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盜畫案

多年前從北京飛到圖桑來讀MFA。報到後的第一件事，是到與美術學院毗鄰的藝術博物館看看。博物館是兩層樓的建築，看完一樓上二樓， 在展室一角驚悚的看到一個挖空了畫布的畫框掛在牆上，旁邊貼著一張黑白的素描，上麵是倆個盜竊此畫的嫌疑犯的畫像。

據說明，盜竊案發生在1985年感恩節後的第一天上午9點左右，保安員剛剛打開博物館的門，一男一女穿著長外套的兩名遊客就進來了。男的上樓，女的停下與保安閑聊。大約15分鍾後，樓上那人下來，倆人匆匆離去。保安意識到有點不正常，跑到樓上去看，德庫寧的Woman-Ochre 被從畫框中野蠻地割下來盜走了。保安追出門，看到一輛紅色的SUV絕塵而去。當時博物館還沒有安裝監視器。

31年過去了，2017年7月，博物館接到新墨西哥州一家古董店老板的電話，說他手上有張畫可能就是1985年失蹤的那幅德庫寧。

長話短說。新墨西哥的Jerry and Rita Alter 夫婦於2012 和2017相繼去世。負責處理遺產的侄子在賣他們的房子前，找來古董店收購房子裏的雜物。這位古董店老板花2,000美元購買了包括這幅畫在內的屋子裏的全部家具和裝飾品。當老板把這幅畫放到他的店裏後，很短時間內有三個顧客說，這好像是德庫寧的真跡。老板就上網查，看到了亞利桑那大學藝術博物館1985年的那樁失竊案，然後就打電話過來了。

Alter 夫婦男的是音樂老師，女的是語言矯正老師。看上去是那種謹小慎微有點孤僻的知識分子，他們的親朋好友鄰居起先都不相信他們會是盜畫者，推測應該是在不知情的情形下買下了贓物。誰又能把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與藝高人膽大的江湖大盜聯係起來呢？

可是隨著FBI的調查，越來越多的線索浮現，把他們與盜畫者相聯。

• 發現了一張Alters夫婦1985年感恩節晚餐的照片，地點是博物館所在地圖桑。
   
• FBI在他們拍的家庭錄像中，發現他們當時用的紅色SUV與嫌犯用的車相似。
   
• Alters夫婦保存有完整的日記，一天不落。唯一缺失的就是1985年感恩節那幾天。
   
• Alters夫婦還寫小說並且出版了。其中有一篇小說，講的是祖孫倆人在博物館竊取120克拉的祖母綠的故事。故事是這樣結尾的：在這個世界上這件寶貝 “隻有兩雙眼睛可以看到了 “。德庫寧的畫就一直掛在Alters夫婦臥室的門背後，世上隻有他們兩雙眼睛可以看到。何其相似。

人死了，死無對證了。值得慶幸的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物歸原主。我與博物館的策展人米勒博士相熟，她是這次去新墨西哥取畫，回來驗證，又送洛杉磯Getty修複，一係列工程的責任人。雖然媒體對這一新聞有很多報道，可是當米勒博士親口敘述一些細節時，還是會有小時候聽江湖大盜故事的緊張和興奮。

這幅失而複得的Woman-Ochre估價1.6 - 3億美元。根據是2015年的一次拍賣中，另一幅相似的1955年的德庫寧作品以3億美元的價格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