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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奇幻浪漫小說《雙靈星》第十六章:戲中麵對麵 (一)

(2024-03-22 15:50:28) 下一個

一日,高歌幫一財主家收麥子,又困又乏,倒在麥堆裏打盹。財主十歲的崽子帶著村裏的一群娃娃,悄悄揭開高歌的頭蓋,用麥穗撓他的鼻孔。高歌在睡夢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露出了他那令人驚異的豬麵。孩子們驚叫起來,“妖怪”,“妖怪”, 興奮與恐懼摻雜在一起,他們開始用土塊砸他。

倉皇之中,高歌一下子回到小時候的恐懼,趕快跳起身,抱著頭往樹林裏竄,任由那些無知的小石塊擊打在他厚實的背膀上。他邊跑邊自責:“如何得了,我又犯了小時候的錯!如今沒有師傅救我呢。”

在樹林的盡頭,一條激流的小河聲勢洶洶地流淌。高歌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縱身躍過,但河岸陡峭,滑膩的岩石讓他無處可攀。他隻好轉身,雙眼中流露出無奈和哀求,望那些孩子放他一條逃生之路。

財主的兒子決意要命中高歌,踮起腳,跳到河中凸出的石塊上,右手緊握一塊圓石瞄準。高歌下意識地露出獠牙,向那個孩子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

孩子被這股野性所震懾,小腳一滑,跌入河中,被急流卷走。其他孩子目睹這一幕,像被風吹散的落葉,紛紛逃進了樹林。

夜幕降臨,火把照亮了河岸。

財主騎著馬,帶領手持鐵鍬砍刀的村民,終於在河的下遊找到了那個落水的孩子。

孩子濕漉漉地來到財主麵前,指著身後的黑暗,不由感激地說:“爹,是那妖怪救了我,他沒想的可怕。”

財主立刻罵起兒子:“既是這樣,他如何是妖怪?閉上你的嘴!” 他又對著黑暗叫道:“恩人,你出來,我要說聲謝謝。”

高歌忘了換人臉,就這麽怯怯地走到人前。村民們倒吸著涼氣,紛紛後退。財主反而拉著高歌冰涼的手,說道:“孩子,你醜不假,但有菩薩心腸。我把這匹馬送你,你快快離開,要不了多久,雪貢官兵肯定來抓你。還有,拿上工錢......”

高歌騎上快馬,沿著煙塵蒙蒙的古道前行,不知不覺來到店水戲班時常出入的地界。

他行色匆匆,路過路旁的一個小客棧,猶豫著要不要停歇。恰逢此時,從客棧半掩的窗欞飄出一縷委婉的歌聲,高歌驀然駐足,心提到了嗓眼。那歌調,不正是八妹唱的那支山歌嗎?每一字句,每一音符,都深深地印於他心間——“蒼山頂上是家鄉,哥背山妹回娘家......”

透過客棧昏黃的窗戶,高歌依稀看到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她坐在昏暗的角落裏,全神貫注地吟唱著,歌聲如泉水般悠揚。

他喜上眉梢,心想這或許是他苦苦尋找的八妹。他急忙從馬上跳下,懷著激動而忐忑的心情,踏進了客棧。然而走近後,他發現那隻是一位陌生的歌女,並非他心中的那個人。

盡管有些失望,高歌還是掏出一個磨損的銅板,輕輕地放在女郎的桌上。他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期盼:“請問,這首歌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女郎停下了手中的琵琶,對高歌微微一笑,回答道:“哥哥,這首歌是店水戲班的曲目,我在那裏聽來的。”

高歌急切地問:“那八妹唱的吧?”

女郎輕輕點頭:“沒錯,正是八妹。”

高歌心頭一熱,他的視線不知覺地在客棧中流盼,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八妹。

他迫切地詢問:“如何能找到那店水戲班?”

一旁胖乎乎的店小二笑眯眯地挑起話來:“客官,店水戲班居無定所,不過巧的是,兩日後是我們的火把節,他們必將來此獻藝。你要是不急,歇兩天,說不定能碰上。”

高歌聽了這話,心裏突然亮堂,點了點頭,決定留下等等看。

一晃兩天過去,店小二叫了高歌,兩人一前一後往戲班的方向去。結果去晚了,戲曲已然進入了尾聲,他們隻能在觀眾後麵擠出一絲空隙,努力仰望著那個即將謝幕的戲台。

台上,是那想象中的熟悉的身姿。盡管八妹和鐵柱戴著精致的麵具,高歌的心感受到了那背後的氣息。八妹,如今已是花樣年華的少女,那小媳婦的裝扮,那麵罩,掩不住她的綽約的風姿。

人群中,有一雙眼睛正在衣帽的陰影裏閃動,那是火娘,她依然以乞丐的裝束掩人耳目,而她的目光緊隨著高歌,那個無意中闖入她視線的少年。

戲台上,八妹和鐵柱如同舞動的雙燕,演得那麽投入,觀眾看得十分入迷。他倆的身影,隨著最後的劇情,漸漸隱入幕後,留下一個快樂的夢,讓人留連忘返。

戲迷遲遲不願收場,歡呼聲如潮水一般:“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高歌靜立於人群之後,看著那空蕩蕩的戲台,不見八妹再次現身,便靈機一動,拍拍店小二說,“我出去撒尿。”

他如小時候那樣,潛入換衣間的幽暗角落,見八妹正與衛姑姑爭執。八妹的話音飽含著不滿:“我再也不演了!這小媳婦我演膩了。”

衛姑姑皺著眉頭,語氣裏帶著一絲教訓:“你想怎麽地?”

八妹噘著嘴,反駁道:“我要演公主!為何我就不能扮公主呢?”

衛姑姑將鐵柱打發走,目光銳利地掃過八妹,“誰都可以演公主,惟獨你不行。”

八妹雙眉緊蹙,語氣中帶著哀怨:“難道我醜?還是出身卑微?”

“這都不是理由,” 衛姑姑淡淡地說,“你隻是沒那命。”

“我已是大姑娘,總在鐵柱背上,我受夠了!” 八妹沉著臉。

衛姑伸手撫過八妹柔順的發絲,長歎一聲:“好吧,最後再演一回小媳婦,外麵的看客在鬧呢。”

“最後一次。” 八妹取下麵罩,擦擦眼淚,把麵罩又戴上。衛姑叫了聲“鐵柱”,就到後院去了。

鐵柱拉起八妹的手,回到台上,在眾人喝彩聲中背起美媳婦。也許是最後一次的緣故,鐵柱變著法子表演,正背,側背,肩上挎,手托舉,讓本來心情沮喪的八妹不禁樂了起來,嘴裏的曲兒漸漸唱得格外響亮甜美:“林中妖怪喚阿哥, 不是山妹頭莫回......”

而鐵柱悄無聲息地從袖中抽出一支笛子吹奏起來,笛聲清越,宛如山間流水,與她的歌聲交織在一起。這讓八妹警覺起來,有奇特的感覺,想起一個人,但找不到機會與鐵柱麵對麵,心緒如翻飛的蝴蝶,漸感莫名的熟悉。

一個狡黠的念頭閃過,八妹趁著被托至肩頭,輕巧地扭動身體,失了平衡,滑到鐵柱的懷裏,被鐵柱接住。

當兩雙在麵具後麵的眼睛對視的時候,八妹全明白了。她禁不住要笑,一直忍著。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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