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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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202 白衣人

(2022-02-01 14:00:59) 下一個

要想捉魚,先得鑿穿上層的五尺硬雪和底下的二尺厚冰。這要是依著魅羽的性子來,躍至半空再一掌轟個窟窿就完了。可陌岩交代過,不要弄出太大動靜。

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也不知雲層後有無星空。取出從科技中心順來的指南針,試著用翼宿訣從南方星空取火,沒成,看來這個塵封的世界之上沒有星空。若是有把鐵鍬什麽的,她魅羽有的是力氣,也不介意一下下地刨。可昨日離開得匆忙,身上隻帶了把匕首。

這可怎麽辦呢?她雙目微閉,用探視法搜尋整個區域,看能否找到什麽異物。別說,在東邊一座小土山的頂上,像是埋著個堅硬的物件。不深,鬆鬆地插在雪中,是根約莫六尺長的鉄杖,周身還伸出一些枝丫。衣帽架嗎這是?不管了,取來作挖掘工具吧。

小土山看著不遠,飛過去倒也花了不少時間。把衣帽架抽出來後,發現枝丫上還有一團團紅色的裝飾物。“奇怪,這衣帽架底部怎麽也沒個底座什麽的?”她喃喃自語道。多半是掉落在別處了吧?在雪地上倒是可以隨處一插。待會兒捉上魚來,把魚一條條掛到枝丫上,在下麵生火烤。嗯,這個主意太棒了!

魅羽咽了下口水,扛著衣架飛回小湖,將衣架擱在冰雪覆蓋的湖麵上。折騰了這麽久,估計陌岩和允佳都睡著了吧?打了個哈欠,抬頭遠望,那座由她親手堆砌的雪窟成了暗夜下雪麵上難以分辨的一個小點。想起不久前還熱熱鬧鬧的,同那一大一小有說有笑,此刻他們卻感覺離她很遠,仿佛雪再大一點就可以從她生命中徹底抹去。

再過十來天,西蓬浮國的兩月之期就滿了。最近同陌岩在一起的時候,她盡量不去想今後會發生的事。其實她內心深處清楚,他倆的緣分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用盡,眼下算是偷來的兩個月。類似於小時候在貧寒的鬼道家中過年,那是一年中唯一一天可以盡情吃喝、什麽活也不做的日子。高興的同時眼巴巴地看著時光一分一秒溜走,無能為力。

其實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眼下的天尊府,幾乎匯集了六道中最神通廣大的一群人神。如果她去求老君,他可能就有法子讓陌岩留下來,但境初又怎麽辦呢?他昏迷是為了救她和大魅羽他們,這是他的生命,不是陌岩的。她也曾在他病床前許諾會盡全力讓他醒過來,她不能違背那個承諾。所以她已下定決心,在他醒來後會先同他道歉,把訂婚戒指還給他,然後帶著允佳離開。

甩甩頭,回到現實,雙手握住衣架的上部,用力向下搗。雪層沒費多少功夫就鑿穿了,但雪很深,衣架底部碰到冰層時,隻有上部一尺還露在地麵之上。於是又將衣架傾斜,在雪中劃了個圈,枝丫什麽的剛好將圈內外的雪刨鬆,再將散雪挖出來,就露出一個能容身的雪洞。

咦,這是什麽?衣架上的紅色火焰型裝飾物掉落了幾個在雪中,被她拾起來隨意扔向一旁。“瞧瞧這質量,這麽不抗造,怪不得被棄之荒野。”

隨後躍入雪洞中,再用衣架去鑿下方的冰層。冰層堅硬無比,得用上真氣,每鑿一下,冰麵上便多一條裂縫。這期間衣架上的裝飾物又掉了幾顆,魅羽嫌煩,幹脆都揪下來扔掉。待最後一顆被摘下時,衣架上的枝丫忽地縮了回去,變成一根光光的長棍。隨後長棍也出出地縮短縮小,最後隻剩一尺多長了。

“哎,這……莫名其妙嘛!”魅羽雙手握住棍子的兩端向外拔,沒反應。又蹲下身,在腳底的冰麵上乒乒乓乓地摔打一番,小棍還是小棍,再沒變大,也不知是什麽高科技還是法術的產物。扔掉?還是留著吧,不能同時烤多條魚,一次串一條還是可行的,比沒有強。

將小棍收入懷中,雙腳使出陰勁兒向下用力,腳底冰層碎成幾塊。俯身移走兩塊冰,湖水便從洞裏露了出來。接下來就容易了,坐在洞口處,用靈識監測下方來來往往的遊魚。一旦有路過的,一掌下去基本上百抓百中。

******

不對啊,怎麽忽然熱起來了?此刻魅羽已經捉了四條魚,兩大兩小,用那根小鐵棍從尾部穿成一串,正打算提著魚收工回家。按說雙手在冰雪中捯飭了這麽久,應該快凍麻了,結果渾身燥熱,隻有沾了水的手涼快一些。

“喝——”一陣嘶啞的低吼從湖麵某處傳來。

魅羽提著魚一躍出洞,見離她四五丈遠的地方立著個人,或是什麽人型的怪物。同修羅人一般高大,黑色鬥篷下露出一雙橘色的眼睛。

那人朝她走近了幾步,能看清黑衣服有些潮濕,胸前戴著個銀色徽章。有鼻子,貌似很久以前也有過嘴,但興許是因為嘴沒什麽用,上下兩片唇已經連在一起了。脖子前部伸出條管子,管口如海裏的七鰓鰻般長了一圈尖細的牙。不用問,也是和七鰓鰻那樣以吸血為生吧。

魅羽打量了他一會兒,又低頭瞅了眼腳邊的洞,衝他一笑,“這位大哥也是來捉魚的?要不,這條送你吧,”說著,挑了條個頭最大的魚,從鐵棍上取下,一抬手扔給黑衣人。心想反正陌岩也不吃,就她和允佳二人夠了。

黑衣人望著落到腳前的大魚,“喝——”又是一聲低吼。但魅羽能聽出來,這聲中少了威嚇的意味,更多的是不解,似乎沒有料到麵前的姑娘不僅不怕他,還給他魚吃。

魅羽不理他。空氣越來越熱了,雙腳踩在雪麵上不再發出清脆的沙沙聲,而是“誇嚓誇嚓”,被踩過的雪都滲出水來。抬頭望天,依舊是渾濁的暗灰色,沒有日頭,可臉頰卻被什麽東西烤得熱烘烘的,比先前在雪窟裏還暖和。

據說靈寶向一眾候選人介紹這裏的時候,用“常年風雪不停”來形容的。怎麽會突然熱了起來?莫非是因為她和陌岩闖入這片土地,還是他倆下意識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環視四周,大地像一塊正在融化的雪糕,而且不似先前那般安靜了,到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整個世界都在蘇醒、在躁動。

正準備離開此處,白茫茫的原野中有一個接一個的黑影從地裏鑽出來,有的在舒展筋骨,有的在嗚嗚地招呼同伴。這些人雖然也個個一身黑裝,但衣服比起身邊佩戴徽章那位要肮髒邋遢得多。當然魅羽不懼他們,人也好、妖也罷,顯然沒有多少修為。即便對方人數眾多,她一個人沒法將他們都打趴下,自保或者逃跑還是沒問題的。隻不過心下有些掛念陌岩和允佳,想趕緊同他們會合。

邊想著,手裏提著剩下的三條魚,身子已騰空。待離地五六丈高的時候,從東邊那座小山頭處射來一束柔和的白光。魅羽的身子登時被粘在半空,別說前進後退了,便是動動手指頭也不能。朝山頭望去,初看之下沒發現任何人影,仔細辨別,原來山頂站著個一身白色鬥篷的家夥。與此同時,才爬出地麵不久的黑衣人們一個個朝著小山的方向跪拜匍匐。

這個估計是大魔王吧,魅羽心道,怎生如此厲害?比荒神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己這次是大意了。

正尋思該如此脫困,遠在山頭的白衣人手腕一抖,魅羽全身如遭電擊,頭痛欲裂,鬆開手中串著魚的鐵棒,整個人摔回正在融化的湖麵。背後有腳步聲漸近,她想抬頭卻抬不起來,臉浸在熱乎的雪水中,口中汩汩地朝雪水中吐了幾口鮮血。片刻後有人將她翻過身,是先前那個黑衣人,頸部伸出的管子不安地蠕動著。

他大概是要把我吸幹了吧?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一種死法……魅羽心裏懊惱著,神誌漸漸迷糊了過去。

******

陌岩在沉睡中倏地睜開眼,臉上紅暈還未散盡。水滴正由雪窟頂部一顆顆落下,打在他身上。外麵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混亂,還悶熱異常?用靈識四處一探,乖乖不得了,大地上的冰雪正在融化,地底下被埋著的那些家夥已然蘇醒,眼下正朝著一座小山的方向匯集過去。

坐起身,將熟睡的允佳用墊在地上的小毯子快速一包,再抓起一旁的行李袋背到身上,懷抱允佳斜斜地飛出雪窟,朝著小湖的方向飛去。世界像個蒸籠,融化的雪水升騰至悶熱的空氣中,讓人喘不過氣來。想起剛剛做的那個夢,這是他成佛後做的第二個夢,而且可以肯定不是像上次那樣受了誰的盅惑。至於夢的內容嘛,委實不太體麵,細節讓人耳紅心跳,絕不可以給任何人知道。

湖麵已解凍,漂著些殘存的不規則冰塊,不見魅羽的影子。陌岩雙腳落到冰塊上,身子便如一片羽毛般輕盈,在湖麵上來回走動著,仔細巡視了一番。隻找到幾顆深紅色火焰狀的事物,不知是否和魅羽有關,拾起來收入懷中。

抬頭望向東邊的小山,最後方的幾個黑衣人剛翻過山頭。莫非魅羽被他們逮住了?按說不應該啊,這丫頭就算寡不敵眾,跑還跑不了嗎?也怪自己,關於這個冰封的世界,方才沒時間同她細說。這個世界的毀滅不可能隻是因為下大雪降溫導致的,一定是有什麽威力極強的法術或法器,才能將那些怪物壓製住。

然而此刻除了追蹤黑衣人群,也沒有更好的打算。於是貼著地麵低空飛行,好在他的靈識範圍廣,並不需要跟得太近。雪化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地不再是一片灰白,逐漸變得豐富起來——布局舒適、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圓拱形的花廊,鋪著彩石的小路。看來這裏不僅曾有人居住,還是身份地位不低的一群達官顯貴。

忽然意識到允佳還被包裹著,低頭察看,小女娃在睡夢中熱出了一身汗。把毯子撤掉塞入背囊,靈識中見遠處的黑衣人進了一座宮殿,殿外隻留幾人把守。想繼續探視殿中的情形,被一個結界將靈識擋在外麵。從結界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判斷,裏麵有個厲害人物,修為竟同他身為佛陀時差不多,也就是說比此刻下凡渡劫的他要強得多。

怎麽會突然在這種地方撞見個高手?他心下狐疑,雙腳落地停住,不敢再貿然前行。若是孤身一人怎麽都不怕,現在帶著允佳,魅羽也多半在他們手中、生死未卜,眼下的情形可真有些棘手。他得快速規劃一下,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捋一遍,總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麽重要線索。

******

魅羽是被疼醒的。按說大大小小的戰役、打鬥,她也經曆了不少了,現在也說不清自己是受了什麽傷,反正就是渾身疼得不行,更不敢活動胳膊腿兒。

環顧四周,她正躺在一間屋子的木地板上。屋子像是有錢人家的茶室,裝修華貴古典,有雕花鋪錦的桌椅,擺滿精裝書的書架,鑲著金框架的風景油畫,隻是貌似很久沒人來過了。室內的溫度倒還比較濕冷,不過能覺察到屋外的熱氣正從窗縫往裏鑽。

木門被輕輕推開,戴著銀色徽章那個黑衣人望了一眼身後的走廊,躡手躡腳溜進來,把門在身後關好。他的手中捧著隻瓷罐,走過來擱到魅羽身邊的地上,又從懷裏掏出一隻精美的銀勺,一看就是宮殿裏的事物。黑衣人在她身邊的地板上坐下,打開瓷罐的蓋子,用銀勺從裏麵舀了一大勺黃澄澄、十分粘稠的液體,笨手笨腳地遞到魅羽嘴上方。

魅羽雖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聞起來有些香甜,剛巧自己也餓了,就把嘴巴張得老大,一口吞下。哦,原來是蜂蜜,柔滑沁涼,吃下去倒是蠻舒服的。據說蜂蜜這種東西能存千年而不壞,大概是這座塵封多年的宮殿中唯一能食用的古董了吧?

黑衣人又喂了幾勺,見她吃得歡,他的喉嚨處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很滿足嗎?魅羽想,類似於養寵物是不是?說到寵物想起陌岩,外麵那麽熱鬧,他早該醒了吧?四處找不到她是不是很焦急?

木門又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那個白衣人。已經不是剛才那副裝束了,換成件印有暗金花紋的休閑式白袍。魅羽的兮遠師父一向注重穿著,所以她對男人的衣飾也多少有些了解。這種布料看起來並不像綢緞那般亮滑,實則質地如軟玉、暖冰,沉甸甸的,透氣還不起皺,穿著十分舒服。

黑衣人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擱下手中事物,單膝跪地,衝白衣人行禮。

“二當家很懂得憐香惜玉嘛,”白衣人語帶譏諷地說。

魅羽有種直覺,這副難聽的聲音是被偽裝了,原聲有著清朗醇厚的底色,隻不過在出口時刻意加了些嘶啞渾濁之音而已。估計此人年紀不大。臉,多半也是假的,使了障眼法,方正嚴肅毫無特色。在魅羽的腦海中,此人被想象成敏銳與陰柔的混合體,眼神讓人不敢逼視,而不是這般呆板。

二當家聞言,驚恐地匍匐在地。片刻後見白衣人並沒有別的表示,站起身,快步退了出去。魅羽腦海中又冒出個念頭——二當家原本有嘴,能聽也能說,是被這個“大當家”給封上的。

白衣人又走近了些,每挪動一步,一塵不染的白色布鞋便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殺氣。

“得感謝你把我放出來,”他的語氣中似乎有些惋惜,“說實話,我對你不無好奇,但我接到的指令是一見麵就得把你處理掉。嗬嗬,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肯定做了些什麽讓人恨得壓根兒癢癢的壞事。”

“是的,”魅羽麻溜地說,一定要搶在他動手前把他忽悠住,“我做的事我當然知道。不過你這個指令也有膽怯的成分在內,不覺得嗎?給你發指令的人肯定比你強吧?而你比我強,那他怕我什麽呢?所以問都不用問,他是不能冒險讓我活著離開此處,怕我泄露了你的身份,以及……以及你和他之間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對吧?”

白衣人聞言,身子微晃了一下。以他的修為作此反應,定然是被魅羽擊中了要害。哈,魅羽心中暗自得意,其實這番話她也隻有個三四成的把握而已。之所以能一擊就中,靠的是直覺。這種直覺雖有先天的因素,但主要是在無數次出生入死、與各種修為武功比她高一大截的人神鬼怪打交道的過程中,慢慢磨煉出來的。

不是叫你一上來就下手嘛,魅羽心道,誰叫你不聽話的?嘿嘿,黃毛小子,這兩軍對峙,比的可不僅僅是硬實力。

 

《魅羽活佛》全書: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880087

喜馬拉雅有聲書:https://www.ximalaya.com/yule/50786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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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FionaRawson' 的評論 : 理解你,不容易啊,加油↖(^ω^)↗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望沙' 的評論 : 你說得對,我已經像老太婆一樣不斷嘮叨前麵的事了:)沒辦法,有時候讀者實在根本上就隨他們便了。我要衝晉江總字數排行榜,目前190萬進榜,300萬才能坐穩了。我還不到120萬。雖然字數不能保證質量,但是不上這個榜,連一線希望都沒有。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白衣人情景描寫非常不錯,覺得你的寫作神經線該收攏了,因為你是周更,時間長了記住以前情節的不多,你看電視劇就後期集會把前情過一遍,這樣觀眾就會明白搞清楚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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