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
作家、作曲家
十一月，黃河上凍，經過整訓後的原燕家軍三萬將士在李世民的率領下於龍門渡踏冰過河，於柏壁建立營寨，與原固守絳州的唐軍形成犄角之勢，進逼宋金剛軍。
如李世民所料，河東原本就是唐朝的根基之地，唐民對劉武周深惡痛絕，因此聽說李世民過河之後紛紛來投，唐軍隊伍得以迅速擴張，兵源之憂頓解。不僅如此，在李世民發出征糧的王令後，各地富商鄉民紛紛送來大量糧草，軍糧因此充足。而反觀宋金剛軍，由於缺乏糧食補給，士氣嚴重受損，因此急於求戰。
李世民審時度勢，命令秦書寶固守大營，另派了浪裏黑、費莫和程咬金各率小股部隊不時襲擾宋金剛的補給線，就是不跟宋金剛正麵對決。而他自己，隻帶了舒麻、豬刀二人隻身混到了宋金剛大軍所在地晉州打探情報。
唐時的晉州並非今日的晉州，大概相當於如今的山西臨汾地區，是一個人口密集商賈雲集之地。李世民三人入城後直奔城裏最大的酒肆。
雖然是戰爭期間，酒肆裏依舊坐滿了各類三教九流，當然幾乎所有的話題都與戰爭有關。李世民來的目的是要打探出宋金剛手下第一虎將尉遲敬德的落腳之地。
早在出兵渡河之前，李世民已經收集了劉武周手下所有悍將的情報，這個尉遲敬德本是武川鎮戶，從小父母雙亡，孤苦伶仃，而李世民的先祖正是武川人，所以兩人是老鄉。按照李世民對這場戰爭的推演，宋金剛被折磨幾個月後一定會想辦法退守太原與劉武周會合。要知道，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由於軍隊的輜重都由騾馬套車來拉，往前容易，但是轉身困難。所以宋金剛在撤退的時候必須派一員悍將斷後才能確保撤退有條不紊，而這名斷後的悍將非尉遲敬德莫屬。因此能否爭取到尉遲敬德的投效將是決定整場戰役的關鍵之舉，這個險，李世民不能不冒。
尉遲敬德府邸防衛森嚴，李世民不敢冒然闖入，思來想去，方得一計。
要知這尉遲敬德善使鐵鞭，騎烏騅馬，尤其這鐵鞭，是尉遲敬德寶貝疙瘩，平時睡覺都要放在枕邊。而舒麻本就是名動天下的神偷，過去最光輝的戰績是在皇宮裏偷過皇上的妃子，因此是夜舒麻潛入尉遲敬德的官邸取了尉遲敬德的鐵鞭並且留下一張字條：攜等重黃金明日來西城門贖鞭。
第二天尉遲敬德醒來，看到紙條不禁怒火中燒，當場抽出佩劍砍了兩個在寢殿前守衛的士兵，然後著人準備了一帶金子帶著幾十名親兵騎馬急衝衝地趕到西門。
剛到西門，隻見一名男子舉著自己的鐵鞭在遠處向自己揮手示意。
尉遲敬德沒有半分猶豫，馳出城門急追這舉鞭的男子，衛兵隻好隨著主將一路追了下去。追出幾裏地後，後麵衛兵們的馬匹開始一個個相繼停了下來，然後一個接一個的開始拉稀。原來，昨夜舒麻不僅偷了尉遲敬德的鐵鞭，還在尉遲敬德府內的馬槽裏做足了手腳，因此除了被單獨飼養的尉遲敬德的坐騎烏雅馬外，其他的馬都中了招。
尉遲敬德追著追著就發現後麵沒人了，不禁有些猶豫起來，隻不過前麵馬上那人隻隔了不到二十丈的距離，放棄吧，又有些不甘。就這麽猶猶豫豫地又追了一會兒，隻見前麵那人突然不跑了，調轉馬頭，揚手一甩，鐵鞭從天空劃出一條弧線，然後筆直地插在了尉遲敬德麵前的地上。
尉遲敬德怒目而視，大聲喝道：“大膽毛賊，你什麽意思？”
那人微微一笑，朗聲道：“久聞將軍大名，在下想跟將軍打個賭。”
“賭什麽？”
“比武。如果我贏了，將軍隻需叫我一聲大哥；如果我輸了，我的命任憑將軍處置。”
尉遲敬德這輩子還沒有聽過這麽匪夷所思地賭局，隻是對方蒙著半邊臉，看不全對方的長相，更是猜不出對方的來意。
尉遲敬德是宋金剛手下第一悍將，什麽時候怕過單挑，於是二話不說，抽出佩劍就準備直衝過去。
“且慢！”那男子大聲喝道。
尉遲敬德隻好猛拉韁繩，烏雅馬直立而起，一聲長嘶。
“你怕了？”尉遲敬德冷哼一聲。
“將軍誤會了，我看將軍的兵刃不趁手，不如將軍還是用你慣用的鐵鞭吧。”
尉遲敬德心道：小子找死，我就成全你。要知道尉遲敬德如果使刀，戰力不及使鞭的二分之一。
尉遲敬德在馬上彎腰拔起地上的鐵鞭，然後調轉馬頭退後幾步，舉鞭，再次向那男子衝去。
馬到一半，又聽到那男子大喊：“且慢！”
尉遲敬德隻好再拉韁繩，烏雅馬有又一次直立而起，一聲長嘶。
“臭毛賊，消遣你家爺爺？”
那男子搖搖頭，說：“我們還沒有說好怎麽樣算輸呢。”
尉遲敬德憤怒地吼道：“少廢話，誰能把誰的腦袋砸個稀爛自然就分出了輸贏。”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我不要你的腦袋，我隻要你叫我大哥！這樣吧，一招，隻要你能接得下我一招，就算我輸，我任你處置。”
尉遲敬德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狂的人，胸中的怒氣幾乎要裂胸而出，伸出鐵鞭說道：“我以此鞭的名義發誓，如果我連你一招都接不了，我這條命也是你的。”
說完，尉遲敬德不再遲疑，猛地一夾馬腹，向那男子衝去。
於此同時，那男子在馬上騰空而起，手中的闊背刀向前一推一擰，“旋風斬”，燕無心久未使用的必殺絕學再次劃破蒼穹。隻聽得“叮”“叮”兩聲，尉遲敬德的頭盔和鐵鞭掉在了地上，而尉遲敬德目瞪口呆地楞在了馬上。
尉遲敬德心裏明白，如果對麵的男子想要自己的腦袋，他的人頭剛才就已落地。
“可否摘下麵罩讓我死個明白？“尉遲敬德問道。
李世民摘下麵罩靜靜地凝視著尉遲敬德。
“你是秦王……罷了。”尉遲敬德哪裏還會不明白李世民的來意，隻不過立刻讓他背主求榮卻也轉不過這個彎，打又打不過，因此頓時起了以身殉國的念頭。於是從地上撿起鐵鞭就準備往自己頭上敲。
“將軍不必。“李世民也在賭，因為剛剛使出的”旋風斬“已經消耗了大部分的內力，如果尉遲敬德繼續反抗，結果難以預料。
“你我本是武川同鄉，我知道你不是個賣主求榮的人，我隻請求將軍在下一次遇到我的時候，主動後撤十裏。如果將軍答應，今日之事，你知我知。當然，如果將軍願意追隨我，我定不會虧待將軍。“
尉遲敬德問道：“下一次後退十裏？就這麽簡單？大丈夫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李世民伸出手掌。
“就一次？“尉遲敬德還不放心。
“就一次。”李世民微微一笑。
尉遲敬德伸出右手，重重地擊在了李世民的手掌上。
隨著戰事的膠著，到四月的時候，宋金剛的大軍糧草幾乎殆盡，不得不計劃回師太原。於是命尉遲敬德領八千騎兵負責斷後，自己率領幾萬主力開始大規模撤退。李世民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刻，因此精銳盡出，急速追擊宋金剛的大軍。
尉遲敬德直到再次見到李世民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被李世民下了一個天大的套：如果自己主動後撤十裏，等於就是把宋金剛毫無防備的後背直接暴露給了李世民；但如果拚死力戰，不僅從道義上違背了自己當初的承諾，而且以八千人抵擋李世民的三萬精銳，絕無一絲生還的機會。
左右都是個死，尉遲敬德心想：不如幹脆降了吧。
沒有了阻攔的唐軍，經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地追擊，終於在雀鼠穀追上了宋軍，一日之內，接連八戰，以雷霆之勢徹底摧毀了宋軍的抵抗，殲滅及俘獲宋軍幾萬人。不過此戰，李世民大軍的損失也不小，光是手上的將軍，就損失了兩位，而且都是燕家軍的舊部，浪裏黑和費莫。
從此，宋金剛一蹶不振，雖然後麵又組織過幾次小規模的戰役，但屢戰屢敗，最終宋金剛和劉武周分別逃回突厥，為突厥人所殺。自此，唐朝的北方疆域徹底平定。
李世民搬師回朝的之後，立刻為浪裏黑和費莫舉行了隆重地喪葬禮，期間李世民的親衛豬刀因為傷心過度，當場哭暈了過去。
長孫無垢在喪儀結束之後，歡天喜地地把李世民迎回王府。
“恭喜王爺再立不世之功。”長孫無垢笑嘻嘻地就要下拜，李世民趕緊一把扶起，說道：“托觀音的福，幸不辱命。”
“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招呼不準進來。”長孫無垢並不鬆開李世民的手，幽幽地說：“王爺，妾身最近有件極其煩心之事，想讓王爺為我拿個主意。”
“什麽事是夫人你解決不了的？”李世民心想：連你長孫無垢都頭疼的事，那我就更不知道怎麽辦了。李世民從心底裏是敬佩長孫無垢的縝密、睿智和果決的。
“你先隨我來吧。”長孫無垢說道。
長孫無垢打開床邊的暗格，帶著李世民來到地下層。
淑貞是目前王府內除了長孫無垢之外唯一的知情人，因此趕緊跪拜道：“參見王爺王妃。“
“起來吧。”長孫無垢吩咐道。
床上的真李世民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如死去一般。
“他長期臥床，已經長了褥瘡，而且身體的肌肉也已經開始萎縮了，我覺得他撐不了多久。另外，處理他的飲食和屎尿長期靠淑貞一人是不行的，但是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下人們中間已經流言紛飛，說我可能又有了身孕，因為日常飲食明顯多於常人。你在外行軍打仗，我能跟誰有身孕啊？雖然我仔細查過以後處理了幾個長舌婦，但是這樣的流言光靠堵是堵不住的，如果有朝一日傳到太子或者三皇子的耳朵裏，必然生事。所以夫君，他的存在永遠都是一把懸在我們脖子上的砍刀，我想是不是應該長痛不如短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