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場街時天已擦黑,邵凡坐在沙發上悶悶不樂,不知和大家商量過後會是怎樣的結果。
到了晚餐時間,老爺子才從地下室裏忙活出來,看到邵凡的神色便仿佛猜出了什麽。
“怎麽?人沒抓到嗎?”
“抓是抓到了,可人質幾天前就被轉移到了市裏。”白鵬說。
老爺子走到邵凡身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心裏著急我明白,去市裏救人的事我一定會盡快安排。”
“謝謝老爺子。”邵凡不無感激的說,“不過……不過‘盡快’是多久?”
“至少得先派人去市裏打探一下,順利的話後天就能行動。”
雖然不像之前想得那麽糟糕,但邵凡還是有些沮喪,他真的希望明天就開始行動,多等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對了,那個盧站長怎麽處置的?”老爺子轉身問白琳娜。
“沒把他怎麽樣——就是臨走前給他喂了幾片藥,還有他那個情婦,夠他們好好睡上兩天的。”白琳娜笑著說。
“那就好。”老爺子放心的說。
看邵凡依然情緒低落,老爺子想了想便轉身去了書房,不一會兒手裏捧著狼刃斬回到了客廳。
他把狼刃斬小心放在桌子上,如釋重負道:“折騰了好幾天,狼刃斬基本算是改造完成了。”
邵凡定睛打量著桌上的狼刃斬,簡直已經認不出它的本來麵目——原先那副霸氣側漏的機械臂被改造成了一具仿佛縮水不少的金屬護臂,直讓人懷疑它不大的體積怎能容得下那般繁多的機關和武器。
白琳娜似乎也和邵凡有同樣的疑惑,不解的問:“這東西被改造成這樣,以前的功能都還能用麽?”
“無論是威力還是功能,理論上和以前沒有任何差異。”老爺子回答道。
“理論上……?”邵凡仍有些困惑。
老爺子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你看這件武器變化多端就覺得裏麵有許多機關,其實並不盡然,因為這件武器的內部核心是阿爾法超合金——就是一種能隨意轉化成固體形態的液態超合金。這種合金還有獨特的記憶性,是羅夏軍方最引以為傲的科研成果之一……阿爾法超合金的形態可以在同等的質量下千變萬化,但需要精密的電子組件進行控製還要有相應的動力源。狼刃斬本身並不是一個獨立封閉的武器係統,而是和鬼狼的身體連成一體,有些電子組件並不在狼刃斬內部,這些組件極為特殊和稀有,我們這裏根本沒有……”
“那等於說這件護臂是個半成品了?”白琳娜失望的說。
“目前它的功能確實有限,隻能使用一種形態,等以後有機會搜集到某些關鍵的電子構件就能逐步健全了。”老爺子說罷示意邵凡裝上護臂試試看。
邵凡將狼刃斬固定在左手前臂上,雖然感覺有些沉重,但胳膊活動起來依然遊刃有餘。
“握起拳頭試試,小心別對著自己。”
邵凡隨即握緊拳頭,隻聽“哐”的一聲,寬刃劍從護臂前端瞬間彈出,長長的劍身鋥光明亮,鋒利的劍刃在燈光下閃爍著絲絲寒光。
老爺子點了點頭,“這是最基本也是最實用的劍刃形態,對付一般的金屬削鐵如泥……現在鬆開拳頭吧。”
邵凡手一張開,劍刃便自動收回護臂,反應之快幾乎是眨眼之間。
“看樣子還不錯。”白琳娜側歪著腦袋道,“不過武器再好又怎樣,身手還不是三腳貓?”
邵凡剛因為得到狼刃斬而情緒有所好轉,又是被白琳娜迎頭一盆涼水潑下,縱然有些掃興,但實在懶得搭理她。
夜裏八點多了,邵凡躺在床上,望著臥室的天花板心緒起伏。
後天的行動仍是最讓他掛心的事情,但想起老爺子的許諾,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疑惑。老爺子隻是說順利的話後天開始行動,那如果明天派人去市裏打探消息並不順利呢,恐怕就要麵臨行動推遲的局麵。
如此想來,他甚至覺得老爺子說後天行動也隻是順著他的意思怕他衝動胡來讓他暫時安心罷了,心中或許並不是真的那樣想,畢竟對付一個山北縣的小小盧站長都要讓他從長計議等上三天,何況這次是去市裏對付二密科的情報署。
而白琳娜對他的保證到底有幾分可信度更是難說,這丫頭平時說話沒一句正經,況且又是逢場作戲的好手,實在越想越讓人覺得她是在信口開河。
夜風冷颼颼的灌進窗縫,陣陣涼風似乎讓邵凡變得清醒了許多——如今他有了削鐵如泥的狼刃斬,就算現在獨自前去救人也自認不虛任何人,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苦苦等待下去?早一日行動就少一分夏諾妍被再次轉移的可能……這個想法一遍遍的衝刷著他的腦海,讓躺在床上的他躍躍欲動,可他也明白不是想走就能走的,隔壁的白琳娜實在太機靈太警覺了,上次夜裏那麽小心出去都被她給發覺,這次也恐怕難逃她的耳目。
正徒歎無奈之時,隔壁的門突然開了,一串趿著拖鞋的腳步聲從邵凡門外飄過,應該是白琳娜到走廊那頭的浴室洗澡去了。
邵凡隨即意識到此時正是開溜的好機會,可狼刃斬還在樓下客廳的桌子上,而且這會兒老爺子興許還在客廳旁的書房看書,要拿到狼刃斬隻有等到深夜。
一個念頭打消,另一個念頭隨之從邵凡心中升起——他想起白琳娜給盧站長吃的那種藥片,若是給白琳娜來上一片,包她一覺雷打不動的睡上一整天,再也不會給他的計劃造成任何阻礙。
事不宜遲,邵凡打定主意後便開始行動。
他穿好衣服來到隔壁白琳娜臥室外,見房門沒鎖便悄悄溜了進去。這是間布置得溫馨齊整的臥室,不得不說挺符合白琳娜的性格。天花板上掛著五彩繽紛的小墜飾,抬頭望去如夜空的星辰般浩浩繁繁,臥室一麵的牆壁被漆成了粉紅色,上麵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卡通剪紙……
邵凡環顧四下,一眼看見了白琳娜脫在床邊的那件外衣,果然在她衣兜裏找到了那個小藥瓶,裏麵還有大半瓶藥片,取出兩片之後便把藥瓶連同外衣小心按原樣放回床邊,匆匆離開了白琳娜房間。
他到樓下的冰箱取了袋速溶奶茶,本來想著把兩片藥都摻進去,但又覺得放多了若是被白琳娜嚐出什麽異味就壞事了,於是決定隻放一片,把剩下那片用紙包好藏在了房間床頭櫃裏。
等白琳娜洗完澡回來,邵凡捧著一杯溫熱的奶茶來到她房前。他胸口砰砰直跳著,簡直懷疑這種事自己怎麽會做得出來,不過為了盡早救出夏諾妍,隻得委屈一下白琳娜了。於是他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輕輕抬手敲了敲門。
“門沒鎖。”裏麵的聲音響應道。
邵凡推開門,隻見白琳娜正拿著吹風機吹頭發,看到邵凡手裏的奶茶不禁麵露幾分驚訝。
“有什麽事嗎?”白琳娜幽幽的問。
“哦……”邵凡竭力做出平靜的樣子,“我給你沏了杯奶茶,香草口味的……不知你喜不喜歡。”
“哦?”白琳娜狐疑的望著他,“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喝香草奶茶?”
“其實我也不知道,看冰箱裏的奶茶都是這種口味的就拿了一袋。”邵凡如實說道。
白琳娜微微一笑,“這麽晚了給我送奶茶,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其實……其實我是有件事想拜托你。”邵凡順水推舟的說。
“早看出來了,說吧——什麽事?”
邵凡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有備無患。
“我說了你會答應嗎?”他遮遮掩掩道,看起來像是真的有事相求卻不好意思開口。
白琳娜撇了撇嘴角,“看在你給我送奶茶的份上,隻要別太離譜就好。”
邵凡微笑著把手中溫熱的奶茶遞給白琳娜,“吃過晚飯我回房間想了想,雖然心裏不太痛快,但還是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就算我有了狼刃斬,可身手還是三腳貓,還隻是空有一身蠻力,若是再遇到鬼狼那樣的對手,憑我現在的能力不但幫不上什麽忙,反而還會拖大家的後腿,所以……所以我想……”
“想提高身手,學習一些戰鬥技巧是嗎?”白琳娜輕輕呷了口奶茶。
邵凡連連點頭,心下盼著她趕緊把杯子裏的奶茶喝個精光才好。
“想讓我親自教你?”白琳娜又輕輕喝了一口。
“正是這個意思。”
白琳娜似乎很消受邵凡有求於她的感覺,“這個嘛,當然沒問題,我正想拿我的‘輝夜丸’跟你的‘狼刃斬’練練手呢。”
“你那把武士刀名叫輝夜丸?”
“對啊,和你的狼刃斬一樣削鐵如泥。”
“那明天就請你多多賜教了。”邵凡佯作期待的說。
“先別高興這麽早。”白琳娜提醒道,“明天的訓練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吃不了苦的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當然不反悔。”邵凡爽朗的說,“反正我有自愈能力,即使吃些苦受些傷也沒什麽。”
白琳娜淡淡一笑,將手中的奶茶一飲而盡,“就這麽說定了,謝謝你的奶茶,明天見。”
見她把奶茶喝完,邵凡才算徹底舒了口氣。
“晚安。”白琳娜接著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邵凡也向她道了聲“晚安”,之後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靜靜等待著午夜的降臨。
時間一小時又一個小時的過去,午夜一到邵凡便偷偷摸出臥室,小心翼翼的順著樓梯來到了一樓。
書房的燈早已熄滅,狼刃斬果然還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邵凡把狼刃斬裝進背包往肩上一挎,來到後院悄無聲息的躍上了院牆。
冷冽的夜風迎麵吹著,空曠的大街上了無人影。想到夏諾妍此時就被關在幾十公裏之外的二密科情報署內,邵凡眼中掠過一道急切而堅定的神色,裹緊了外套一路向城西的汽車站而去。
然而到了車站已經沒了去翌州市的客車,隻有去往省城的長途夜班大巴停在路邊等客。不無失落的邵凡隻好出了西城門,在通往翌州市的國道上碰碰運氣。
好不容易攔到了一輛去市裏送貨的大卡車,到達翌州市時已是淩晨四點了。
置身於這座高樓林立的城市中,邵凡這才感到了準備倉促的後果,以前他隻跟外婆來過市裏幾次,對這座城市的道路交通相當陌生,來之前也不曾仔細研究過路線,實在不知去三河大廈到底該怎麽走。還好路邊的公車站有城市交通地圖,他索性一拳打碎玻璃將地圖帶在身上,照著地圖上的標注和路邊的街牌在一座座樓宇間穿梭前行。
當他大汗淋漓的駐足在一座高高的電視塔頂,淡淡的月光下,不遠處一座大樓上“三河大廈”四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大廈旁果然有幢不那麽起眼的五層樓房,整幢大樓沒有一絲燈光。
邵凡細致觀察了一番周圍的地形,隨後借著夜色的掩映迂回穿梭在一座座樓宇間,從後麵的一座大樓悄然躍至那幢樓的樓頂。
與平常的大樓沒什麽不同,這裏的樓頂也有一扇天窗,而且根本沒有上鎖。於是邵凡掀開天窗小心翼翼的潛入五樓,順著漆黑的走廊逐個搜尋可能關著夏諾妍的房間。然而大多數房間都閉門緊鎖,邵凡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到任何動靜,整個樓層一片靜寂,除了邵凡之外似乎再無他人。
一無所獲的邵凡隻好順著樓梯來到四樓,經過一段狹長的走廊,眼前變得豁然開朗。這是間寬敞氣派的大廳,四周的牆壁沒有一扇窗子,而是掛著一排排直讓人眼花繚亂的顯示屏,乍一看去像是整幢大樓的監控畫麵,但邵凡虛驚過後才發現,牆上的數百個顯示屏裏呈現的並非這幢大樓內部的景象,屏幕上顯示的一間間辦公室、客廳、書房、會議廳甚至是臥室各不相同、數百之眾,可這幢五層大樓根本不會超過一百個房間,更不會有那麽多臥室還有臥室裏一個個渾然不覺的沉睡者。
而在西邊幾乎占據整個牆壁的那麵最大的屏幕上則是翌州市的市區地圖,地圖上遍布著一個個紅色的小光點,除了極個別的光點在緩緩移動,大多數光點似乎仍安靜的沉睡在夢鄉之中……邵凡正目瞪口呆的盯著屏幕,突然一個正在移動的紅色光點上顯示出手機信號的圖標,之後一道細細的藍線從目標光點處延伸至一坐標注為天苑花園的小區內,約兩分鍾之後那道藍線便隨著手機訊號圖標的消失而消逝,接著大屏幕下方浮現出一行“翌116號通話資料已保存”的字樣……
看到這,邵凡已毫不懷疑這裏是一座頗具規模的情報監控室,事無巨細的監視著數百名目標人物的工作和日常活動。眼前的景象既讓人感到歎為觀止又令人覺得荒誕無恥,為了獲取情報竟不惜監視別人家的臥室。邵凡憤懣之餘恨不得把這座監控大廳砸個稀巴爛,卻又怕弄出聲響驚動了大樓裏的人員,可轉念一想不禁覺得奇怪——監控大廳的設備還在運轉,而人都哪去了?為何剛才從樓上下來竟見不到一個人影?
正當他心中疑惑時大廳的燈突然亮了,一陣短暫而刺眼的恍惚之後,原本空曠無人的大廳眨眼間冒出一群西裝革履的黑衣人,前前後後將邵凡圍在大廳中央,每人手中一支配有消音器的手槍齊刷刷的對著邵凡。
“歡迎,歡迎……”一個誌得意滿的聲音從人群背後傳來,人群隨之讓開一條道,出現在邵凡眼前的是位身著灰色中山裝、戴著四方眼鏡的中年男人。
“原以為今晚客人不會來了,正準備收隊回去好好睡一覺,看來好戲往往要到最後才能上演。”中年男人麵帶微笑道。
“你就是二密科的秦署長?”邵凡鎮定的問。
“正是。”秦署長平靜的說,“敢問閣下來此有何貴幹?”
“我來找夏諾妍——被你們綁架的夏諾妍!”
秦署長笑了笑,“什麽綁架?說得太難聽了吧,她可是上峰特意交代的貴客,除了限製她的自由沒讓她受絲毫委屈。”
“廢話少說,你們到底把夏諾妍關在什麽地方?”
“就關在這裏啊。”秦署長戲弄著囊中之物似的眯起眼睛道,“不過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她現在早就不在翌州市,去了很遠的地方,而且這裏隻有我知道,今後恐怕你再也別想見到她了。”
“你們把她轉移去了哪?”邵凡急切的問。
“無可奉告。”秦署長聳了聳肩,往人群中一退對左右厲聲道:“將疑犯拿下!”
秦署長話音剛落,邵凡手中一顆泡芙大小的彈丸便悄然落地,這是他從老爺子的地下軍械室偷偷帶出來的袖珍閃光彈,之前一直藏在袖口以備不時之需。
隨著一道無比刺目的白光,邵凡閉著眼睛跳至半空,在淩亂的彈雨中一個跟頭穩穩當當的翻落在人群身後。
接下來的情形對邵凡來說簡直如同割草,麵對一個個朝著天花板胡亂開槍的睜眼瞎,邵凡雖肩上中了一槍仍手起手落間將那些黑衣人風卷殘雲般掀翻在地,一些人昏了過去,一些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滾,隻剩下秦署長像隻沒頭蒼蠅似的兩眼一抹黑四處奔逃卻到處碰壁,慌忙中連眼鏡都掉在了地上,顯得狼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