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認識的時候,我正是一個醫院的實習醫生,因她接了一通電話點名找我,就結此良機獲知我的芳名。接完電話我接著去寫病曆,看見她像個尾巴跟了進來。內科書就放在桌旁,她抬手翻了幾頁,問:”這是你的課本?這麽厚!
你們實習什麽時候結束?
你們實習多久了?
…………….
一連串的問題還沒問完,我突然意識到別人都在外麵上班,辦公室隻留下我和她孤男寡女實在不妥,我便起身站到了走廊一側,果然她又像個尾巴跟了出來。也站在走廊一側。
我們臉兒對著臉兒說話,走廊裏光線略暗,我看見她穿著白大褂,頭上戴著白帽子,黑油油的皮膚,兩隻大眼睛眨呀眨。我悄悄目測了她的身高,媽呀,她比我矮不了多少。
”這是我們最後的輪轉科室,再下下個星期我們就回去了。這兒的飯不好吃,我們學校的飯才好呢,每周二是紅燒大排骨,早餐是一個雞蛋還有麵包,吃的我們血紅蛋白加號蹭蹭的的長....... 我一本正經的說著瞎話,她始終麵帶微笑安靜的聽著,聽到可笑的忽然舉起手掩住了嘴,腳下像踩了什麽油膩的東西,一會兒站到我左邊,一會兒站到我右邊,害的我時不時調轉身體好和她麵對。很快我就發現了端倪,捂住嘴是因為她忍不住大笑,一會兒站左,一會站右是為了逃避我的灼熱的目光。其實也不是什麽灼熱的目光,我有些近視看不清她的樣子,所以不由自主伸長了脖子有點貼近她,誰想讓她害羞成這個樣子。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腦子還再盤旋,這姑娘是誰啊,好像在哪兒見過。突然靈光一動,原來是她,原來是她!
那還得說到五個月前,正是元旦的時候,實習醫生和實習護士搞了個小聯歡,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 有個剪短發的姑娘站起來唱” 追夢人” 是我喜歡的歌曲,不由側耳細聽,誰知那姑娘唱到一半唱不上去,隻好把下一半朗誦了出來。她捂著嘴,難為情的害羞的笑令我一動,這姑娘挺有意思的。
我也就那麽想想,聯歡會之後該幹啥幹啥,她也從不曾出現在我眼前,很快我忘了這回事,沒想到,我快要返校了,卻又遇見了她。
其實除了實習該幹的工作,我那會正和別的的姑娘玩的熱乎。實習醫院的對麵是的師範大學,沒事兒時就和我哥們一塊去那裏跳舞,一來二去,我結識了一個叫吳晶的姑娘,我哥們勾搭上一個叫小侯的姑娘。吳晶和小候還是朋友。我第一次見小候就看不上她,心想著就我哥們一米八的大哥,偉岸風貌怎麽眼這麽瞎?小侯頂多一米五五,厚厚的嘴唇帶個眼鏡,臉上鋪了幾層粉誰也看不出,總覺得油膩膩的尤其是夏天。都說醜人多作怪,小侯含情脈脈看著我哥們的時候,我發覺眼神時不時的瞟向我。後來好幾次還追問我:“ 徐永濤,你為啥不看我。” “看你個球,老子嫌惡心。我差點兒把這話噴出來。 後來小侯為了報複我不看她的仇恨,竟然說起了吳晶的壞話。
那會兒,我想考研究生,想找個人練練口語,恰好吳晶認識個老外外教,就帶我去見了她。別說,吳晶的口語還挺好,反正比我好。吳晶比我矮了一個頭,圓圓的臉上也架了副眼鏡,在她麵前我顯得甚是高大。她走路的時候挽著我的胳膊,深情的說:“我喜歡挽著比我年紀大的人,因為我覺得他們像我的哥哥。” 我的胳膊反正從沒被人挽過,閑著也是閑著,她要喜歡挽就隨她去。有次吳晶不在,小侯告訴我,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呢,我瞬間有點兒那個什麽不自在,又想起吳晶和我散步時常掛在嘴邊的,:“無論我到哪兒,都是人們的中心。”那種高傲的淺薄,忽然讓我有些厭倦。我刻意疏遠了吳晶,過了一個多月,大概看我沒有回頭找她的意思,吳晶反而來找我了,:“你怎麽不去找我呀?”她帶點兒幽怨的眼神,等我們聊了聊最近的狀況,我才意識到是小侯故意離間我們倆。但此時我早已對她失去了熱情,任我的胳膊再如何閑著,,我也不打算再讓她挽著我的胳膊白當她的哥哥了。
要說我這人還真帶點兒桃花運,畢業在即,我和哥們都打算報考研究生,就在我們的宿舍下麵,有一個醫院半的護訓班,盡是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有好些日子,我和哥們趁她們晚自習的時候坐在教室後麵溫書。我聚精會神,全神貫注,不想挨了好幾個飛來的紙條打在桌麵,我看也不看,都扔在垃圾桶。這年月,女孩瘋起來一樣會調戲男人,我哥們比我高比我俊,居然沒人向他扔紙條,想起來,我就一陣沾沾自喜。
晚自習的教室是不能去了,因為這時我收到一封情書,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寫給我的。想我都22歲了,要是和這麽大的姑娘談戀愛,真的有種犯罪感。那叫誘惑青少年,再說,這麽幼稚的姑娘我根本看不上眼。我把她約到一個僻靜處,把信還給她,又苦口婆心的說了好一番好好學習的話,這事才算過去。
這事也不是完全扯淡,至少我的自信空前高漲,好像我成了見人愛的香餑餑。打飯時有個女孩多看我一眼,我立馬覺得這人對我有情。有個外號叫大包和二包的姑娘還請我和哥們去跳舞,二包她爸是開歌舞廳的,我跟哥們一商量正閑的慌,不如叫上另外幾個同學一起去開心,反正是免費的。這麽一商量劃算,我們欣然前往。
二包長得甚是粗壯,舞池裏抱著我旋轉的時候,忽悠忽暗的燈光照在二包臉上,我發現二包居然望著我柔情似水。一個不知哪來的人不小心撞上了她的肩膀,我還沒回過神,二包早已回頭破口大罵:“她媽的,不長眼.......” 再回頭看大包扯過我一個瘦弱的同學,同學臉上閃過一個不情願的尷尬的笑,無奈的被和著樂點兒轉了起來。
女人如猛虎,不可小覷。
我的魅力不止於此,一位外地住院的阿姨有個女兒陪床,我也能和她玩到一起。一周之內,我和她在師大跳了兩場舞,爬了一次山,爬高坡坡的時候,我還趁機拉了她一把手。吃飯的時候,我要付錢,隻見她一擺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遝鈔票,我睜大了眼,從沒想到她拿出了這麽多鈔票,我莫不是遇到了富婆?分別之際,我們互留音訊,約好再見。
實習的日子過得飛快,除了偶爾約大包二包跳舞,更多的時間,我跟哥們看個什麽香港錄像,在氣球攤上打打氣槍。那時我早已考完了研究生,而且知道肯定會被錄取,所以,最後的時光我玩的不亦樂乎,好像要抓緊了這一刻,再回到學校便沒有這樣好時光似的。
想不到我遇上了她,那個捂著嘴,聽我胡說八道隻會笑的她。
我以為我就是玩的,像以前一樣。
好像剩下的一星期專為我和她準備的。飯堂裏我恰巧遇上她,我說晚上醫院北門等你。她欣然點頭,在師大的舞廳裏,一塊錢買個冰激淩,三塊錢買瓶啤酒,我和她居然約會起來,大多時候我在說話,她點頭或搖頭表達著意見。我拉她起來跳舞,她尷尬的推脫說我不會跳。
好幾次我們走在師大的林蔭路上,我指著一輛車說:”將來我給你買輛紅色的車。”她捂著嘴嗤嗤的笑,不知是笑我,還是笑別的。我想我肯定是暈乎了,管它這些話是假的還是真的,先說出來再說。
我們約好去喝三炮台,坐在那個小茶屋裏,簾子一拉,我伸著脖子看向她,:“這身衣服很漂亮。”她穿了個藍色連衣裙啊,裏麵配了個白毛衣,乍見像個清純的女學生。她微微紅了臉,趕忙喝一口茶鎮靜情緒。我的嘴巴喋喋不休的說著小姑娘喜歡聽得話,天南地北,地北天南,好一通熱聊。啪,杯蓋兒被唾沫星子亂飛的我不下心拂下桌麵,摔倒地上。她不動生色的撿起碎片繼續聽我嘴片子一張一合。我好像忘了我其實也是個靦腆的人,不知為啥卻也講了這許久的廢話。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五月份淅淅瀝瀝的春雨讓我想起了這麽兩句詩。遠處黃河水浪滔滔,我和她肩並肩走在濱河路上,心裏美極了。我們隻是單純的走路,一時安靜,一時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也不撐傘,就這樣走著。吃了個午飯,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終於忍不住說:”你嘴邊有個米粒。” 她倏地臉紅了,迅速轉過身子,一會兒帶著詢問我的眼神:“還有嗎?”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正趕上有個醫生的老婆是黨校的老師,五四青年節組織學生們去附近的山裏玩。我約了她一起去。我哥們並幾個同學也去了。哥們靠窗坐著,我在中間,她在我邊上。我們又忘乎所以地聊了一路。是三個小時還是四個小時過去了,我伸了伸懶腰,把頭轉向哥們:“到了沒?”一路上遊山玩水,在過一條小河地時候,我把手一伸:“我扶你。,:“不用”,她側轉身避開了我的手,縱身一跳,躍過了小河。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有了三四秒地尷尬。我又縮了回去。回到宿舍,哥們大罵我:”你他媽就跟我說了一句話........
我忽然想起,其實我還沒有真正拉過她的手呢。不是不想,是她不給我機會。
離開醫院回學校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她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又說了一晚上的話。和她在一起,我也不知道為啥我總說些胡話。她隻是和我一起玩,頂多有點兒好感,人家又沒說做我女朋友。可我又窮騷起來,我說:“我以前有個女朋友,長的很漂亮........ ” 她沒什麽反應隻是”哦”了一聲。這也不是什麽假話。
我追了那個女孩三個月,卻隻談了一星期就被拜拜。傷心的我好幾個月都緩不過來。事後我總結,那天晚上,她喝了酒嚶嚶倒在我肩上的時候,我大著膽子也隻是輕輕親吻了她的額頭。要是我再大膽點兒,親個嘴什麽的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最後告別的時候,她主動伸出了手,我連忙握住,隻是不知道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握,能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