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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識:隸而楷
隸書的美,楷書比不了。隨便打開漢簡,美得說不出話。
絕對要用正確的筆法才能寫成那樣,而且一定是轉筆法。蠶頭鳳尾,腕動指不動,何以自如?方寸之間,盡在掌控,必要指轉把握。
漢簡的筆致,迷死人!撇有靈,捺如魂。橫,湘夫人裙擺;點,楚髻搖曳。那時的漢文人,十分文藝兮兮。就會想,隻有這樣的字體,才配得上司馬遷用來寫史記,或者說,史記,隻有用這樣的字體才能寫得出來。居延漢簡、敦煌漢簡、武威漢簡和甘穀漢簡讀罷,會有責怪於懷:既有隸,何必楷?
研究者雲,隸書時代,藍領書寫者
居多。什麽叫紅脖子?那可是陽光底下冰鎮啤酒持有者,那是一幫“喝令三山五嶺讓開道,我來了!”的主。一樣的轉筆,百樣的翻新。不在精巧上糾纏,寧願恣意裏放蕩。年輕女人鬆鼠尾般的撇捺,大洋洋地在尺牘上晃;完全不顧不管對稱平衡的就勢橫通天,豎破底線,常見。沾著泥土芳香的文采,不搖頭晃腦咬文嚼字的美感,清晨開門第一口呼吸樣的新鮮。
隸書中的筆法營養,豐富於之後的楷書行書草書。這個,在鍾繇,史孝山的字跡裏,看得到。
多少人臨摹鍾繇小楷,學它胖胖的,厚厚的,扁扁的。可人家那是隸的營養。以在竹簡上寫隸的筆法筆力儲蓄,用於楷書的變形,鍾繇小楷《宣示表》寫得那麽篤定,從容,小菜一碟樣。這,怎麽學?
史孝山的《山師頌》,章草,即隸一副不情願轉向楷的字體。它是速寫的隸,頗斷胳膊斷腿也不服的倔,頗不棄不離隸書精神家園的情。康生好這一口。寫出來的,卻變成了玩弄者的心靈手巧。
隸而楷,筆法上,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豐富。當然,在結體上,在字的意趣上,也變得薄薄的。筆杆子回到了白領手中,不是馬斯克那樣的,而是竹林七賢那德性的。
隸而楷的理由:書寫的便捷。紙代簡的時代,有點像鍵盤代替書寫。全部就為了方便,時間就是金錢。其它什麽都是可要可不要的。在筆法上的結果:小媳婦樣的撚筆法形成。筆法自
隸而章草,去掉了五成,到了鍾繇,又去掉三成。轉到王羲之等手上,隻剩下孤零零的“晉人無大字”的一撚而成。
隸書時代筆法的千姿百態的風采不再,文弱而loser 的撚筆法上位。說句玩笑:漢語的文章,用楷行草寫的,怪不得弱而渣,瞧瞧那字體就明白了。
百分百的實用目的,百分百的飲食男女,楷書誕生了。再寫,能好到哪兒去?就這麽個底子。
感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