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心
生活比人更有想象力
在去福州前，哥哥和我首先在順昌小站下了車。他說婚後半月嫂子就被派到這裏山區的電訊站工作。想起奶媽曾對我說的話：“老天有眼，我的女兒被姓孫的人家領走，我兒子娶回來的媳婦也姓孫，而且也是做電報電訊的工作。”
全家人都見過我了，就嫂嫂還沒有。車站離嫂嫂的工作地點有十五裏路，可下午沒有班車，哥哥挺失望地說隻能在這裏住一晚。我想哥哥念妻心切，福州的工作又等著他，不能耽誤時間，就對哥哥說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說：“你這個小機靈鬼，快說來聽。” 我說靠兩條腿走到嫂子身邊。
老鄉告訴我們走十五裏的山路很不安全，有野獸出沒。如果非要走就趕在天黑前。哥哥覺得還是住一晚妥當，我堅持要走。哥哥說太難為你了。我說我們都是在苦水裏泡大的。他在我的鼓勵下上了路。我們一邊說一邊走，天黑了，也差不多到了。哥哥突然有個點子，說見到嫂子就騙她說我是他的同事小林。
終於看到了電訊站大門，哥哥先進，見到嫂子後就對著門外的我喊：“小林快進來。” 嫂子問怎麽外麵還有人，哥哥說是位恰好同路的女同事。嫂子出來迎我，一見到我，就揮手拍打了一下丈夫：“你倒會騙人，難道我還看不出是你妹妹。”
嫂子端莊大方、溫婉可人。我看到她走路一瘸一拐，她說因為她的一隻香港腳發炎，長了膿皰，並流膿水，這幾天正打針治療。第二天我陪嫂子打針，她緊緊抱住我，害怕極了。哥哥見狀取笑她膽小如鼠，說她連打針都怕、以後怎麽生孩子。
我和嫂子一見如故。她一邊與我說笑，一邊給哥哥織線衫。哥哥不準她織，說：“這麽細的線要織到何時，太不合算了，別跟自己過不去。” 正好嫂子出去接電話，哥哥朝我使了個眼色，趕緊把針線藏在蚊帳頂上。嫂子回來問我，我說沒看見。嫂子眉角含笑，說：“你們在搗鬼。” 哥嫂之間的相親相愛、惺惺相惜令我羨慕不已。
我看見窗外有很多民工在修造鐵路。嫂子介紹說這裏開山築路的都是越南人。嫂子的住宿也是她的工作室。她不僅操控著各路電話線，還負責代發郵件（郵車送信都送到她這裏）。不時有老鄉問她有沒有來信。這一切勾起了我童年時在爸爸電報局玩的回憶，一晃就二十年了。
嫂子借來一輛自行車，讓哥哥騎車帶我到鎮上，再把車留在鎮郵電局。她的腳已有明顯好轉，她一定要送我們到山坡。她挽著我的手戀戀不舍地說：“如果不是福文要趕回福州工作，我一定要留你多住幾天。“ 然後她囑咐丈夫騎車帶我一定要小心謹慎。
哥哥騎了車，要我上。車上掛包，他背了包，我又拎包跳車。份量重，車龍頭不好擋，連人帶車兩個人都摔了下來。嫂子在後麵嚇壞了，大叫：“福文，你怎麽回事，好險，差一點兒摔到山底下去！”
終於在嫂子的緊張監視下，車穩了。我坐在後車座上向她道別。很順利地騎了一半路，突然哥哥說有隻蟲子飛進他右眼，要我伸手幫他擦掉。我說快停下，挺危險的。他說正好是最輕鬆的下坡順滑。我隻得拿出手絹，把手伸前，把他眼裏的小蟲擦去。他流了一臉的淚水說這下舒服了。
到了順昌站安置了自行車，就去買去福州的車票。車站人擁擠，離開車時間還有一小時。哥哥帶我到對麵的草地等候。坐下沒多久，一個握著手電筒的車站管理員衝著我們吆喝：“你們倆在這裏幹什麽？” 我們回答因為裏麵人多，坐在外麵聊天等車。管理員顯然不相信，說：“你們小青年要老實點，談對象不要在外麵亂搞。” 哥哥被這話逗樂了，說我們是兄妹。那人半信半疑：“你若瞎說，騙人家大姑娘，我有權抓你！” 我聽了急說：“亂彈琴，我給你看證件。” 還好，那人見我們理直氣壯的樣子，就信了。其實真的要看證件，我們不是同姓，倒是更說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