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道的魅力

道成了肉身,豐豐滿滿地有恩典,有真理,魅力四射,令我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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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憤世嫉俗、玩世不恭,到堅定的委身 /趙剛(88級物理係)

(2022-12-01 06:57:52) 下一個

從憤世嫉俗、玩世不恭,到堅定的委身

/趙剛(88級物理係)

前不久,中國福音會的趙天恩博士到我就讀的神學院開設“中國當代教會史”的課程。課上討論到“六·四事件”對當代中國人,特別是知識分子的影響。當時趙博士的觀點是,這件事使中國知識分子非常震驚,從而也對政府所倡導的主流思想,甚至包括傳統的中國儒家文化,都開始進行徹底的反思。因為,一個號稱是為人民服務的政府,何以竟把槍口對準人民?一個倡導仁愛的儒家文化,何以竟能產生、容忍這樣的政權?

但是,有幾位同學卻對此持不同看法,認為政府的鎮壓並不太令人意外。我當時也是這麽認為。因為我覺得,一方麵,從父母輩的經驗來看(經曆過若幹次運動以後),政府最後的鎮壓幾乎不可避免;另一方麵,從中國的曆史來看,帝王對反對者的處理也多以血腥收場。

當時趙博士的回應是,不錯,從曆史事實來看的確如此。但就知識分子自覺、有意識的反思而言,則可以說是從“六·四”以後才開始的。

過後,我仔細回想自己那段時期的心路曆程,發現不無道理。

 

憤世嫉俗與玩世不恭

我1988年進入北大,所以1989年的事情多少也經曆了一些,之後不免與同學朋友私下討論,再加上對社會腐敗陰暗麵的觀察,如果說有所反思,倒也並不為過。固然,對曆史事實,我們有無可奈何的冷漠;但對事情是否非如此不可,多數人多少還是有些懷疑。當時有人也許因為與外界接觸,所以產生了一些另外的盼望,但就我個人來說,這種冷漠和失望所釀造的,並不是鬥士式的衝動。因為我們當時對所謂的學生領袖、民主人士等也相當失望,認為他們不過是憤世嫉俗而已,其整體素質並不足以擔當大任。

後來我接觸到法國的存在主義,如薩特、加繆等人的思想,雖然並不深入,但對其關於存在本身的荒謬性等看法有很大的共鳴。所以有一段時間,我的思想可以說非常灰暗,覺得人與人相異無幾,換個人在政府的位置上,說不定還更殘忍、更血腥。順著這種思想走到後來,我開始對佛教產生了一些興趣。但是感謝主,祂隻是借著這些世俗的學問把我的眼界打開,卻保守我並沒有完全被它們擄去。

憤世嫉俗比較容易,因為看出別人的錯誤並非難事;但要看到和承認自己也是應當被憤和被嫉者,就相當困難了。我現在也不能完全清楚說出自己是如何從“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心態,走到“我原來也不是什麽好人”這一步的。總的來說,我感覺並不是某一件事或者某個特別的經曆使然。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上帝借著一係列、一點一滴的小事,包括各種閱讀,讓我逐漸發現,原來我內心也有許多肮髒的東西。

當然,這不是說我已經認識到《聖經》所講“人人都是罪人”的觀念。因為一方麵,許多我認為不對的事情,比如自私、欺騙等,固然也是《聖經》所反對的;但另一方麵,許多我當時認為對的事,比如一般意義上的宗教行為,其實並不為《聖經》所讚同。同時,雖然有人可能因著上帝的普遍恩典而認識到自己的罪疚,但若沒有經曆上帝的特殊恩典,也隻會從憤世嫉俗滑向玩世不恭。這就好像自卑和自傲一樣,兩種態度常常隻是一體的兩麵,並沒有本質的區別。所以我那時的心態其實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玩世不恭。

愛心的感召

感謝上帝,祂沒有任憑我在玩世不恭的方向繼續滑落,而是把我帶到了美國,讓我可以認識主耶穌的福音,這在國內當時還不容易接觸到。

到美國不久,很快就有校園裏的福音團契聯係上我。不過最開始向我傳福音的,是李常受召會的信徒。那時我對《聖經》、教會均毫無概念,所以也無從談起分辨他們與一般正統教會的區別。因為他們對慕道友特別熱心,所以他們邀請我參加活動的時候,我也很好奇地、帶著審慎觀望的態度參加了一些。結果他們的聚會方式未能讓我產生興趣。太情緒化的形式、對《聖經》的幼稚頌讀、幾近功利性的見證分享,都讓我覺得毫無意義。但另一方麵,因著我在國內開始涉獵宗教問題,所以與他們多少保留著若即若離的聯係,想“看看基督教是怎麽回事”。

後來,為了練習英文口語,我通過學校的國際學生友誼夥伴計劃接觸到了羅阿姨,她來自正統信仰的教會。她發現我對基督教信仰持開放的態度,相當驚訝。對我來說,羅阿姨所講關乎信仰的事情似乎顯得較具意義。她雖然同樣肯定《聖經》的重要性,鼓勵我有空讀一讀,但並沒有要我拿著一句經文像和尚念經似的念來念去。這樣我就離開召會,來到了羅阿姨所在的爾灣迦南基督教會。那時我到美國其實才一個月左右。

不久,羅阿姨就離開去了宣教工場。她把我介紹給了教會的傳道人陳叔叔和陳阿姨,他們負責剛剛成立的學友團契,也就是教會的學生事工。這是一對很可愛、單純愛主的傳道人。他們的服事沒有什麽高言大智,隻是憑著單純、誠實無偽的愛心,這種看不出任何功利性的愛心立刻讓我產生了很大興趣。

多次參加活動以後,我逐漸從道理上知道,這種愛心應該是基督徒真實生命的流露,但對這種生命本身仍然將信將疑。對一個從憤世嫉俗走到玩世不恭的人來說,這的確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不過另一方麵,當時教會的帶領人徐華醫生,因為曾是紐約大學的醫學教授,所以在思想層麵上對基督教信仰下過很深的功夫,使得福音在理智層麵一直對我保持著吸引力。就福音本身來說,徐華醫生的講解很清楚,也很符合《聖經》。所以當他說人人都是罪人時,我心裏舉雙手同意。不過當他說耶穌基督是唯一的拯救者,能夠把我們從罪中拯救出來時,我卻感到不能很快地相信接受,所以我在救恩的門外徘徊了一段時間。

半推半就的禱告

我決誌的過程有很大的偶然成分。當年,大約是感恩節的時候,教會離開城市到一處退休營地舉辦了一個福音營,徐華醫生是主要講員。他的講道很清楚,也很有說服力。隻是我比較屬於那種“不到黃河不掉淚”的死硬派,所以在講員呼召的時候沒有舉手。陪我們一起上山的陳叔叔陳阿姨很著急。他們覺得我既然已經承認自己是個罪人了,為何老不舉手接受耶穌基督?他們苦口婆心勸了半天,還是沒有用。

當時福音營還請了另外一位講員來講科學與信仰的專題。她演講時,舉了一些天文物理方麵的例子來說明上帝的創造。話說回來,我原本就是學物理的,而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說,我覺得要相信宇宙有一位創造者很容易。因為研究到最後,宇宙設計的可能性要比演化的可能性合理得多,這也是我與其他一些學物理的同學有類似的感受。這類人如果不信,或者是因為被更深刻的哲學前提所束縛,或者是出於對創造的上帝與耶穌基督如何聯起來的疑問。因為我是學物理的,所以這位講員講的一些事情,在我看來細節可以講得更清楚一些。當時陳叔叔陳阿姨拉著我和這位講員私下談了很久,他們聽到我的談論後非常興奮,認為我實在應該決誌了,於是一定要請那位講員帶領我做決誌禱告。我雖然心裏不是很甘願,但礙於麵子,就半推半就地做了一個禱告。當時我安慰自己說,雖然我還不太相信耶穌真的可以把我從罪中拯救出來,但是看看這些基督徒的人都還不錯,好歹可以試一試。於是,我就這樣決誌了。

雖然對我來說,決誌好像並沒有什麽太特別,但在陳叔叔陳阿姨看來,這卻是很重要的一步,所以他們積極地鼓勵我受洗。他們給我打過很多次電話,特別是陳阿姨,幾乎可以說使出了渾身解數,電話交流有時一次就是一兩個小時,指望能夠說服我明白受洗的重要性。但當時一方麵我自恃學問比她高,與她辯來辯去,看她窮於應付的樣子覺得蠻好玩的,另一方麵我也想試試看,基督徒的忍耐和愛心究竟是不是真的。感謝上帝,祂一方麵保守了祂仆人的忠心,另一方麵或許看我在罪中墮落的時間夠久了,在一次與陳阿姨的電話交流中,上帝突然讓我看見,我這種半戲弄的心態是何等可恥,同時我的心中很清楚地響起一個聲音:“你若真的要在這世上追求真誠的愛心,眼前的若不是,還有什麽是呢?”我被自己的這種羞恥感所震撼,也被這個聲音責問得啞口無言。沉默了半晌以後,我突然打斷陳阿姨的話說:“我願意受洗了!”於是,我就這樣成為了一個基督徒。

堅定的委身

或許有人會說,我的決定在很大程度上隻是情感的一時衝動,並不一定是因理智的明白而導致意誌的委身。的確,我在理智上對信仰更清楚、全麵的整理,其實應該發生在一年半以後,在唐崇榮牧師所舉辦的歸正學院的課程中。這不是說,當時迦南教會的信仰生活一點也不能滿足我的理智需要。事實上我受洗後不久,就參與了一些網絡辯道的事工,並因此在徐醫生和其他弟兄姐妹的幫助下,開始閱讀一些神學、護教類的書籍。但現在回過頭來看,歸正學院的課程對我當時的幫助,更像今天一些教會的“基要真理”或“新信造就”課程。這些課程通常會比較全麵地教導基督教福音的真理框架,對像我這樣的人來說,因為對所信的對象有了更全麵的認識,所以感覺上就更踏實了一些。

神學家巴刻曾說,有時人們思想走在經驗之前,有時經驗又發生在思想之前。所以我理智上達到自覺滿意的地步,以至於可以條理分明地說出來,並不等於我之前的經驗都是假的。就說我受洗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吧。雖然陳阿姨說服我答應受洗了,但我事後猜她自己都沒把握我真的會去受洗。因為當我從浸禮池上來,她遞給我一條毛巾擦臉時,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神真的要憐憫誰就憐憫誰!”原因是受洗安排在那天下午,但上午我就和幾位朋友開車出去玩了。要按我以前吊兒郎當的作風,玩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受洗趕得上就參加,趕不上就等下一次吧!但那天大概吃午飯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裏有股很強烈的感動,覺得答應別人的事情就應該做到。所以吃完飯就死催活催地要朋友往回趕,連朋友都覺得有點奇怪,說不像我平時的為人。

更奇妙的是受洗後的感受。用與我一同受洗的一位弟兄的話說,他當時真的覺得天開了,一眼望出去的天空、雲彩、樹木、花草,好像突然都活過來了一樣,在向他訴說天父的慈愛。我當時倒沒有覺得那麽神奇,但的確感覺那天下午的風景特別好。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晴天,受洗的地方又在山頂,一眼望出去的風景的確美不勝收。我猜即便是一位還沒有完全喪失美感的無神論者,在那個時候也會讚歎。但那個地方之前我也去過,也早就覺得風景不錯,所以那天下午的感覺好像還是有些特別。當然,中國人有時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有可能我的感受也還是一種普遍的心理作用,但也有可能像後來的基督教哲學家普蘭丁格說的,上帝在創造我的時候所賦予我的認知官能,在那個時候至少從某種程度上得到了恢複。

這一點的佐證是我回到家以後發生的事情。因為教會裏都鼓勵讀《聖經》,所以我在之前慕道的時候就開始按照弟兄姐妹的建議,一天讀幾章《聖經》,然後嚐試有點默想和禱告。但說實話,之前讀經基本上沒什麽感覺,所以也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樣子。那天下午受洗後回家,就想把《聖經》拿出來讀讀。按照進度應該是讀《羅馬書》,所以就翻到這一卷讀了起來。但這一讀就放不下來了,與之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覺得句句都是針對我在講。也許我天生好辯,所以之前福音書中的敘事不太能吸引我,而《羅馬書》的說理正對胃口。無論如何,我很清楚地記得,我幾乎一口氣就把《羅馬書》讀完了,而且還沒有讀完的時候就在床邊跪了下來,一麵讀一麵敬拜上帝,幾乎淚流滿麵。不管世俗的心理學家會怎麽說,我知道自己當時經曆的是什麽——我回家了!

尾聲

所以,雖然總的來說,我傾向於認為我信主是一個長期、逐漸的過程,但就以上具體的細節來說,我相信有聖靈所做不平凡的工作。如果讀者能夠從我信主的過程中看到,在這一係列事件的變化和進展背後,實在是上帝的手在引導,這就是我的心願。願一切榮耀和頌讚都歸給祂,因為唯有祂才能使人真正地歸信。

(本文2003年首發於《恩福》雜誌;2021年經作者修訂補充)

作者簡介

趙剛,出生於四川。1992年北京大學物理學學士;1995年物理學碩士;2001年加州大學爾灣分校物理學博士。 1995年12月加州爾灣迦南教會受洗。2002 年蒙召全職服事。2005年費城威斯敏斯特神學院宗教學碩士。2008年回國服事。2018年中華福音神學院神學碩士。現居四川,主要教神學。最喜愛經文:“我們縱然失信,他仍是可信的,因為他不能背乎自己。”(《提摩太後書》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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