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戀人入學)
來到美國的第二天早上,屠兵把做好的早飯放在桌子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還在熟睡的水又紅。水又紅那天使一樣的臉經過一夜的休息,美得令人窒息,屠兵像是對著一件稀世的藝術珍品,怎麽也看不夠。
水又紅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看到正注視著自己的屠兵,有些吃驚。她趕緊起身,左右看了看,接著很快臉上露出了笑容。
“Jaz,餓了吧?”屠兵看著有點迷糊的水又紅說。
“ Jaz ” 是屠兵對水又紅的昵稱,來自水又紅的英文名字Jasmine。
有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水又紅也確實餓了,不過她想先去衛生間。屠兵拿出新買的牙膏、牙刷和毛巾帶水又紅去了衛生間。衛生間很小,除了可以洗漱的地方,裏麵擠擠地還有一個馬桶和可以淋浴的浴缸。因是和菲利普合用的,裏麵放著一些菲利普的花花綠綠的東西。水又紅很不自在地洗漱了一下,屠兵看在了眼裏。
回到臥室,水又紅看到大開的窗戶,臉上掠過一絲恐懼,她走過去不自主地關上了百葉窗。屠兵看在眼裏,心裏明白,這可能是水家多年的習慣,這種心裏陰影,需要慢慢地解除。
早餐有烤香腸、炒雞蛋、烤麵包圈、燕麥粥、一盤水果和牛奶。看著水又紅吃得香甜的樣子,屠兵非常開心。
吃過飯,屠兵問水又紅想出去轉轉嗎。水又紅走到窗邊,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向外看了看。正是上班時間,街上人流不斷。
“旵豆,我還有點困,別出去了。”
“旵豆”是水又紅對屠兵的昵稱,因為她很喜歡老友記裏那個以屠兵的名(Bing)為姓叫旵豆樂(Chandler)的角色。旵豆樂幼年時,父親和自家的男仆私奔,他從小沒有父愛,有點懦弱,但愛說笑話,對朋友莫妮卡的愛非常忠心。
屠兵看得出,水又紅現在隻想躲起來,過幾天安靜日子。
屠兵記得聽人說過,他們學校的住房樓也有一室一廳、二室一廳的公寓,他想若能有一個隻屬於他們兩人的小天地,那該多好。想到這裏,屠兵立即想去住房辦公室。
屠兵給水又紅拿出幾本英文小說,又打開電腦,讓水又紅在家找些事情消遣,他自己匆匆去了住房辦。
一名年長的工作人員告訴屠兵,有許多人在排隊等著這樣的公寓呢,現在遞上申請,至少得等一年或更久。
屠兵有些失望地回到自己的公寓。水又紅正伸著腿坐在床上,背靠著牆,讀著一本當時的英文暢銷書《紅島》,見屠兵一臉失望地回來了,趕緊說,沒關係,這裏也不錯。
屠兵給水又紅遞了一瓶水,並問她覺得冷嗎。老外怕熱,他們把公寓內的溫度調的很低。
水又紅說有些涼,屠兵趕緊拿出自己的一件外衣讓水又紅披上。然後他開始在電腦查尋外麵的出租房。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附近校外的出租房貴的驚人,屠兵看著直搖頭。屠兵長這麽大從來沒有為錢發過愁,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錢的重要。最後他選了幾個不是特別貴的在唐人街附近的出租房,記下了地址和電話,準備下午去看看。
中午,屠兵的室友們都不在,整個客廳都屬於他們倆。屠兵主廚,水又紅幫忙,他們倆開開心心地在客廳裏做了頓飯,是他們兩個都愛吃的炸醬麵,兩人美美地吃了一頓。
吃完飯,屠兵問水又紅想和他一起去唐人街看看嗎,見水又紅有些猶豫,屠兵立即改口,說自己一個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屠兵一個人下了樓,來到街上,匆匆忙忙往地鐵方向走。在趕著一個綠燈時,他無意間撞見了張愛玲。
原來,張愛玲是來看她剛申請到的公寓的。她在新澤西有一套獨院別墅,每天在路上要耗掉好幾個小時。所以兩年前,她一開始在這裏工作,就申請了學校的住房。她想在這曼哈頓市中心有一套對她來說算是十分便宜的公寓,可以偶爾去歇歇腳,或周末帶女兒來市裏玩。
得知屠兵的情況後,張愛玲當即對屠兵說:“這套公寓是你的了。”屠兵有點不好意思,推讓了幾次,見張愛玲真心實意,便接受了。
真是喜從天降!屠兵對張愛玲感激不盡。
張愛玲領著屠兵到那個公寓看了一下,把鑰匙交給了他。這個公寓就在屠兵現住樓的旁邊,也在三樓,是個一室一廳,廳、室和衛生間都很小,也不是全裝備好的,除了一個烤箱、煤氣灶、冰箱和大床架子,其它什麽家具都沒有。但屠兵看著,心裏特別喜歡。
送走張愛玲,屠兵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趕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後告訴了水又紅,水又紅也興奮得不已。
兩人立即行動起來。他們家當不多,很快便收拾停當,往新公寓搬。兩人來回三趟,就把東西全部轉移過去了。兩人看著這空蕩蕩但屬於他們自己的一片天地,別提多開心了。
接下來就是購置物件,他們去了幾家商店,不僅東西價格貴的驚人,運送更是一大筆錢。
這時正是房客換季之時,樓下被丟棄的家俱、家當鋪天蓋地。在水又紅的提議下,兩人開始了好幾天的“撿破爛遊戲”。他們發現,其實很多被丟棄的東西都是相當新的,質量也不錯。他們首先撿了一個看起來很新的白色床墊,一張飯桌,幾把椅子。後來又撿了一張書桌、電視櫃、沙發和台燈,水又紅還撿回家了一盆被人丟棄的茉莉花。一個星期的時間,兩人都在努力“撿垃圾”,裝備著自己的小家。水又紅的左手在抬書桌時被劃破了,鮮血直流,但她毫不在乎,不過把屠兵心痛得夠嗆。從那以後,屠兵都堅持一個人出戰。
小家安排停當後,屠兵夜裏卻睡不著,他想著水又紅在美身份的事兒。她以B2簽證過來,海關隻給了她兩個月的時間,他得趕緊把這個事兒解決了。
第二天一大早,屠兵便去了一家號稱是紐約最好的移民律師事務所。律師是個中年美國白女人,簡單一問,給出兩個方案:一是兩人結婚,B2轉F2;另一個是水又紅入學,B2轉F1 。屠兵立即否決了第一個方案,他覺著結婚隻能是兩人感情的事,不能摻加任何其它條件或因素。談完,律師把屠兵領到前台,一名有著很重中東口音的白人婦女接待了他,讓他付律師谘詢費100元,另外付1000元建立一個案例,她說交過錢後會有律師助理告訴他該怎麽辦。
七八分鍾就收100元,屠兵有些驚訝。屠兵當時身上也就200元,所以他隻付了律師谘詢費,說下午再回來付那1000元。走時這白女人給了屠兵幾個學校名子,說先讓屠兵和這些學校聯係一下,問報名入學的事宜。
回到家,屠兵把買的一盒水又紅喜愛吃的冰淇淋遞給水又紅,自己立即給那些學校聯係。第一個學校是野路雞大學(Yaleuge University),校址離他們很近。接線員非常熱情,讓屠兵下午就去學校辦理手續。屠兵拿著水又紅的學位證和成績單很快便趕到了這所“大學”。原來隻是一間辦公室,裏麵坐著的正是和屠兵通過電話的那位,看著像個亞裔,說話非常熱情。她讓屠兵先交100元處理費,然後讓屠兵填了幾張表格,收下水又紅的成績單和學位證複印件,最後說錄取了,給了屠兵一係列他們開的課程,說水又紅可以上課了,根據所學課程再收費。
屠兵已經在美國呆了一年,也知道了很多事情,他覺得這個大學不對勁,立即細問到底給什麽學位,提供F1簽證嗎。什麽都沒有,就是一個提供網課,可以給你出個聽課證明的中介。
原來如此,屠兵感覺受了個騙。他回到家裏,告訴水又紅說,他覺得這個學校太差,他們自己應該再找一些。屠兵開始在網上查詢相關信息。他發現網上什麽信息都有,比那位大律師說的還要詳細。經過細心閱讀相關信息和文件,他心裏已經知道了該怎麽辦。
首先水又紅要考GRE,因為幾乎所有學校的研究生學位項目都要。屠兵告訴水又紅不要有壓力,中國來的大學畢業生隨便一考,都不會考得太差。
屠兵給水又紅約到了三天之後的一個GRE考試時間,考試地點離他們住的地方很近。果然如屠兵所料,盡管沒有怎麽準備,一向學習努力、功課很好的水又紅考得非常好,但她隻拿到了數學和英文的成績,寫作和正式成績單要幾個星期之後才出。
屠兵又立刻查詢附近學校的招生情況。他覺得,憑水又紅的條件,應該去哥大或紐約大學讀博士或碩士,可這兩所學校這年秋季的招生工作都已結束。
屠兵看到,紐約市立大學這年秋季項目的招生工作好像還在繼續。於是,他和水又紅一起去了離他們住的地方很近的這所學校的分院——恒他學院。當天接待他們的是一名金發碧眼的美女,看到水又紅和這名美女同框,屠兵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這個標誌的白人女子像個塑膠假人,美得粗俗廉價,水又紅像是活生生的仙女。
那裏的工作人員看到水又紅的成績單時,都驚呆了,他們從沒有見過這麽好的。盡管水又紅的GRE正式成績還沒有出來,也沒有托福成績,並且已過了申請期限,但是那裏的招生人員還是一致通過,破格錄取了這名中國來的優等生。水又紅成了那裏的一名金融學的碩士生!相對於水又紅的條件,這個學校有點次,但在這樣的情形下,水又紅也欣然接受。
隻有一件事讓屠兵為難,就是在辦F1鑒證時,那裏的工作人員要他們出示經濟擔保證明,因這個學位讀下來需要將近兩萬美金,所以他們得必須出示至少有兩萬元的存款。
屠兵當時賬上隻有4000美元。
屠兵想來想去,想到了淩建。他給淩建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情況後,淩建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第二天屠兵查看自己銀行賬號時,發現多了三萬元,原來淩建害怕兩萬不夠,給屠兵轉了三萬。
有了這三萬元,F1簽證也很快辦好。
通過這件事,屠兵認識到,根本沒有必要找移民律師,他們知道的也就是網上說的那麽多。一年之後,屠兵給自己辦了綠卡,也很快順利拿到。
忙乎了這一陣,屠兵心裏終於輕鬆了起來。
水又紅也不像剛來時那麽緊張焦慮了。他們在天涼快時,出去散散步,去圖書館借些電影,回來看看;屠兵變著花樣做些好吃的飯菜,兩人的日子過得像蜜一樣甜。
很快到了八月中旬,屠兵和水又紅都開始上課。好在兩人上課的地方都不遠,兩人一日三餐基本都在一起吃飯。
他們在這裏美美地過著兩人的小日子,在大洋的彼岸,水家又一次在新聞媒體的風口浪尖上獨霸鼇頭。
“水家大小姐被人綁架。”
“水家大小姐遭人暗殺。”
“水家家產爭奪戰,水家大小姐成了犧牲品。”
“水家大小姐和人私奔。”
... ...
各種駭人聽聞、捕風捉影的關於水又紅的新聞鋪天蓋地。
屠兵和水又紅不上中文網,也不看中國新聞,一直自在地生活著,直到有一天一名偵探找到他們。
這是一位清瘦的老者,發須皆白,他尾隨他們來到他們的公寓門口,被一向謹慎的水又紅發現。
偵探開誠布公地說明來意,並和他們倆聊了起來。聽完他們的故事,一生見過無數凶殺、欺騙和背叛的偵探激動地說:“Beautiful! Beautiful!"
偵探說他們遲早都會被發現,不如現在想個辦法,讓水家安心,也讓媒體消停。
偵探給水又紅錄了個視頻。視頻裏水又紅容光煥發,說自己在美國讀書,雖然自己功課很忙,但很快樂,並展示了自己的書桌和上麵擺著的一大堆英文書。
偵探走後,沒過多久,水之南就打來電話,顯然很是激動,“又紅,你為啥出國也不和我們說一聲?你知道你媽有多少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唉,早知你這麽想出國,我們也不應該阻攔你。”
“爸爸,我很好,不用擔心。”聽著父親有些發顫的話語,水又紅有些愧疚。
“讓你媽給你說幾句。”水之南把電話交給花正嫣。
花正嫣經曆這麽多日的失女之痛,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電話裏隻是哭,說不出一句話。
“媽,我好好地,別哭了!”水又紅有些心軟。
這時水又紅突然又聽到花正嫣在電話那頭大吼:“水之南,趕快給我訂機票,我明天就要去美國。”
水又紅的心不僅一沉,想著母親是不會改了,心裏有點絕望。她趕緊說:“千萬別來,我功課很忙。”
這時水之南接過了電話,“你有獎學金?錢夠花嗎?我們去一趟也好,看看你,再給你帶去些錢。”
“我的錢夠花,你們不用來了。”水又紅趕緊拒絕。
“如果不讓我們去,那你得保證每周和我們通話一次。”水之南想著花正嫣那虛弱的身子,現在不去也好。
水又紅無奈,也隻能接受這個條件了。
水之南發了一個聲明,說自己女兒在國外讀書,一切順利,請尊敬的新聞媒體朋友不要再捕風捉影,擾亂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自此,沸沸揚揚的水家大小姐事件算是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