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毛著

學毛著

 

魯迅在翻譯歐洲文學後說，中國文學沒凶猛的。

 

想想，還真是。

 

說性，不夠。

 

《肉蒲團》《全本金瓶梅》，黃色手抄本，網路性小說視頻，就是個淫晦，地下美容院水平。

 

去讀讀《尤裏西斯》；“性交不過是談話的一種形式，不過談話是把字句說出來，而性交卻是把各項做出來罷了。我覺得這是很對的。我以為我們既可以和女子們交換時好時壞的意見。也盡可以和她們交換性欲的感覺和情緒。性交可以說是男女間肉體的正常的談話，談起來也會是索然無味的。”（自《查泰來夫人的情人》）

 

中國人說那點事兒，比起來是不是很小樣兒。

 

情，僅張愛玲寫出了一點點；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意誌的強度前，賀敬之的《雷鋒之歌》就是個數來寶；《紅高梁》可著勁的血腥，可和《辛特勒的名單》乍比？《紅樓夢》給吹成啥樣，讀過《人間喜劇》，才知道，《紅》就是個閨閣讀本。

 

毛著呢，和馬恩，比不了，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和列寧比呢？別的不說，太弱。列寧的凶狠好比利劍專揀胸口戳；耄隻是玩小匕首，專揀軟的刺，而且刺得著就刺，刺不著，用作廚具。

 

斯大林說不上會寫文章，但那《全集》仍然虎頭虎腦，虎視耽耽；耄《五卷》，就是冊sir 吟的線裝本。最厲害的話像“黨指揮槍”“槍杆子裏麵出政權”，就是個L座山雕吼，胡傳魁叫。

 

“把馬列主義和中國革命….. 結合起來”，就是認慫，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勁都沒有；

 

但，柔和，縱然耍心眼，也玩陰的。

 

《中國社會各階級分析》，這心思的力度，精度，連稱得上一篇學習《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的心得都勉強；《湖南農運考察報告》，“長征是播種機，宣傳隊”，就是個政治宣傳廣告水平，和《共產黨宣言》，共產國際文件，不可同日而語。

 

好的地方，是還殘留著舊社會遺下的柔和弱弱的“小可人”。

 

譬如《論持久戰》，既沒有《孫子兵法》的敞亮，也沒有洪秀全太平軍紀律的公開耍痞氣。繞啊繞，無非是說，你國民黨上，我看你能耗多久，到那時再說。

 

譬如《論十大關係》，啥啥也狠不下心，什麽什麽都舍不得，“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明明沒本事做ceo, 偏強著管經濟。

 

小器，偏充大。煩人。但裏麵還是透露出點耍小脾氣的中國國民性。

 

有如諸子百家比古希臘蘇柏亞小好幾號，耄思想隻是扒著門坊賭狠，玩玩丟包袱的東東。

 

其實這不止耄。嚴複，梁啟超，魯迅，不也有幾份相似嗎？就是很西化的胡適，不也漸漸弱了，和中國相結合了？

 

他們的質地不夠，應當說。可也因此留下中國文化的儒味。往好處說，有老實巴交人的憨；說得不中聽：質量還不夠。比起俾斯麥邱吉爾斯大林希特勒, 耄像個老農，耄思想算不上聰明，可不失“說句老實話”的本份。

 

讀毛著，看到中國人玩政治的層次。治大國如烹小鮮，水載水覆，以民為本，“人民，隻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曆史的動力”“民之所望，施政所向”… …  像看三國演義連環畫。

 

孫文不識“相”，搞憲政，玩上檔次的政治。鬧得最歡之際，魯迅一瞥，看到了“紅中夾白”。《資治通鑒》的命，上不了三權分立的台盤。

 

耄思想就是從西式理性思維的不適應不夠格中，退回到《貞觀政要》，清宮秘史的心路曆程。蠻可憐的，《矛盾論》《實踐論》《人的正確思想是從哪裏來的》，明明顯顯的扯不清概念的內涵外延，想不動logic 範疇，卻硬著上；遊擊戰，婦孺全脫下水的人民戰爭的打法，連《孫子兵法》都夠不上，遑論《戰爭論》。

 

可也正因此，現出幾份湘潭鄉紳的質樸。讀毛著，要是用湖南話來讀，一定有泥土的芳香從字裏行間飄出的效果。

 

低水平！是讀毛著的總印象。也是讀中國文章的總印象。強嘴，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