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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4)

(2022-04-02 10:37:24) 下一個

國內時我對愚人節沒概念,所以出國後頭一個愚人節,當電視機前的老馬衝我大呼小叫,說中國宣布實行兩黨製時,我真往電視機衝了。而第二個愚人節,當我醒來看見床頭鍾的時間接近12點,也當真了。後來我有了愚人節概念,老馬的把戲便漸漸沒了效果。2017年,老馬宣布我家取消愚人節,我也慢慢忘了他的把戲,所以昨早老馬的一絲不掛,我當了真。

老馬喜歡開玩笑,這是我願意與他結婚的兩大原因之一,而我眼角的笑紋,是他願意與我結婚的兩大原因之一。“我的前任不喜歡我開玩笑,她希望我保持嚴肅。但我想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老馬說。

自己想成為什麽的人,估計多數人都不知道,因為沒想過。“原來我以為你喜歡熱鬧。”媽媽來加拿大看過我的生活後,她有些驚異。是的,我曾經以為快樂是一種金碧輝煌,但慢慢地,在一些靜處、一些暗處,我看見了自己的火苗和光。

翻開過去的相冊,黑白照片上的媽媽在籃球場上、在表演台上......“你爸爸以為我不愛看書,以前我有時間嗎?”20歲離家後,我的房間變成爸爸寫字看書的地方,有次回家幫媽媽做衛生,她衝我嘀咕。

媽媽一生勤快、做事細致,婚後盡心盡力的家務和盡心盡力的工作,一直蠶食著她的健康。“我不知道她有多麽難受,但我知道我有多麽麻煩!”大哥說。我小時的記憶裏,媽媽要麽在醫院看病,要麽在住院治病,而大哥在做飯、在給媽媽送飯。

媽媽50多歲時,做了一場腫瘤手術,取出的包塊有拳頭大。醫生當時衝爸爸抱歉地搖搖頭,但兩天後走出醫生辦公室的爸爸,一臉容光煥發,包塊是良性。

而媽媽,也從此開始了煥發,從臉上到身體。在完成歌舞琴畫這組老年退休標配後,60歲的媽媽想要一個新起點,她決定學太極。

“我年齡最大不說,還沒基礎,最先他們都不願意搭理我這個落後份子,但後來我成了他們的太極老師。”提起這事,媽媽一臉驕傲。媽媽是可以自豪的,考取太極教學證書的媽媽,是她的太極老師的最愛、是她的太極學生的最愛。

“我要保持健康,我要為自己負責。我要活著利索幹淨,不給別人添麻煩,我要死時利索幹淨,不給別人添麻煩。”媽媽說。在餘生,媽媽慢慢地成為自己的健康、自己的喜怒哀樂的責任人。

“2010年我正滿世界找點金術,我以為自己骨骼清奇,和財富之間就差一本失傳已久的秘籍。”正讀著大哥的留言,旁邊的老馬突然“唰唰”撕掉他手中的彩票。

“你一直都沒中過,這次怎麽啦?”我問。

“以前總能對上一兩個數字,但這回一個都沒對上!”老馬狠狠地把彩票碎片扔進垃圾簍。

2022年4月2日。媽媽圓滿地完成了她的人生,留下一本從未失傳的點金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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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花開2020 回複 悄悄話 活著,死時都不給人添麻煩,媽媽真的做到了,可是太幹脆了,對別人可能會是種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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