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紀虛（三）

品酒師耐心講解，我們耐心聽講。無奈術語太多，我們也都聽得雲裏霧裏。於是老友耐心用中文給我們重新講解一遍，聽者頓時不明覺利，各個豎起大拇哥，真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大家手持葡萄酒杯，學著品酒師那樣把杯中物在桌子上前後左右晃一晃，然後做陶醉狀，細細品嚐著葡萄佳釀，這濃濃的葡萄酒香，又何嚐不是我們積累多年的濃濃同窗友情，而友情正是這麵前一杯杯葡萄佳釀，隻有細細品味，才能嚐出其芳醇真味，多年以後開啟溢出，便又是那濃得化不開道不盡的友情，時間越久，味道越醇正，越綿長。這真是應了李大仙的《客中作》，隻不過不是在蘭陵，幹脆我把蘭陵改掉。

 

精釀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品酒結束後，老友帶我們參觀了釀酒設備並詳細講解了釀酒過程。經老友介紹，葡萄采摘以後，直接放入一個巨大的敞口圓形容器中，不能用水洗，需要請童男童女來用腳踩，然後送到發酵罐中進行發酵。無非是從一個罐倒入另一個罐，發酵，再從另一個罐導入下一個罐，嚴格控製好溫度、濕度和時間，但是要做到恰如其分、恰到好處，否則弄不好會變酸發臭，夫子講的“過猶不及”應該也是這個道理吧。配上《月亮之上》的舞曲，童男童女們脫掉鞋襪在圓形容器裏麵盡情地蹦跳，說不準什麽時候還會擦出愛情的火花呢……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蹦跳結束，這些被腳踩碎的葡萄被送入發酵罐中，酒曲們正在熱切地盼望著她們的到來呢。英俊瀟灑的酒曲們一個個姿態端莊、彬彬有禮地向前邁開一步，同時伸出右胳膊，手心向上，左手掌心朝外放到背後腰間的部位，身體向前微微傾斜，麵帶笑容說到：“小姐，請問我可以請你跳一曲嗎？”看吧，交誼、探戈、倫巴、恰恰、鬥牛甚至中國大媽們鍾愛的廣場舞，酒曲們和葡萄們盡情地在發酵罐中跳啊唱啊……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歌罷舞罷，香甜醇厚的葡萄美酒終於功德圓滿、釀製成功，隨後被裝入一個個圓滾滾的大橡木桶，封存到地下酒窖中，靜靜等候著若幹年後的知己者來品評、來欣賞、來寵愛......

有人就童男童女問了一句我沒聽清楚的問題，老友說就是沒結婚的男孩女孩啊，但是最好不要有腳氣，大家相視一笑。我心裏一直在犯嘀咕，美國電影《雲中漫步》中的男女主角在哪怕酒鄉踩葡萄時都已經不是童男童女了，可見哪怕酒鄉的葡萄酒是不能買了，因為那裏的酒不純。

 

老友本來還有許多工作要做，結果專門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陪我們閑逛，累得夠嗆，大家都覺得實在過意不去。晚上回到酒莊，天已大黑，大家都不願意再折騰出去到餐館吃飯了，這樣老友也好早點回家同家人團聚。廚房冰箱裏有頭天的不少剩菜剩飯，微波爐加熱一下，又是一頓豐盛的晚餐。匆匆用罷，各自安寢。

 

一整天下來，也都累了，我想今晚大家定能做個好夢！

 

2020年1月21日於美國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