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一壺酒
花間酒氣春風，竹裏棋聲暮雨
美軍在二戰期間的潛艇用魚雷主要有三個參數可以設置。
一、速度。以馬克 14 魚雷為例，近程射擊 4.1 公裏內速度為 46 節，遠程射擊 9.2 公裏內速度僅達 31 節。後者距離遠，速度慢，會留給機動中的敵艦足夠長的時間去規避，在攻擊時極少使用。實戰中，潛艇通常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想盡辦法逼近目標，高速發射魚雷以求有效擊中敵艦。二戰以後的下一代魚雷，幹脆取消了遠程射擊這一設置。
二、深度。前麵提到改良前的馬克 14 魚雷有吃水過深的瑕疵，發射員就通過調節深度來矯正。
三、角度。發射時用角動量控製魚雷小角度偏離發射線，這個參數在魚雷戰術發展中極為有用，當潛艇發現重要目標如航母時，就會采用艦前六管聯射來增加擊中概率。比如，六枚魚雷從左到右依次設置發射角度為 -10, -5, 0, +5, +10，+15 度，以 1-2 秒的時間間隔依次射擊，就會在艦前形成一個扇麵的魚雷陣。這種攻擊方式在英文裏叫 Divergent Spread，姑且稱為扇麵發散齊射，遠比在同一條軌道上的縱向齊射（Longitudinal Spread，圖一）更具威力，運用得當會讓目標無處匿身。
圖一. 解密的美軍《潛艇魚雷發射控製手冊》中的縱向齊射（A）和發散齊射（B）示意圖
上一篇講到大青花魚號掀翻日本旗艦大鳳號大型航母，采用的就是艦前六枚魚雷扇麵發散齊射。這一篇要講的棘鰭號複仇翔鶴號大型航母的過程中，如法炮製的還是這個攻擊戰術。先把本篇中雙方的主角拉出來亮亮相。
USS Cavalla SS-244，被稱為棘鰭號（圖二），也是一艘加托級潛艇，1943 年 3 月 4 日在康涅狄格州格羅頓市（Groton, Connecticut）的通用動力電動船廠（General Dynamics Electric Boat Co.）安裝龍骨，1943 年 11 月 1 日下水，1944 年 2 月 29 日投入服役。水麵排水量約 1,500 噸，潛水排水量約 2,400 噸。裝備 10 管 533 毫米魚雷發射管, 攜帶 24 枚魚雷。
圖二. 巡航中的 USS Cavalla SS-244 棘鰭號潛艇
Shokaku 翔鶴號是日本二戰前建造的一艘大型航母（圖三、四），1937 年 12 月 12 日安裝龍骨，1939 年 6 月 1 日下水，1941 年 8 月 8 日投入戰列，長 257.5 米，標準排水量約 26,000 噸，搭載 84 架艦載機。因為采用開放式木質甲板結構，比之大鳳號，翔鶴號排水量低卻吃水淺，可以多搭載約 20 架飛機。
圖三. 1941 年在太平洋裏訓練的日本翔鶴號大型航空母艦
圖四. 翔鶴號的艦載三菱A6M2零式戰鬥機列隊準備起飛
1944 年 7 月 17-18 日，美國偵察機在馬裏亞納群島附近海域苦苦追尋小澤第一機動艦隊的蹤跡，卻一無所獲。和久經沙場的大青花魚號不同，棘鰭號這次在菲律賓海的戰巡是新劄師妹處女航。當時，她正奉命在菲律賓海雅溥島（Yap）以北約 150 海裏處遊戈。她在外圍與小澤艦隊的一次遭遇後，發出了有關方位的情報，卻因潛艇部隊不隸屬於美軍第 58 特混艦隊而被耽擱，到達司令官斯普魯恩斯（Raymond A. Spruance）中將的案頭，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從而失去戰機。
7 月 19 日淩晨，日本偵察機搶先發現美航母艦隊以後，小澤艦隊開始轉向分批迎風放飛艦載機前往攻擊。這給棘鰭號不知不覺中追上了日本艦隊提供了機會。在聲納員報告再次捕捉到敵艦船發動機的聲音後不久，艇長科斯勒（Herman J. Kossler）少校通過潛望鏡，觀測到了 15 海裏開外的大型艦隊。隨著逐漸接近目標，斯科勒盯上了一艘正在忙於回收幾架飛機的大型航母翔鶴號。上午 11 時 30 分，棘鰭號從水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機動到了距離航母僅一公裏處，擇機用艦前的六根魚雷管扇麵發散齊射六枚魚雷後，迅速下潛躲避攻擊。
棘鰭號發射的魚雷，其中三枚（有說四枚）擊中翔鶴號的右舷，導致航母嚴重受損停了下來。一枚魚雷擊中主機庫附近的前航空油箱，剛剛降落並正在加油裝彈的飛機爆炸起火，從破碎的燃油管中噴出的燃燒燃料加劇了火勢。損管隊在注水平衡艦體與撲滅蔓延的火勢之間陷入兩難：控製火勢則必須關閉隔離層及發電設備，而關閉發電設備又無法有效排水、注水以平衡向右大幅傾斜的艦體。在苦苦支撐三個小時苟延殘喘之後，艦長鬆原博大佐終於下定決心棄艦。隨著一枚航空炸彈爆炸，航空燃油蒸氣蔓延到全艦，艦首高高翹起（圖五）。幾分鍾內，燃油蒸氣和彈藥災難性殉爆，船體支離破碎，翻覆後沉沒，導致 1,263 船員喪生，幸存者 570 名包括鬆原指揮官。
圖五. 翔鶴號航母殉爆沉沒前的悲慘景象
棘鰭號攻擊得手之後，浦風號驅逐艦等三艘日艦撲上來攻擊了這艘潛艇，盡管遭遇了 100 多枚深水炸彈的追殺，她卻有如神佑般的僅負小傷而慢悠悠地逃脫了。之後，居然還調皮地潛回作案現場見證了翔鶴號的沉沒。
至此，當年氣勢如虹般偷襲珍珠港的六艘日本大型航母中，赤城、加賀、蒼龍和飛龍號四艦被擊沉於中途島海戰，此戰中棘鰭號完美偷襲擊沉翔鶴號，僅剩的瑞鶴號孤掌難鳴，也將在不久後難逃巫運。棘鰭和大青花兩艘潛艇，在六小時內完成了擊沉大鳳和翔鶴兩艘主力航母的壯舉，因此各獲美軍最高榮譽總統集體嘉獎（President Unit Citation）一次。更為重要的是，太平洋上美日兩國海軍的實力從此大比分拉開。
棘鰭號在二戰期間總共六次戰巡，她在二戰後屢次退役並重新服役，終於在 1968 年 6 月 3 日光榮退出戰列。1971 年 1 月 21 日，海軍將棘鰭號移交給美國二戰潛艇退役老兵組織（United States Submarine Veterans of World War II）保存，安身於德克薩斯州加爾維斯頓（Galveston，TX）北部的鵜鶘島海狼公園（Seawolf Park，圖七）。在經過老兵們對內部的整理和翻修後，對旅客開放展覽。可以說，棘鰭號從一鳴驚人的最初一擊到最後的完美謝幕，在海軍潛艇史上是極其罕見的。
圖六. USS Cavalla SS-244 棘鰭號的徽章
圖七. 棘鰭號陳列於德克薩斯州加爾維斯頓北部的鵜鶘島海狼公園
二戰美軍潛艇係列 1. 引子 - 博客 | 文學城 (wenxuecity.com)
二戰美軍潛艇係列 2. USS Tinosa SS-283 和馬克 14 魚雷的改進 - 博客 | 文學城 (wenxuecity.com)
二戰美軍潛艇係列 3. USS Albacore SS-218 大青花魚掀翻大鳳 - 博客 | 文學城 (wenxuecity.com)
二戰美軍潛艇係列 4. USS Cavalla SS-244 棘鰭號偷襲翔鶴號 - 博客 | 文學城 (wenxuecity.com)
參考資料
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USS_Cavalla_(SS-244)
2. http://aimmatnlr.blogspot.com/2015/08/uss-cavalla-ss-244.html
3. Friedman, Norman (1995). U.S. Submarines Through 1945: An Illustrated Design History. Annapolis，Maryland，United States Naval Institute，ISBN 1-55750-263-3.
4. Submarine Torpedo Fire Control Manual. https://maritime.org/doc/attack/index.php
5. https://en.wikipedia.org/wiki/Japanese_aircraft_carrier_Shōkaku
6. 全球戰略 航母對決係列: (五E) 菲律賓海，1944年6月19–20日 - 博客 | 文學城 (wenxuecity.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