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風客
對信仰、生活及曆史的認識與感悟
孤證不成立的意思很清楚。如果隻有一條證據支持某個結論，這個結論是不可接受的，在邏輯學上，稱為弱命題。梁啟超先生說：“孤證不為定說，其無反證者姑存之，得有續證則漸信之，遇有力之反證則棄之。”
筆者年輕時是曆史發燒友。大概在94或95年時，認識了一位研究曆史的朋友。閑談中說到如何得出一個可靠的曆史學結論時，她轉述了她導師，一位中國當時比較著名的曆史學者的三條史料原則：孤證不成立，二條嫌不夠，三條恰恰好，更多是堆砌。
碰巧朋友的台灣同行帶給她一本書，李誌綏醫生著的《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在朋友那裏，筆者非常有興趣地讀完了此書。當時有幾點印象：毛澤東與女人的關係很不嚴肅、極為淫亂；竊聽器事件——這樣駭人聽聞的、針對偉大領袖的陰謀，後來居然沒有對外公布；汪東興看不起敬愛的總理——你汪東興有什麽資格？
不過這本書還沒讀幾句，什麽"生靈塗炭"就冒出來了，明顯不是咱們紅朝人的習慣用語。所以和朋友一起議論過：書中所述內容，特別是毛與眾多年輕女子的風流史可靠嗎？唯一看起來比較可信的情節是主席在專列上對張玉鳳的"一見鍾情"，因為民間早有類似的段子在流傳。
後來中共官辦媒體披露楊尚昆卷入竊聽器事件的曆史，驗證了李醫生的說法。但有關毛澤東私生活的細節描述，比如大被同眠之類，筆者當時覺得太過離奇和荒誕不經，因此對此書持“孤證不為定說，其無反證者姑存之”的態度。
戚本禹的駁斥
戚本禹是原中央文革小組成員、中共中央辦公廳代主任及《紅旗》雜誌副總編，文化大革命初期的風雲人物。他在1949年中共建政後不久，進中央辦公廳政治秘書室任見習秘書，後升任秘書、科長、支部書記等職，在毛澤東身邊工作了十八年。文革前期，中央文革小組取代中央書記處，大權在握；中央辦公廳更是掌管著中共機要。當時威風凜凜的戚本禹有"戚大帥"之稱。
1996年《明報月刊》第6期登載了一篇戚本禹接受美國《達拉斯時報》編輯陸源的訪談，其中涉及李誌綏對毛澤東的回憶。戚大帥在此訪談中堅決駁斥了李誌綏：“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聽任何人說過毛澤東有玩弄女人的事實。毛澤東生活樸素，根本沒有什麽'縱情聲色犬馬'、'糜爛透頂'的事實”。戚本禹認為他被毛澤東關押了十八年，與毛恩怨兩絕；如果是事實，他沒有必要替毛澤東隱瞞。同時戚列舉了非常可信的證據，否定李醫生宣稱其見證過一些中共黨和國家的重要會議。
戚本禹在訪談中也指責毛在楊開慧獨自養育三個年幼的孩子之時，另娶賀子珍很不道德。戚提到他於1966年夏天，曾特地向周恩來詢問過毛的這段曆史。
【注：戚大帥向周恩來詢問毛的重婚史，政治上如此幼稚，暴露其理想主義的書呆子本色。在中共這台絞肉機內，能在政治上生存到文革已算幸運。後來居然對主席為何在1968年初把他當替罪羊拋出去，百思不得其解。這十八年大牢看來是白坐了！】
筆者大概在2000年後看到這篇訪談，認為入情入理、可信度高。根據梁啟超先生所說的孤證“遇有力之反證則棄之”，筆者開始視李醫生回憶錄為有些真實信息的八卦故事，連孤證都算不上。此後，曾以戚大帥的說法為依據，與網友辯論過毛風流韻事的真偽。
隻是也存在以下可能：毛與年輕女子幽會是瞞著這些外圍工作人員的，尤其是像戚本禹這種人情世故方麵的呆子；或者主席放浪形骸的舉動是在1968年戚本禹被關押之後——那時文革局勢大體底定，才變得肆無忌憚、不再遮掩。
《王光美訪談錄》
後來看到《王光美訪談錄》中的部分章節，筆者對毛澤東的風流韻事不大相信的態度有了一些鬆動。前中國國家主席劉少奇的夫人王光美稱，她會遊泳是1954年在北戴河向毛澤東學的，所以毛澤東有時遊泳會邀請她。
1959年7月20日，當毛澤東在廬山開始批判彭德懷之後，毛又再邀請王光美到蘆林水庫遊泳，王光美趕緊找出遊泳衣。“臨出門前她覺得有點冷，又找了雙絲襪穿上”。“劉少奇看王光美一眼，說：‘噢，還穿絲襪’”。
主席邀請王光美同泳是極其認真、下力的，若電話通知不到，會再派秘書去接：“有一天毛主席秘書徐業夫同誌來電話通知我去遊泳，正好我去了鄱口，不在住地，徐業夫同誌還坐了汽車來找我。”這讓江青極其反感。有一次，“遊完泳後已經是晌午，主席留我們吃飯……大家剛坐好，江青回來了。她一見這場麵很不高興，立即沉下臉來，生氣地說：'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主席哈哈一笑！”
時年38歲的王光美正值女性風華正茂之時；毛與副手的夫人比較親密的頻繁接觸，確實超凡脫俗，但實在不成體統（毛、王兩人還時常一起跳舞）。誠然中共早年打江山的這批人，對男女關係一般看得比較淡。比如中共黨內有名的美女曾誌，在回憶自己因與閩東特委兩位領導人葉飛、任鐵峰同時交往而被組織處分時，就憤憤不平："我是共產黨員、職業革命者，為革命隨時都要作出犧牲；同時也早將'三從四德'、貞節牌坊那種封建的東西，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陶鑄1937年出獄後與曾誌重逢，如膠似漆，壓根就沒有忌諱曾誌在外麵的感情生活。所以，不能用我們現在的常識，來看待這些革命者對待男女關係的態度。
【注：曾誌被處分，男女關係隻是借口。當時閩東特委的其他領導，擔心性格強勢的曾誌，聯合葉、任兩人架空他們。請參看博文《紅顏禍水與紅顏薄命》】
但在中共建政後的1959年，劉主席怎麽看待毛與自己的妻子親密交往就不好說了，畢竟"噢，還穿絲襪"的口吻，肯定不是高興，也不是無動於衷。當時恰逢毛決定打倒劉的政敵彭德懷之際，毛、王同泳，有沒有影響到毛、劉之間政治上的博弈，進而影響到中共政局，就更不好判斷了。故此覺得李醫生回憶錄中的荒唐情節，興許真有可能發生。
《跨過厚厚的大紅門》
此書作者章含之曾是毛澤東的私人英語教師。據章的說法，她離婚是毛鼓動的。1972年的一天，毛對章含之說："我的章老師，今天我要批評你，你沒有出息！" "我說你沒出息是你好麵子，自己不解放自己！你的男人已經同別人好了，你為什麽不離婚？你為什麽怕別人知道？"
隨即37歲的章含之辦理了離婚手續。毛澤東知道後，立即派人將一筐金日成送來的大紅蘋果，給章含之送去，還捎去一句口信說："祝賀章含之同誌自己解放自己了。"
隻是章含之早就有了繼任人選，就是當時的外交部副部長喬冠華。毛知道後好生失望——章含之事實上就此失寵。據章含之回憶，“外交部的'通天人物'稱，毛主席鼓勵你解放自己，是希望你此後能為他好好工作，沒有讓你馬上跳上喬老爺的船和他談情說愛，同他結婚。”這裏的通天人物顯然是指王海容，或者還加上唐聞生。王、唐兩位女士後來確實也是單身一輩子。
章含之離婚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可是主席鼓動她離婚就有點意思了；而主席後來不滿於章的再婚，就更有點意思了。毛、章關係，或者至少是毛期望的毛、章關係，有些不同凡響。
“主席鼓勵你解放自己，是希望你此後能為他好好工作”——不是單身女子，就不能為主席好好工作了？
盧弘的Verification
後來網上流傳一篇署名盧弘的文章《尋找李誌綏筆下被毛澤東寵幸的姐妹》，對李醫生回憶錄中一對被毛寵幸過的姐妹，作了非常詳細的補充說明。盧弘是洪爐（1931-2019）的筆名，電影《英雄兒女》中王成的原型就出自其筆下。洪爐是前解放軍副總參謀長伍修權將軍的女婿，《解放軍報》前編輯，曾參與創辦、主編《炎黃春秋》。
盧弘文章中的三妹很容易在網上查證為李靜。李靜曾任總參文化部部長。中共媒體稱她是主席的幹女兒及"毛體"書法正宗傳人。盧弘在文中提到過的人物及他們的經曆，符合筆者對中共的了解和認知。相關的故事情節和李醫生回憶錄也高度match。
從照片上看，二姐李錚的相貌確實如同盧弘所說，比三妹要靚麗得多。她的二子一女，皆出落得一表人才。隻是文中僅提到她的一個兒子，沒有提及另一子一女，而且還稱其晚年如何孤獨、淒慘，有些不合常情（筆者因比較同情李女士的遭遇，對這條史料也有所懷疑，故不提供圖片）。
這篇文章流傳多年，盧弘先生沒有出麵對文章的真實性做過表態，也沒有聽說他因此在政治上遇到麻煩。盧弘曾參與創辦並主編《炎黃春秋》這一"自由化"雜誌，他寫出"非毛"文章，在情理之中。盧的同道杜導正，曾任《炎黃春秋》雜誌社社長，他在《杜導正日記: 趙紫陽還說過什麽》一書中也寫道：“趙紫陽說:《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一書作者，我認識。他叫李誌綏，他崇拜毛，以後絕望了，書中事實是基本可靠的。”與盧弘文中的基調相同。
盧文看起來很真實，邏輯上也能自洽。隻是不能排除係他人假托盧弘之名所寫，故盧弘此文所起的verification作用，效力有限。
陳玉生的女兒陳露文
盧弘在文中還對陳露文女士（本名陳惠敏）的事跡作了背書。雖然他稱陳女士在香港因透露"宮廷秘事"，被中共公安部門逮回內地軟禁，就此下落不明（此與事實不符）。盧弘也對陳女士“與老人家交往時，三妹當時也正在領袖身邊，她們兩人為什麽沒有「撞車」”進行了分析，從而可以解答戚本禹的相關質疑——兩位"寵妃"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何況戚本禹這樣的外圍工作人員。
陳露文是前空政文工團舞蹈演員，年輕時麵容姣好（見下圖）。
前排右三陳露文，右二張玉鳳
陳露文的父親是陳玉生（1899-1994），筆者對其曆史有所了解。陳玉生1938年自組武裝抗日，這支民軍後來被國民黨的雜牌李明楊和李長江部收編。陳玉生1939年加入中共，在1940年的郭村保衛戰中，率部投共。郭村之戰，葉飛以弱勝強，大出風頭。戰鬥期間，無法渡江北上的陳毅，急得隻能捶胸頓足、望江興歎。陳毅一邊大罵劉少奇，一邊提前寫下《吊管、葉》。戰後葉飛自然成了陳毅死黨，而挑唆葉飛進攻雙李、但違約未派援軍的劉少奇，喪失了在軍中插旗的良機。
陳玉生為渡江北上的新四軍站穩腳跟、進而建立蘇北根據地立下大功。一部1980年代的老電影《東進序曲》反映的就是這段曆史。後來陳玉生官至華東軍區海軍副參謀長及江蘇省政協副主席，在華東地區，特別是在軍隊係統頗受尊重。
香港《開放雜誌》2011年10月刊登主編金鍾的《毛澤東情人自白錄》一文。據金鍾先生介紹，此文是他對陳露文女士的訪談記錄。
這篇訪談至少揭開了孟錦雲在"文革"中成為現行反革命之謎。「第一次見毛主席時，隻有十四歲，那是一九六二年。她在空政文工團舞蹈隊上班，直到一九六七年文革初期。她們那時每周兩次去中南海陪毛跳舞。"那時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陳露文說："我們也不懂政治，跟著發牢騷，我和孟錦雲一起議論毛主席，說毛像皇帝，三宮六苑，我們算什麽？是妃子要冊封，是妓女要收錢，是舞女要好玩，我們什麽都沒有──這話被文工團的頭頭劉素媛聽到，劉連夜去向毛報告，毛聽後隻說了兩個字：造謠！就把孟錦雲和我抓起來，打成現行反革命，遭到毒打，我被送去東北。說我們反對毛主席。" 」
陳露文提到的劉素媛與主席關係密切，這在很多黨史資料中都有提及，比如吳法憲、邱會作等人的回憶錄。劉素媛曾被林彪集團利用，以打擊軍中造反派（讀者可以查閱1967年的"五一三"事件）。
筆者以前曾納悶：當年孟錦雲這樣一位陪毛澤東跳舞的小姑娘，怎麽跳著、跳著，就跳成了現行反革命呢？1975年夏天，毛突然又將"反革命分子"孟錦雲，召回中南海工作。當時孟在毛澤東身邊，代毛處理信件、圈閱機密文件，受到毛的信任直追張玉鳳；任是誰人要見毛澤東，必須經由孟、張兩人安排。想想何其荒謬！俗話說，事有反常即為妖。陳露文的說法倒是解開了這個謎底。
司徒華在回憶錄《大江東去》中，提到"黃雀行動"幫助過一名"毛澤東情婦"去美國。金鍾先生說，這位毛澤東的情婦應該就是陳露文。實際情況是陳想去美國，但申請被拒；後來是英國批準給其提供庇護。
英國《獨立報》也對此事進行過報道：《How Britain saved Chairman Mao's mistress from the communist regime》。當時的采訪記者是Nick Harris。《獨立報》為立場偏中間的媒體，並非代表反共、反華的極右派。《泰晤士報》、《衛報》等英國大報固然對消息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相對嚴肅的報紙《獨立報》也不會隨便使用未經確認的消息。所以一般來自這些媒體的報道是值得信賴的。當然外文媒體有關中國的新聞常常張冠李戴，但《獨立報》有關陳露文的報道與金鍾、司徒華的說法能相互印證，故比較可信。
經"殺豬刀"整容過的陳露文（時年49歲），見下圖。
金鍾、陳露文、Jonathan Mirsky
陳露文出身於中共高級幹部家庭，在中共體係內（特別是軍方），有良好的人脈關係。比如早年中共駐香港的負責人許家屯，曾在陳露文父親陳玉生手下任職。在鄧小平鼓勵人民"大發財"的1990年代，陳露文是在香港做軍火生意，不至於淪落到要靠編造與毛親密關係的謊言來掙錢謀生。如果說陳露文是為了出名，當她1997年去英國後，就銷聲匿跡多年。因此，筆者認為陳露文這條證據，非常可信和strong。
左一陳露文、左二許家屯
至此，有三條不同來源的證據指控毛澤東玩弄年輕女性：李誌綏是作為毛的身邊工作人員，盧弘是毛"寵妃"的朋友，陳露文則是毛曾經的"寵妃"。"得有續證則漸信之"。不過筆者對這三條證據，或多或少持懷疑態度，所以後來仍在關注有沒有新的證據披露，特別是能"一刀斃命"的實錘證據。
敬愛的總理和小平同誌
陳露文女士在與金鍾先生的交談中透露中共高層，除了陳雲和林彪因身體原因，個個都玩女人，周恩來、鄧小平也不例外。陳惠敏毫不猶豫地說：周有情人，是一位將軍的妻子，比她大十歲，是海政的舞蹈演員。周常打電話找她，在她們那圈子裏人皆知道。她說“艾蓓完全是周恩來的女兒！”
筆者曾認真讀過艾蓓的《叫父親太沉重》。從常識判斷，可信性不高。特別是仔細對比艾蓓與總理的照片，得出結論：此女外貌上實在找不出有多少遺傳總理基因的痕跡。相比之下，與周無血緣關係的孫維世，其外貌與總理更像。
至於海政舞蹈演員，邏輯上有點疑問。因為根據陳露文女士的說法，即便在海政文工團成立的1951年，該演員已43歲。在那個年代還會做舞蹈演員嗎？而且還是一位將軍夫人。
【注：有關周的事，雖然陳露文的說法不可靠，不代表她所述毛的事也不可靠。因為對於周，陳露文不是當事人，隻可能"道聽途說"。】
不過陳露文女士說毛“很反感周恩來裝聖人，情人多，不敢做”，有些符合筆者對總理的認知。筆者同樣好奇，敬愛的周總理是否確有私生活的問題？針對此事，曾特地詢問過一位替中共工作的朋友。這位朋友也算紅三代吧，同樣對此事好奇；打聽到的一個結果是外交部曾有才子佳人的故事，隻是才子不是喬。盡管此係孤證，筆者卻因此對喬部長在文革後期對周恩來倒戈，有了新的解讀。
何頻先生在采訪彭查理先生時，話裏有話，也極力想從彭先生口中得到明確信息。彭先生的父親是紅軍時期赫赫有名的彭加倫將軍，其兄是喬部長的女婿。畢竟有親戚關係，彭先生總是回避這一敏感問題。不過彭先生對毛、周、鄧與婚外女人有染，給予了明確肯定。
有關周、鄧的故事從視頻的43'開始
《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的出書背景
李誌綏是解放軍三〇五醫院首任院長，軍級幹部。這個級別的幹部在中共建政後，無論何時何地，其經濟待遇和社會地位都相當好，好到不是我等出身底層的人所能想象的。因此李醫生不會僅僅因為經濟上的考量而作此回憶錄。
根據維基百科上的資料，此書原稿是中文，由前底特律大學政治學係主任戴鴻超英譯，石文安（Anne F. ''Thurston）為助理編輯，1994年由藍燈書屋（Random House）出版英文版。Anne認為這本書是她的再創造。中文版從英文版翻譯，1994年由台灣時報文化出版。這一說法解開了我最初的謎團——中文版的語言明顯不符大陸人的習慣。
蘆笛先生認為，此書政治方麵的內容，如果是毛與李的談話透露出來的，則一般是可靠的；而如果是作為高層會議的見證人，就有地方不符事實，這些可能是出版社為了銷路而加入的內容。而且讀此書英文版，比讀中文版更貼近真實的毛。這種說法邏輯上能自圓其說，也能解答戚本禹的相關質疑。
李誌綏先生似乎對這本書並不滿意。賣出版權後，李醫生對書中部分內容的更改有異議，但已無能為力。據說，李醫生最初的原稿無人問津；也難怪藍燈書屋為了商業利益，進行了大量的"加工"，使得此書的史料價值大大降低。
李醫生曾以"湖海客"為名在《開放》雜誌發表文章《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就廣為流傳的毛與上官雲珠之事進行澄清：毛與上官雲珠“絕無私人來往”。 李醫生認為毛隻喜好年輕、文化程度低的女性，對演員、有文化修養者，反不感興趣（看起來與洪秀全的喜好有些相似——見筆者博文《洪秀全的文化水平不低》）。彭查理先生也曾對上官雲珠的傳言及毛對女性的偏好，表達過相同觀點。因此，筆者認為李醫生的說法可靠——上官雲珠與毛的傳言子虛烏有。
Youtube上有對李醫生的訪談。
李醫生在視頻的10'左右，提到謝靜宜
訪談中李醫生強調毛澤東拿性作為政治鬥爭的武器，這種做法，前所未見。就是說，毛讓與他有性關係的女子，甚至女子的丈夫，介入高層政治，協助毛澤東進行政治鬥爭。
此外，根據此視頻可以肯定，李醫生回憶錄中毛與眾多女性的交往，確為李醫生本人所撰寫，而非出版社的加工。
章含之一錘定音
2010年代，看了美國之音對章含之的采訪，此事最終在筆者心中水落石出。
孟錦雲出現在視頻的1'12"
章含之在采訪中說到：“毛主席是很喜歡這些年輕女孩子的。我並不讚成現在有些外頭的一些東西，包括他原來的一個像那個李大夫啊，寫的書啊什麽的，把所有這些都稱為男女的這個sex的問題。有的時候不完全是這樣。看問題不能太絕對了，我並不否認他有這方麵的這個。是吧，但是你不能把所有關係都歸到那個裏頭去……另外呢，如果說毛澤東不在大的政治問題上犯錯誤的話。那麽即使他這種personal的這種生活裏頭有點兒這個問題。我覺得也沒有必要過多地去注意這個問題……我覺得看毛澤東，第一是要看政治上犯的這些錯誤。第二呢，他喜歡一些人，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事，但是不要讓他身邊的人參與政治。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如果你限於你自己的生活的範圍裏頭，別人指著過多，我覺得也沒多大的意思。”
從這段話中，筆者得出兩點與本文有關的結論：章含之沒有否定李醫生回憶錄的真實性，隻是不同意李醫生對事情的解讀；其次，章含之認為毛“喜歡一些人，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事，但是不要讓他身邊的人參與政治。”
毛澤東有沒有讓他喜歡的年輕女人們參與到政治中來呢？章女士與李醫生似乎所見略同。
結語
曆史學研究講究嚴謹性，即所謂的無征不信、孤證不成立。史學界認為，曆史評論必須以確實的史料為根據，反對空談議論。這是曆史學研究的根本原則。作為曾經的曆史發燒友，也不免"見賢思齊"，希望自己的曆史博文也能符合曆史學研究的這一要求。當然本人對善議論者，對其暫時沒有根據的獨到見解和能給人啟迪的觀點，也非常推崇，因為曆史學研究和科研一樣，也需要大膽想象。
多年以來，關於毛澤東與眾多女子的流言蜚語，已公開出版、發行的文章、書籍很多，網文更是數不勝數，但真假難辨，讓人感到撲朔迷離。經過多年的追蹤、考證，筆者可以作出部分傳言屬實的結論。但筆者很同意章含之女士的觀點：“他喜歡一些人，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事，但是不要讓他身邊的人參與政治。”當然，在當時普通百姓對男女關係談虎色變的社會氛圍下，中共領導層利用特權亂搞女人的現象，比他們的太平天國前輩沒有實質上的進步，也實在是一種諷刺。
本文的結論出自所搜集的史料及基於史料的邏輯分析。如果有朋友有異議，請用證據來否定筆者所采用史料的真實性，或者駁斥筆者進行史料分析時的邏輯性，不勝歡迎之至！
【注】博文同時發表於文學城論壇《幾曾回首》，有興趣的朋友可通過以下鏈接，閱讀網友們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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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還是挺好奇，為什麽你會覺得章含之是在認同李的書的內容，無論怎麽看，章含之說的話都是在反對李吧，還有點辯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