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哪扯到哪

隨翻隨摘隨憶 能感受得到 , 那塊繞在南院上的雲,又來了,看著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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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抄日記,邊回憶

(2024-09-30 16:16:27) 下一個

李雪紅

 

從小學到初中,李雪紅一直有很長的辮子。而且,這辮子一直是一絲不苟。看到李雪紅這名字,就想到了那根黑如漆的辮子,很沉,掛在背後。

 

李雪紅穿很紅的燈芯絨,黑辮子壓在上麵。

 

李雪紅坐教室第一排。

 

李雪紅總坐得很端正。李雪紅的嚴謹的辮子是她隨身的衛士,保護著她,提醒別人“別和我亂哄”。

 

記得李雪紅走路時的背影,每一步都很穩,很多很多人,成年了,也不見得能走出這重穩。

 

李雪紅的長相,記得很清晰:大眼睛,被很顯眼的雙眼皮圍著,長臉,兩頰和穿得紅燈芯絨襯衫比著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她說話的樣子。常和張華玲孟鳳琴鄭巧雲走在一起。

 

李雪紅不走進誰的記憶,可誰在回憶起相關時,她一定在裏麵。

 

進了教室,怎麽可能越過第一排端坐著的李雪紅,去看後麵的第二排第三排…..?

 

 

張華玲

 

聽到張華玲不在了。想了一整天。

 

很大歲數時讀書知道,窄臉,眼闊,鼻高的,是胡人的長相。張華玲就有這長相。小學時,天天見,一點也不覺得。到了初中,看出了張華玲臉上有少見的五官分明,神情裏有一重比晴還多一點叫朗氣的東西。張華玲不高,如果她也有孟鳳琴的個子,自己在看到《小花》時,不會認為劉曉慶有多漂亮的。

 

許多女孩的漂亮,是碰來的,邂逅的,隨見隨忘,就像看電影電視。而張華玲,李雪紅,丘霞,高秋蘭等的坐得好看,穿得好看,回頭的樣子,是有根有底的在自己附近一點一點長出來的。後來上中學,高中,大學,女同學不少,可有像種下的印象的女孩,就是王金鳳,鄭巧雲,朱寶香,丘霞,高秋蘭…..

 

朱金財寄來了小學同學聚會的合照,放到最大,一張一張地看,一張臉一張臉地複習。他們像自己命的根係。太平門小學進門右拐的第一間教室,是自己生根的第一壟地。照片上的諸位一個個在壟中走來走去。看得,鍋上燒的菜冒糊味了,才從那“壟”中驚跳起來,趕忙去關火。

 

張華玲還在,對我來說。諸位永在。我們永遠都在那間教室裏。

 

朱家輝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總和朱家輝約著一同去上學,放學也常在一起。很冷的冬天早晨,朱家輝從很遠的洲城根到我家來等我一齊去上學。

 

朱家輝的數字寫得和印的一樣,朱家輝的算術作業本不卷角,打開來,整齊得自己不信;朱家輝的作業本用到最後一頁,還蠻新的。自己太羨慕了。就學。第一頁,馬馬虎虎。第二頁就回到老樣子了。

 

朱家輝的拚音本裏,有很多很多楊麗華老師給的小紅旗印章,紅星更多。自己隻得過一兩回紅旗印章。

 

放學後,就去朱家輝家。他會拿出很多郵票。我們還一起爬他們家後麵不遠的城牆。

 

後來聽到閨蜜,鐵哥們,就不覺得稀奇,因為自己有過與朱家輝那麽多年的一同上學,一同放學。朱家輝不但不嘲笑我大拇指長得短,很難看,有回,他很認真地說,自己怎麽長不成像你那樣。

 

上初中,他被分配到二班。有回在走廊上遇見,他忽然把我的頭往牆上撞,撞得我覺得腦仁晃了一晃。後來,我一直在琢磨為什麽他會這樣。

 

準備高考時,朱家輝找到我。我們就在一起複習了好一陣。在一起看書寫字時,小學時的情境又走近來。彼此沒有客套,沒有多餘的話。像是沒那麽多年不在一起。

 

去了哪裏,靜下來時,心裏很深的地方,就是那間教室。後來也交朋友,交到很好的朋友,可就是少了和朱家輝之間那股味道。

 

大學,叫同學;中學高中,叫同窗;小學,是同命。那間教室像子宮,彼此像同胞,長得再大,走得再遠,都能拉回來。回憶和朱家輝的過往,聞到一股很親密的人之間才有的味道。

 

朱紹寧

 

朱紹寧,臉很胖。眼瞼不一般得長。

 

朱紹寧,很知道“我們家”。他家住得離朱家輝家不遠。很容易走進朱家輝家,進門,一個很大很寬的堂屋。走過,裏麵有個院子。再往裏走,就進了朱家輝的家。朱紹寧家有不矮的圍牆圍著。朱紹寧站在門口和我們說話,不叫我們進去。

 

記憶裏,在學校裏逢上幹活,朱紹寧一出手,就知道,他會幹。但朱紹寧不多幹,這時他的態度裏有點“這也不是我家的活”。

 

班上同學裏,王明鋒,朱紹寧身上,有很明顯的給家裏人罩著的影子;王宜成,孫金鈴,方孝華,則有“我們廠”的影響。

 

 

李連生

 

很晚才轉學過來的。小個子,下巴很寬,眼神很聚,也很活。說好多話。很快就成了積極分子。

 

李連生喜歡人前顯得能幹,顯知道得多,懂得多。

 

有回上語文課,老師讓大家給課文分段。好多意見,老師都說不對。李連生分了不止一次,老師也說不對。我舉手發言,說兩個“同誌們,朋友們”就是兩個段落。老師說對。李連生很注意地看我一眼。

 

李連生喜歡和別人比高低。

 

總也覺得,他畢竟不是我們教室裏的老同學,他身上有別的學校來的人的味道。眼界比自己寬,學校外的事,他知道得不少。

 

上大學走讀時,李連生請了李雙喜和我,(還有幾個,記不得了)去他家吃飯。李雙喜是警察,李連生在上夜大。李雙喜勸我喝白酒,我推說不會。李雙喜勸我試一口。我試一口。李雙喜勸我再來一口。我又喝了。李雙喜就說,你能喝。其間,李連生和李雙喜說了不少酒席話,沒聽懂多少。那時功課緊,學得不容易,心思分不開。

 

再後來,聽到別人傳的李連生的人生感歎。聽後,覺得那口氣是李連生的口氣。

 

後來,才認識到,自己一直有種潛意識,隻認小學頭兩年就在那間教室裏的同學為小學同學。錢小燕,李連生等,感覺上就是覺得有點不同。對前者,有想都不用想的親密感;對後者,會想一想再去和他玩。

 

 

大林二林,郭大龍郭二龍

 

雙胞遠看,一樣。天天在一間教室裏上課,一眼就認出大林臉長,二林臉短;我們班的郭二龍長得和分到另外一班的郭大龍一點也不一樣。

 

大林二林穿的衣服一個樣,洗得有點褪色的藍布上衣。二林的樣子,記得,肩膀比大林寬,脖子沒有大林的長發。大林的樣子,記不得了。

 

郭二龍是留級生,比我們高半個頭。他家就住在學校後牆後麵,他在下課時,常常會回一下家。

 

郭二龍在孫和平在時,不欺負人。孫和平不在,他就顯出力氣和心眼。有回他把我的上衣的袖子撕下一截。我追著他哭鬧。

 

郭二龍也是功課就是聽不懂。教也聽不懂,但你跟他講起來,他聽得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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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鈴蘭聽風 回複 悄悄話 生活匱乏的年代, 竟留存一份飽和色調的回憶, 有什麽比這更溫暖和珍貴呢?

“看得,鍋上燒的菜冒糊味了” ---- 看小學同學聚會的照片, 就飽了, 不用吃了.
“大學,叫同學;中學高中,叫同窗;小學,是同命。那間教室像子宮,彼此像同胞,長得再大,走得再遠,都能拉回來。回憶和朱家輝的過往,聞到一股很親密的人之間才有的味道” ---- 倆小無猜 or 情同手足, 份量都是十足的.

有一句諺語: 同傘不同柄, 同人不同命.
你與雪紅, 華玲, 鳳琴, 巧雲, 寶香, 丘霞, 秋蘭, 金財, 家輝, 紹寧, 大林二林 … 他們, “是同命”. 這 “命” 是什麽? 除了生命, 性命, 壽命, 天命, 命運, 命水, 命數, 是不是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狀態 “命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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