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木心文章“美貌是一種表情

木心“美貌是一種表情”雲雲，像他的“那時的時間很慢，一生隻能愛一個人。”溫吞水，衝茶不夠；當冰水喝，倒味。　

 

“愛上一個人，心會一直低，低到泥土裏，在土裏開出花來，如此卑微卻又如此欣喜。”——張愛玲

 

“我一直想從你的窗戶裏看月亮。這邊屋裏比那邊看得清楚些。之前的遮遮掩掩縹縹緲緲其實都是那麽撩人。隻有這麽躲躲閃閃地戀愛，才會讓人覺得深刻。——《傾城之戀》”

 

這是啥深度，啥份量？

 

鈴蘭聽風文章後，有張自己的小照大照；Wuliwa 也曾出示靚照，師太今年三十八曾亮出她的沙灘照，爬山的曄，也常在文章中插圖。是給我們男的看的。看久了，覺得她們自己看自己。“回複”怎樣 ？她們愛看不看。

 

總也覺得，一個女人，就是一個Party 。抽一根肋骨一甩，就有了女人。不是讓成鐵姑娘戰鬥隊的，而是使陪著男人的。男人出去打鐵，女人party 般地等著。

 

《大地》中的阿藍扯低領口說：“脖子以下，哪點比別人差”。這便是女人辦party 。

 

張愛玲遞上三十萬大洋給胡蘭成。胡蘭成嘀咕“不虧了”。張平靜離去。這是女人辦party 。

 

女，是美的字根。

 

陳坤曾很帥，因為一綹頭發總管不住地下垂，女氣。

 

維納斯，孤立在哪兒，不減氣場。試試讓大衛孤立於一隅，多少人會去問津。

 

芭蕾舞的男，是個托，是個伴。其動作盡顯雄氣，那是“君子好逑”。往深處看，他們在模仿女的。

 

小說：連長老婆來探親，很久不見女人的戰士個個想靠近她。不因其貌，因其女。

 

女，指向美，one way 。帥哥，all way 。佛羅倫薩裏的男塑，凝在那兒，是個人。活動起來，幾個還像個人。泥做的嘛！

 

男人看美女，去掉渣心思後，是美感自測。用肥皂“嘎吱嘎吱”後……  涵蓋了這兒上下五千年男人對女人的看。不信。試著把莫愁女的塑像放在街頭。

 

春熙街角，美女翩翩。去讀讀那些個評論。

 

常常會覺得，在這裏，女人的美貌，能hold住不多。而能hold住的，則轉成一種盯著她們看的蔑視。想舉個例。好難！張愛玲，就是。袁泉，算一個。她們都有黛安娜臨死前“別煩我”的眼神，氣色。

 

美貌是一種表情。見到章子怡，周冬雨，範冰冰，會“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其實是被感動”？那也low了點吧？

 

招搖是美貌的無奈。《望鄉》裏日本妓女，是用美貌在人類渣性上再踏上一隻腳。《握住你冰涼的小手》唱出的美貌吸引，是美貌自然而然融入人間的樣子。

 

美貌，是一個個的。一概括諸如“美貌是一種表情”，幾乎瞎了。

 

每一個美貌前，小心動都不一樣，算是沒辜負美貌。

 

女人，是個美於世，不是在圈裏群發。千萬不要去總結女人美。女人恨，男人也覺得煩。

 

 

 

 

美貌是一種表情。  ——木心

 

別的表情等待反應，例如悲哀等待憐憫，威嚴等待懾服，滑稽等待嘻笑。唯美貌無為，無目的，使人沒有特定的反應義務的掛念，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其實是被感動。

 

其實美貌這個表情的意思，就是愛。

 

這個意思既蘊藉又坦率地隨時呈現出來。

 

擁有美貌的人並沒有這個意思，而美貌是這個意思。

 

當美貌者摒拒別人的愛時，其美貌卻仍是這個意思：愛——所以美貌者難於摒拒別人的愛。往往遭殃。

 

用美貌這個先驗的基本表情，再變化為別的表情，特別容易奏效（所以演員總是以美貌者為上選。日常生活中，也是美貌者盡占優勢），那變化出來的別的表情，既是含義清晰，又反而強化美貌。可見這個基本表情的功能之大、先驗性之肯定。美貌者的各種後天的自為表情，何以如此容易感動人？因為起始已被先驗的基本表情感動，繼之是程度的急劇增深，或角度的順利轉變。

 

美貌的人睡著了，後天的表情全停止，而美貌是不睡的，美貌不需要休息；倒是由於撤除附加的表情，純然隻剩美貌這一種表情，就尤其感動人，故曰：睡美人。

 

人老去，美貌衰敗，就是這種表情終於疲憊了。老人化妝、整容，是“強迫”堅持不疲憊，有時反顯得疲憊不堪。老人睡著，見得更老，因為別的附加的表情率爾褪淨，隻剩下衰敗的美貌這一種慘相，光榮銷歇，美貌的廢墟不及石頭的廢墟，羅馬夕照供人憑吊，美貌的殘局不忍卒睹。

 

在臉上，接替美貌，再光榮一番，這樣的可能有沒有？有——智慧。

 

很難，真難，唯有極度高超的智慧，才足以取代美貌。也因此報償了某些年輕時期不怎麽樣的哲學家科學家藝術家，老了，像樣起來了，風格起來了，可以說好看起來了——到底是一件痛苦的事。

 

 

那些天才，當時都曾與上帝爭吵，要美貌！上帝不給，為什麽不給，不給就是不給（這是上帝的隱私，上帝有最大的隱私權——拆穿了也簡單，美貌是給蠢人和懶人的），爭得滿頭大汗力竭聲嘶（所以天才往往禿頂，嗓子也不太好），隻落得怏怏然拖了一袋天才下凡來。

 

“你再活下去，就好看不成了。”

 

拜倫辯道：

 

“那麽天才還有沒有用完哪？”

 

上帝啐之：

 

“是成全你呢，給人世留個亮麗的印象吧。還不快去洗澡，把希臘灰塵土耳其灰塵，統統衝掉！”

 

拜倫垂頭而斜睨，上帝老得這樣囉嗦，用詞何其傖俗，“亮麗的”。其實上帝逗他，見他穿著指揮官的軍服，包起彩色頭巾，分外英爽！

 

他懶洋洋地在無花果樹下潑水抹身。上帝化作一隻金絲雀停在枝頭，這也難怪，上帝近來很寂寞。

 

拜倫歎道：

 

“唉唉，地下天上，瘸子隻要漂亮，還是值得偷看的！”

 

樹上的金絲雀唧的一聲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