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爺爺和妻子E奶奶是一對恩愛夫妻。R爺爺的母親是德國人,所以他從小學會了流利的德文作為母語。當然,一直生活在英國,英文更是他的母語,所以R爺爺會德文和英文的雙母語。E奶奶受教育程度相對不算太高,但是人非常熱愛上帝,上帝也給了她很多的智慧。多年下來,兩人相依相伴,很是恩愛。這兩年,R爺爺一直在花園裏為E奶奶親手搭建一個涼亭木屋,所有的每塊板材都是自己一塊塊收集來的。 去年夏天,小貝曾經每周一次去他們家花園幫助做一些園藝菜地工作,一方麵可以學園藝農活,另一方麵也和他們有一些相處的時間。於是,我們兩家形成了非常好的互動。近一兩個月,由於對美國大選與周邊人產生了不太一樣的認識,我和小貝決定從我們所在的教堂脫離出來,尋找意見相似的人。說起來,教堂和教會本來應該對社會事物給予關注和指導性的意見,一如曆史上向來如此,然而這100多年實在是江河日下。勇於表達對社會事務意見的教堂和教會簡直是鳳毛麟角。不過話說回來,離開了所在的教堂,我們並沒打算和朋友們斷交。朋友們也非常關心我們,於是,E奶奶張羅著由R爺爺為小貝義務上在線德語課,這樣我們仍然可以有一個經常的聯係。我們對這個提議當然非常感謝,愉快接受。 按約定時間,今天下午三點鍾是首次上課時間。提前十分鍾,我們還在午睡,E奶奶忽然打電話來說,說她接到另外一個活動通知,自己要去參加另外一個會議,於是今天隻能由R爺爺單獨出馬來給小貝上課。我說沒問題。我們都很喜歡E奶奶,不過這樣一來,恰巧能放開和R爺爺聊聊大家都感興趣的美國問題。自從離開每周一次的在線聖經學習小組之後,我和小貝也都很希望跟他們能夠有時間交流。R爺爺特別喜歡討論世界局勢,對美國相當關注,E奶奶也很關心,隻是總幫R爺爺把握著邊界,不讓他說的太直白。 曾經發生過這麽一件事。大選之後的某一天,我貼出一張x總統支持單親媽媽和其他弱勢群體的照片,長期受報紙電視澆灌的本地其他的人們看到後一言不發。有一天在教堂見麵的時候,隻有R爺爺走過來,專門對我說,"我喜歡你發的那張圖,x總統的確是做了很多好事的。" 這時,E奶奶趕快示意他別說了,並四處張望一下,以防他人聽到R爺爺發此宏論。在世界山河如此色變的時代,蘇格蘭邊遠小城裏,人們更注重的也是政治正確。很少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說某總統做了很多好事。大多數人們熱衷去做的,是跟隨潮流,踩他幾腳,以防自己顯得落伍。 E奶奶很愛丈夫,不過,她個人在有關美國的觀點上有時是搖擺的,更多相信大眾報道。不過,前兩天我意外看到她貼出了一篇有關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在打針問題上,BBC撒謊的文章。我當時一陣驚喜,以為E奶奶態度轉變了。於是在她下午來電話的時候,我就說,真高興,看到了你貼出的那篇文章。她很尷尬,說,我正為此事生氣呢,那不是我貼的,是R爺爺背著我貼的! 說完,就匆匆掛掉電話去參加她的另一個會議了。於是我馬上跑到電腦前。看到R爺爺已經在等著加入會議室,小貝也坐到了電腦前,我們三人經過近兩個月沒有在屏幕上見麵,異常高興。兩句寒暄之後,直奔大家共同關心的主題。R爺爺說他最近正在關注兩個關於美國講真話的人,我也說了我的種種看法。R爺爺以英國人特有的矜持和穩重說,"當然,我們不能進入x謀論,然而我們的確需要留意到x登上台後的政策都是對x總統政策的拆卸(undo)。" 。又提到,你們大概聽說過"x人至上"這回事兒吧, 那都是假的, 其實我們作為白種人,以前住x港的時候也受過歧視"。說到這裏,R爺爺趕快轉移了話題,說,"我們還是趕緊上德語課吧,畢竟那才是我們的既定目標"。我們三人哈哈一陣笑,於是我退場,R爺爺給小貝的德語課開始。 一個小時後,課終於上完了。小貝說,很不錯,期待下次再上。我說,聽上去好像是一堂初級的德語拚字課,要是這樣,是否不太值得花大家的時間?基礎德語你在學校不都學嗎?怎麽也得有點兒就事論事的討論吧。小貝說,有,我們討論了脫歐,還有某總統。我一聽,納悶,R爺爺不是剛說咱們不談其他隻學德語嗎,怎樣又聊起美國話題了? 看來還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想到這裏,我笑得快直不起來腰了。問小貝,關於某總統這話題是誰提起來的,如何提起來的?她說是R爺爺提起的,當時R爺爺在講,德語的語法比英文簡單,英文的一個句子可以從很多角度去理解,橫看成嶺側成峰。而德語的語法規整,就隻有一個角度,不會出現理解誤差。講到那裏的時候,R爺爺舉了一個例子,"美國的大選,用英文的報道去看,可以從很多角度去詮釋,而德語的報道就相對簡單準確多了!" 看來,R爺爺對國際問題的理解已經深入骨髓,可以隨時帶入話題,甚至應用在德語的語法上了。 恰巧,最近我教學生英國哲學家弗朗西斯培根的“論學習”一文。培根在此文中有這麽經典一句:“專業人士可以從事(某些具體事情的)執行,或許也能對某些具體事情逐個做出判斷,而至於通識性的建議,對事物的策劃與統籌,最佳來源是那些學富五車之人士”(For expert men can execute, and perhaps judge of particulars, one by one; but the general counsels, and the plots and marshalling of affairs come best from those that are lear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