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細語話醫院 （十五）

 

  天氣慢慢冷了。軟和的床，在早上變得越來越令人留戀。

  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鬧鈴說，是時候了。我假裝沒聽到。終於起來後，就激動地在房間裏衝來衝去，驚覺每個動作都得恰到好處，才能按時出門。

   貓本來每天早上，蹲在房門口跟我說早安。才立冬，就不來了。雖說時間很寶貴，還是抽空獨自失落了一會。

  像往常一樣，準時鎮定地對夜班人員說：“我準備好了！”

  小黑人迷茫地看著我，好像不明白我在說什麽。忙用一隻手認真梳了幾下頭發，向他舞著另一隻：“哈羅！是我！奇妮！我是休息了幾天。。。。不過，你要是那麽快就忘了我的話，我會很受傷的！”

  可憐的孩子！他終於會笑了。打起精神，絮絮叨叨地告訴我，昨夜，病人或病人的心髒都幹了些什麽。常遲疑地停頓，想半天，又勉力接下。

 “好了好了！I’LL CHECK BACK.”一邊說著，一邊順手在屏幕上，給病人分別標上緩急輕重的標記，提醒自己有空檢查：“ 回家吧！小心開車！”

  幾年前，一個下了夜班的年輕醫生，駕著自己的摩托，闖進了大卡的下麵。。。。

  同事有一頭濃密卷曲的頭發。她整天染來染去，我已忘了她的頭發是什麽顏色。想當年，我也曾傻乎乎地把頭發燙成卷，現在，同事卻花錢把頭發拉直。

  其實，隻要把那頭小卷發剪得很短，幾乎像男孩子一樣，就很俏麗了，幾乎不用太打理。如我仍是二八佳人，一頭小圓圈在我頭頂上跳動，那該多可愛啊！

  不經意間，我們給對方投去嫉妒的眼神。

  一個非常迷惑暴躁的病人，一門心思地想著，怎樣給靠近他的所有人一拳。不能確定，他是否還拒絕監控器。於是問護士。

 “你沒見那病人多久了？”護士問。

 “大概七，八分鍾吧？”按要求是三分鍾。

 “你等了那麽久才給我打電話？”護士很得意。

 “你那麽想念我，要每三分鍾給你打一次？”我勝劵在握輕描淡寫地說。

  她頓了一下：“。。。。。不是那麽頻繁。。。”

“那你抱怨什麽呢？”我乘勝追擊。

  她於是山窮水盡：“。。。。奇妮，你知道，我仍然愛你。。。。”

  長得像一個人似的小秘書和小護理，性格洄然不同。小護理每次見到我，都手舞足蹈地擁抱我。受到感染，轉身見到小秘書，就熱情似火地打招呼。她隻冷冷地回了一聲“嗨”，就轉身不理我。很困惑：我做錯了什麽嗎？你的手舞足蹈呢？欠我的擁抱呢？

  熟了，知道她們是兩個人，就繪聲繪色地表演我的困惑。盡管周圍的人笑得死去活來，小秘書也隻是微微一笑。但這座小冰山還是融化了，破天荒地開始跟我親密擁抱。我很享受她的改變：“明天打工嗎？”

 “不。”

 “怎麽那麽幸運！你不再是我朋友了！”

  她微笑著，塞給我一塊瑞士巧克力。

  清潔工隻要從我桌下掃出任何東西，都厚顏無恥地一律推給夜班，反正他們正在睡覺，無法反駁。今天她掃出幾顆完整的花生米，寬容地笑看著啞口無言的我。同事們看著桌上堆著的花生殼，都幸災樂禍地大笑：“奇妮被抓了現行！”

  躲在小教堂裏，像往常一樣，立著“睡”午覺。。。為人父網友真是可惡！就因為他說《師太的出“埃及”記》是口水帖，所以沒人要看。他太不懂我了！隻要看過我博客的人，都知道，我認為口水是寶貴的資源，怎麽可能隨便浪費！。。。那個“天用莫如龍”網友，寫得不賴。站著催他更貼，他紳士地說，我懶，你該幹嘛幹嘛去唄~~~~還“唄”呢！不定想的是，切！別以為你杵這裏十天半月的，就能把我這一輩子的懶給治了。。。是不打算杵很久，隻是在我站起來那一會功夫，不知誰就順走了我的凳子。。。正東張西望，雪蓮乖寶寶站起來了。我要不要去占她的座呢？雖然這樣做有點不厚道。。。。還好師太也站起來了，說要陪我們。我覺得她是不好意思。。。想想，讓茶客站著喝茶，這是一個好茶軒該有的風姿嗎？。。。。

  神職人員進來，發現虔誠閉目肅立的我，感動地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一邊喃喃地在上帝的客廳裏，直接為我作額外的祈禱。。。。

  哎，上帝那麽忙，這好嗎？隻能懺悔：“上帝啊！我真沒幹壞事！是閉著眼睛，但也沒想什麽壞事！請保佑所有人。。。。。特別是我。。。。”

 

  劃十字，誠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