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學堂軼事--4

中文學校還沒有開學，陳丹瑩課餘時間依舊在打工。一月裏，天氣越來越陰冷。走在街上，空氣裏的濕冷浸入骨髓。陳丹瑩的心裏，熱切期盼著中文學校的那份工作。裝了期盼的心，也就有了一絲溫暖，抵禦著外界的寒冷。走在大街上，人也顯得自信多了。

中文學校開學的日子是在一月的第二個星期天。在開學之前學校要開會，安排新學期的工作，張文娟電話通知了陳丹瑩開會時間，並約好在她家見麵，她帶著還不認識路的陳丹瑩一起走。

陳丹瑩到張文娟家時見張文娟正往停在門口的汽車上裝東西。看到陳丹瑩走過來高興地說：“小陳來得正好，來幫我搬東西。”

裝上車的是張文娟為學校買的辦公用品和文具――複印紙、白板筆、筆記本等等，還有本學期的新課本。之後，張文娟將車開出萊姆街，很快開出了小城。

張文娟不是一個健談的人，陳丹瑩因為黎羽西跟她講過的種種，不敢隨便說話，但是車裏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似乎有些尷尬。陳丹瑩想出了一個穩妥的問題，問道：“您每次都開車去學校？”

“嗯，基本是這樣。對了，你法語怎麽樣？”

“法語……”陳丹瑩一陣猶豫，不知張文娟用意何在，她的法語並不好，這個問題上，即使黎羽西在，也不能替她撒謊。隻好照實回答說：“不太好，學了一段時間就放棄了。”

“哦，如果有時間還是學學吧，有用的。”

陳丹瑩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張文娟笑著問：“出來留學幾年了？想不想家？”

“兩年多了。挺想家的，在家裏多好啊。”

“可是你還是離開家自己出來闖蕩了。我女兒要像你這麽自立就好了。”

“您女兒多大了？”

“哦，到九月就上高中了，也不是小孩了，什麽都得我和她爸爸照料。”

“在父母身邊嘛都這樣，不得以離開家自己也能行的。”

“哈哈，原來這樣啊！”

這個充滿人文情感的話題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陳丹瑩放鬆了下來，覺得張文娟也很好接近的。

大約又過了二十幾分鍾，車子拐進了一條不寬的街道，陳丹瑩瞥見路牌寫著：米歇爾大街

“我們就到了。其實以後你坐公共汽車來也很方便，337路在學校門口剛好有一站。”

車子停在了米歇爾大街38號門前，這是一座三層高的灰色小樓，三節台階上，一扇棕色的厚重的大門，門的左側牆壁上釘著一麵金色招牌――富華中文學校。

“到了。來再幫我搬下東西。”張文娟說著下了車，打開後備箱後，邁上三節台階按了幾下門鈴。

陳丹瑩頗感疑惑，她想象中應該是張文娟掏鑰匙開門，“難道裏麵還有人？”她盯著門口。

張文娟走到她身邊，拎起一摞課本遞給她說：“拿進去吧，先放在辦公室裏。”

陳丹瑩走到門口的時候，一位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50幾歲的男人來開了門。

“胡先生動作真慢，幹什麽呢？”張文娟搬著複印紙進門說道。

“我在二樓嘛！真是，哪個想到你這麽早到？”

“嘿，還是我的錯。老胡，給你介紹一個新老師，來，小陳，這是胡先生，我們學校的管家，這是陳丹瑩，小陳老師。”

陳丹瑩恭敬地向胡先生問好，胡先生竟有幾分不好意思，埋怨張文娟說：“什麽管家！我天天給你們打雜兒。”

黎羽西竟然未曾給她提起過胡先生！陳丹瑩在搬著東西，不時打量著胡先生。胡先生瘦瘦的，個子不高。腳上一雙人字拖，肆無忌憚地啪啦啪啦地敲打著地板。

三個人說笑著做好了開會的準備，陳丹瑩一坐下，就打量起這間辦公室來。

辦公室裏一張大的橢圓型會議桌，兩側對應地擺放著幾把椅子，房間的最裏麵，有一張小桌子，一部台式電腦擺在上麵。陳丹瑩拉了把椅子靠近門口坐下，張文娟指了指會議桌的裏頭，說：“靠裏麵坐，一會兒老師們都到了坐緊湊些。”

“有多少人啊還要坐得緊湊點？”陳丹瑩心裏嘀咕著，她記得黎羽西給她說隻有六名老師的。

張文娟上樓了，陳丹瑩坐在那裏盯著門口出神。忽然一個穿著灰色大衣的女人從天而降出現在門口時，陳丹瑩心中著實一驚，她絲毫沒有聽到腳步聲。

那女人見到陳丹瑩也瞬間呆了一下，環顧辦公室除了陳丹瑩外沒有別人，矜持地點點頭，陳丹瑩也擠出了一個不自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