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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時期國軍後方的軍民關係是怎樣的?

(2024-03-26 12:53:43) 下一個

抗戰時期國軍後方的軍民關係是怎樣的?

       本文作者吳鳶,長期追隨國軍名將王耀武,隨74軍參加了從抗戰第一戰(淞滬戰役)到最後一戰(湘西戰役)的全過程,抗戰時期最後軍職是第四方麵軍司令部第一處少將處長。吳鳶同時兼任多家報刊的特約記者,撰寫了大量戰地報道,為抗戰史留下難得的第一手資料。

      本文選自吳鳶戰地報道集《鳶飛戾天:一位國軍少將的抗戰軍旅實錄》,記錄的是抗戰前期的一次重大戰役——萬家嶺大捷前,我軍陣地的社會狀況和軍民關係,原題“贛北前線”。

* 萬家嶺大捷:屬武漢戰役序列。萬家嶺位於江西省德安城西北20餘公裏。1938年10月,日軍為完成對武漢的戰略包圍,在占領九江後,派出第106師團從九江向南昌方向攻擊前進。中國軍隊在抗日名將薛嶽指揮下,在萬家嶺巧設"口袋陣",殲敵萬餘人,日軍第106師團基本全軍覆沒,史稱"萬家嶺大捷"。這也是抗戰時期唯一一次成建製殲滅日軍整個師團的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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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飛戾天》(壹嘉個人史叢書),2024年1月版,amazon、B&N等網絡書店有售,點擊購買

 

                            

一,贛北的新戰局

 

錦江,這與修河、袁水成為贛北三大流域的河道,而今是抗戰第一線了。河水自幕阜山脈下東流,奔繞著萬載、上高、高安三縣的腹心,將高安縣東分割著為兩起——南城和北城。在四五月反攻戰中,我×軍×師再克高安以後,錦江之線的戰局,已是膠著狀態。現在我們將贛中的戰線,假定以贛江為重點,那麽敵人將有兩種可能的行動:一是溯江而上,在臨川、豐城中間地域,展開當前血戰,錦江沿線將成為戰爭的尾巴,形成去歲修河對峙狀態;一是敵為策應長沙方麵的戰鬥,將主力使用於高安、奉新,以攻略上高、萬載,陷我湘北野戰軍於不利。那麽這高安的據點,將展開更激烈的大戰!而南昌方麵,則成為敵人的支戰場,以掩護其南昌要點之確保。所以我們在戰術上是以攻為守,而在戰略上將利用這奉新、高安的連山地帶,充分地準備,殲滅當前的斎藤、鬆浦兩個殘破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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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軍軍官合影

前排右起:作者吳鳶、李初年、鄭希冉;後排右起趙汝漢、 張靈甫、劉光宇

 

因此,當再克高安後,有人懷疑到為什麽現在還是對峙狀態?而不於那時乘勝進攻西山、萬壽宮,下牛行,取南昌?我們要答複這一問題,必須了解戰略與地形。根據前麵的論斷,我們爭取的是持久戰與消耗戰,而不在於一城一地的得失。南昌為平原都市,不利於攻者。此次敵軍南犯,憑其優勢裝備,尚須迂回到蓮塘,以形成包圍大南昌的姿態,使我們守軍不得不向後撤。在我軍劣勢裝備下,在我們一切總的反攻條件未成熟前,絕無爭取的必要!若以沿高安一路進攻,以整個戰線論,形成突出,隨時受有半內線作戰之不利。況且再克高安,已展示我軍力量之不可輕侮。在敵人方麵,贛北山川峻急,大兵團既不易展開,重火器亦難以行動,加以內在的矛盾日益尖銳,士氣頹廢,反戰情緒高漲,根據了以上各種因素,才造四月來對峙的姿態。在贛北戰場,無能的敵人將籌劃新的陰謀,但無疑的會受到新的失敗!

                  

二,軍民合作在贛北前線

 

上次敵陷高安,為防止我軍反攻與遊擊隊的活動,將高安附廓十裏的村落,焚燒殆盡,此次居民回鄉,目睹廬舍為墟,不勝悲憤。在這時,我第二線的×師為厲行軍民合作起見,除了加強預備陣地的工事外,動員其餘兵力,協助民眾建築房屋,麥稈為瓦,築土為牆。將陣地前方有礙展望和射擊的樹木,統統砍伐,作為新屋的棟梁。這在戰鬥和民眾需要方麵,兩有裨益,使新的農村很快長成。現在竹籬茅舍,空氣暢通,較之原來的房屋,尤為軒敞了。

在新村築成以外,軍隊更幫助農民栽秧割麥。像×師再克高安,追擊至祥符觀時,奪獲敵人俘去的耕牛十三頭。長官們因係無主之牛,犒賞士兵食用,而士兵情願不吃,要求交給區長保管,由各農民輪流使用。這在春耕農忙中,予農民莫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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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名將薛嶽

 

因此,這次在戰區募編誌願兵團時,壯丁踴躍參加。(因為戰區已停止征兵)他們由於軍隊的改進和敵人的殘暴,已經由消極逃避而走上積極的抵抗,認為這是最後報國的機會了!××師代師長於誌願兵募編後入伍時,在高安附近舉行了一個隆重的入伍典禮和遊藝會,騷動了附近二十裏內外的鄉村,許多老太婆們都感歎著說,這是幾十年來僅有的盛況。後來他們為宣傳抗戰建國意義起見,便連續在石腦圩,灰埠、張家渡以及更在前線的泉塘等處舉行遊藝會。此盛會自六月十一日起到十六日止。在晚間,雪亮的煤油燈下,擠滿著軍和民,誰也想不到距火線僅有幾十裏的地方,有這樣盛大熱鬧的聚會,尤其可喜的是,當地民眾在第三天要求上台表演花鼓戲,膽大而粗暴的民間情歌,引起戰士們的歡笑。

 

三,贛北戰區農村生活

 

   戰時農村經濟狀況,也是一個重要問題。我國有句古話,叫做“衣食足而後知榮辱”。在抗戰中有許多的民眾給敵人做小間諜,主因自然是“無知”,其實經濟問題,也是因素之一。我曾在錦江沿線走過五十個以上的鄉村,沿江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像萬載的夏布與爆竹、上高的米線、高安的油豆、麥、米等年產總值在百萬元以上。一般農民的生活,大概還足以自給。例如在高安,自耕農約百分之三十五,半自耕農約百分之三十,佃農約百分之二十,地主約百分之十五。一個壯丁可種田和地各四畝。田是種稻(也有可種兩次的),秋收後種油菜。每畝可產穀六至八石,菜籽六至八鬥。穀值每石約二元至三元,菜籽每鬥五角至一元,總計年可得七八十元。地是種雜糧——大小麥、豆、山芋、菜蔬等,獲利無標準。像現在前線大軍甚多,菜蔬價格飛漲,通常情形,種地四畝,年可得六七十元。婦女們的副業是飼蠶、養雞、喂豬、織夏布等,獲利亦頗可觀。在支出方麵,田地每畝捐稅約在一元三四角,內正捐附加各半(附加為團隊、建設、教育等附加之總和),肥料費每畝約廿元,農具修理費約五元,合計約三十元。此外臨時的捐款,為壯丁安定費(壯丁出征時,由本保籌款安家,每人十元)。按人口攤派,每人約捐一角,孩童減半。高安每保約二百人,已出征者約六十人(在這裏,我們知道人力絕無問題)。平均每戶約捐三元。又保甲長辦公費月需一元左右,每戶約月捐一角,其餘特種捐款,各按貧富分配。所以一個自耕農的生活是愉快的。佃農是將租穀交給地主百分之三四十,雖比較刻苦一點,可是他不負完糧納稅的責任,因此一般生活比較安定。此間婚姻風氣甚不合理,窮苦人家女兒往往在繈褓中得點財禮,便送去做童養媳或望郎媳。童養媳是有男孩作對象時的稱呼,而望郎媳必須要等對方生下男孩時才真有了她的丈夫。所以男女年齡往往相差甚遠。抗戰洪流已經把這些舊現象衝毀了。因為一些男的已經出征去,在鄉的壯丁又不時召集去做義務擔架兵、輸送兵,遺留下來的工作,統統由她們負擔起來。我們每走過一個鄉村時,可以看到許多底女性,赤足蓬頭,將褲腳捲得高高的,在田裏耕作。工作完了,還要做些布鞋,釀米酒,炒花生米,向駐軍兜售。戰爭將她們從舊式家庭帶到生產崗位上來了,必然的,她們的地位將隨著時代底前進而得到新的發展。

總之,在目前,尤其在前線,我們的一切都在進步中,必然的,這些進步的總和將是新中國的出現。   

 ——原載民國27年(公元1938年)8月29日《前線日報》,署名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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