展到今天複興在即。我們的人民曾經貧瘠得飯都吃不飽,如今生活無憂、吃飽穿暖。請問這些都是可以隨便抹煞的嗎!難道這些功績、這些積極的一麵都可以視而不見、隻字不提嗎?”

  “你說我對積極的一麵視而不見,那你又對什麽隻字不提?我們國土上曾經最廣袤的北方草原,如何被承認獨立分了出去以換取前羅斯國聯盟的支持和武器,以至於在地圖上我們的領土從一朵海棠變成了一隻大公雞。對,這都是你們光鮮亮麗的功績。”

  “那是那個時代的迫不得已,那片土地早已被前羅斯國聯盟控製,在事實上已經獨立,承不承認也阻止不了他們分裂出去,因為我們的國家剛成立時還弱小貧瘠,麵對強大的前羅斯國聯盟隻得低頭忍氣,正因為知恥後勇,黨和政府才帶領人民發奮努力,從曾經的積貧積弱到如今的繁榮富強,從昔日的低頭忍氣到今日的傲然屹立,那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了,我們終於站起來了,過去那種落後忍受列強欺辱的時代徹底去不複返了。”

  “落後就要忍受欺辱,這個道理毋庸置疑,但我想問,到底是什麽導致了我們曾經的落後?導致一個泱泱大國竟然受盡有些小國的欺辱甚至於瀕臨亡國滅種的境地?導致人民生活在一片廣袤富饒的土地上竟至於忍饑挨餓?恰恰是數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專製製度!而你們不但抱著不丟還當成了民族複興崛起的法寶。是啊,專製表麵上看是可以帶我們走向崛起複興,但這是怎樣的崛起複興啊!其興也勃,其亡也忽——你們的悲哀之處是隻看到了這句話的前半句,看不到或視而不見這句話的後半句,而這後半句才是最要命的,因為一旦徹底陷入了專製,就掉進了曆史的興亡周期律、索命周期律,再怎麽奮鬥努力、創造輝煌到頭來也隻是崩塌陷落、一片狼藉,在社會的動蕩和民眾的血淚中重新回到落後的狀態。而這種大起大落很容易使一個國家陷入賭徒心態的錯誤認知,賭徒們怕的不是在賭桌上先輸錢,那樣他們或許就及時收手不至於淪為賭徒了,怕的是先贏錢然後再讓他們大輸一場,那樣他們才會越陷越深,不惜傾家蕩產迷戀於在賭桌上重新把錢贏回來,正如有些迷戀權力萬能的統治者相信集權專製能讓國家重新崛起一樣!賭徒們不會認為自己之所以輸是注定的,隻會歸結於手氣不好、有點上頭之類的借口,以為時來運轉時一定會翻本。而專製者們不會承認走上專製這條路注定是身死國滅,隻會認為國家之所以落後挨打是人民不夠團結、一盤散沙,相信隻要集中權力保證上下團結、眾誌成城就會崛起複興,為此甚至不惜打壓不夠團結的不同意見者!是啊,曾經的第三帝國和櫻日帝國的人民是多麽團結啊,人類史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他們那樣思想統一、全民為國的團結典範了,但他們的結局卻又如何?當一個國家的方向錯了,再團結一致也隻會錯上加錯,再眾誌成城也隻會南轅北轍,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好比一座大樓蓋的越高,當它轟然垮塌時,裏麵的人們越沒有生還的希望!為什麽生產力在不斷前進發展,可曆代專製王朝的崩塌卻一次比一次更屈辱更淒慘,原因就在於此!你們如今的專製大廈蓋得越高大輝煌,當它崩塌的那一天到來,便可能會拉著更多的人陪葬。可悲的是,如今你們非但沒有看清這種虛假而致命的高大輝煌,反而還在慶幸它,當作一件偉大的功績來自誇,真是應了那句話,人類從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從來不會從曆史中吸取教訓!”

  “你一下子說了那麽多大道理,說得天花亂墜、雲裏霧裏,但世間真正的道理往往是最樸素的,幾千年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一直吃不飽飯,是最近幾十年的發展才讓人民都吃上了飽飯,實現了廣大人民向往已久的溫飽幸福。事實就這麽擺在眼前,道理也就這麽簡單,我又何須多言。”

  “說到吃飽飯和人民的幸福,是哪個政府曾經幾十年的亂折騰導致一邊畝產萬斤一邊卻遍地餓殍?一邊鼓吹偉大時代一邊對人民血腥迫害?在你們眼中隻有光輝功績的亂花漸欲迷人眼,而那逝去的幾千萬條人命今何在?是啊,如果把曆史斷開隻看後半段,你們是帶領人們豐衣足食的英雄,但和前半段一起看呢?你們就是放火燒房後又充當起救火英雄的演員。所以你們才要以所謂的‘三年自然災害’和‘曲折探索’為名拚命粉飾掩蓋‘大躍進’和‘文革’那段曆史,甚至從孩子的書本和腦袋裏刪掉那段記憶的慘痛,蒙蔽他們的雙眼來粉飾自己的偉岸光鮮。大躍進和文革浩劫害死了那麽多人,帶來的破壞和影響甚至超過焚書坑儒和櫻日國的侵略,堪稱我國幾千年來少有的悲劇。你們總是誇耀自己創造了多麽偉大的奇跡,可這是建立在一種怎樣悲劇基礎上的奇跡啊!沒有那段數千年來年少有的悲劇,又怎能襯托出你們數十年來頻頻誇耀的奇跡?若非如此,這種奇跡也隻是稀鬆平常的發展罷了。就像我們曆史上的每一個大統一王朝,隻要能獲得一段時間不折騰不動蕩的穩定期,都能開創一個比較治世的局麵,這是一種普遍的曆史規律, 到你們嘴裏就成了你們領導下的國家民族的偉大崛起複興,其實呢?所謂崛起不過是你們趕上了又一次曆史周期律輪回的上升期,所謂複興不過是你們靠極端計劃生育政策殺雞取卵式的透支發展成果!再者說,得益於科技和生產力的不斷發展,得益於這片富饒土地上生活著一群世上最勤勞的人們,隻要統治者們藏富於民、不亂折騰、不過分榨取,幾百年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從來沒有受窮挨餓的道理。”

  教統部長搖了搖頭,“你開口閉口滿是大道理,可是光憑空談是吃不飽飯的。事實勝於雄辯,這些年來黨和政府帶領國家取得的成績是任何人怎樣詆毀都無法抹煞的,人民確實豐衣足食了,口袋寬裕了,過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這些都證明我們選擇的道路是正確的,在曆史選擇光明黨之前,在推翻封建王朝到新國家成立的三十多年間,人們並不是沒有試驗過其它道路,但是都失敗了,並沒有讓人們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可隻有光明黨做到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以說是曆史證明隻有光明黨、隻有這條道路才能帶領國家走向強大輝煌,沒有光明黨就沒有國家的走向複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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