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哪扯到哪

隨翻隨摘隨憶 能感受得到 , 那塊繞在南院上的雲,又來了,看著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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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十六章》讀議(三)

(2021-03-05 16:43:47) 下一個

《紅樓夢第十六回》讀議(三)

 

鳳姐笑道:“媽媽你放心,兩個奶哥哥都交給我。你從小兒奶的兒子,你還有什麽不知他那脾氣的?拿著皮肉倒往那不相幹的外人身上貼。可是現放著奶哥哥,那一個不比人強?你疼顧照看他們,誰敢說個字兒?沒的白便宜了外人。----我這話也說錯了,我們看著是外人,你卻看著內人一樣呢。”說的滿屋裏人都笑了。趙嬤嬤也笑個不住,又念佛道:“可是屋子裏跑出青天來了。若說內人’‘外人這些混帳原故,我們爺是沒有,不過是臉軟心慈,擱不住人求兩句罷了。”鳳姐笑道:“可不是呢,有內人的他才慈軟呢,他在咱們娘兒們跟前才是剛硬呢!”趙嬤嬤笑道:“奶奶說的太盡情了,我也樂了,再吃一杯好酒。從此我們奶奶作了主,我就沒的愁了。”

 

議:

 

寫得像個真的,稍作想,便覺得假得慌。這正是話本的通病。

 

無論說景說人說事,都像上了台子樣,拿腔拿調,要博台下“好”的吼,齊齊拍巴掌。

 

見過的厲害女人,有伶牙俐齒的,但發起飆來,並不浪費言辭。倒是會重複,但不多不利於自己的內容。另,多不繞。奔著要罵的,把話當刀擲過去。

 

而當極厲害女人典型來塑造的王熙鳳,說起話來,常常如用舌頭舞花拳繡腳。一聽就知道是編的。

 

可這往往是《紅》的精采處。其實也可當作曹雪芹文筆的基本特征看,一個寫話本的高手。

 

由這文筆,倒是能看得出幾分《紅》中的人物景致的質量成色來。十打十肯定不夠,說水貨也是過了。抱聽說書的態度合適,所謂“說得說,聽得聽。聽完,該幹嘛幹嘛”。

 

 

“賈璉此時沒好意思,隻是訕笑吃酒,說胡說二字,──“快盛飯來,吃碗子還要往珍大爺那邊去商議事呢。”鳳姐道:“可是別誤了正事。才剛老爺叫你作什麽?”賈璉道:“就為省親。”鳳姐忙問道:“省親的事竟準了不成?”賈璉笑道:“雖不十分準,也有八分準了。”鳳姐笑道:“可見當今的隆恩。曆來聽書看戲,古時從未有的。”趙嬤嬤又接口道:“可是呢,我也老糊塗了。我聽見上上下下吵嚷了這些日子,什麽省親不省親,我也不理論他去,如今又說省親,到底是怎麽個原故?”賈璉道:“如今當今貼體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貴賤上分別的。當今自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後,尚不能略盡孝意,因見宮裏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拋離父母音容,豈有不思想之理?在兒女思想父母,是分所應當。想父母在家,若隻管思念女兒,竟不能見,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錮,不能使其遂天倫之願,亦大傷天和之事。故啟奏太上皇,皇太後,每月逢二六日期,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於是太上皇,皇太後大喜,深讚當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因此二位老聖人又下旨意,說椒房眷屬入宮,未免有國體儀製,母女尚不能愜懷。竟大開方便之恩,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處,不妨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誰不踴躍感戴?現今周貴人的父親已在家裏動了工了,修蓋省親別院呢。又有吳貴妃的父親吳天祐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這豈不有八九分了?”

 

議:

 

走嗓子不走心的編劇詞兒,這就是。

 

曹雪芹,好一段的編劇材料。活在當下,不定火了。

 

《紅》,好多時候當劇本讀,比當話本讀,還準。就覺得。

 

另外,這“編劇”裏,總隱隱讀出一種類似《小癩子》裏餓著肚子的騎士,在門口做剔牙縫狀的感受。

 

這時候的描繪,往往走怎麽奢華怎麽寫的路子。將記憶中所有的排場疊在一起,不夠,加點合理誇張的料,在鋪陳出絕無僅有的繁華中,以彰示自己曾有的“我爸是李剛”時的身份,見過大世麵的閱曆。正於此際,見到作者的所謂破落人家還在玩破落的德性。

 

當實景看,還去考證,不二百五,就是二百五減去二百四十八。

 

 

“趙嬤嬤道:“阿彌陀佛!原來如此。這樣說,咱們家也要預備接咱們大小姐了?”賈璉道:“這何用說呢!不然,這會子忙的是什麽?”鳳姐笑道:“若果如此,我可也見個大世麵了。可恨我小幾歲年紀,若早生二三十年,如今這些老人家也不薄我沒見世麵了。說起當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書還熱鬧,我偏沒造化趕上。”趙嬤嬤道:“唉喲喲,那可是千載希逢的!那時候我才記事兒,咱們賈府正在姑蘇揚州一帶監造海舫,修理海塘,隻預備接駕一次,把銀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說起來……”鳳姐忙接道:“我們王府也預備過一次。那時我爺爺單管各國進貢朝賀的事,凡有的外國人來,都是我們家養活。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是我們家的。”

 

趙嬤嬤道:“那是誰不知道的?如今還有個口號兒呢,說東海少了白玉床,龍王來請江南王,這說的就是奶奶府上了。還有如今現在江南的甄家,噯喲喲,好勢派!獨他家接駕四次,若不是我們親眼看見,告訴誰誰也不信的。別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鳳姐道:“常聽見我們太爺們也這樣說,豈有不信的。隻納罕他家怎麽就這麽富貴呢?”趙嬤嬤道:“告訴奶奶一句話,也不過是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那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

 

議:

 

白宮發言人就北京辦大閱兵亮新式武器說:我們天天在用。

 

電影越劇紅樓夢裏,用王熙鳳外出餐後用三次遞上的毛巾擦手,來表達排場。

 

《格調》書中再三說,富有到相當水準的,沒有錢包。

 

宜家老板,一直開著二手車。

 

土豪,劣在“土”。由於“土”,一餐上萬,一小區的情人,“豪”成渣樣。

 

“咱家當年可闊了”的回憶,更次一等級,失去了土豪的囂張活氣,滋溜著中氣不足的“咱見過”的酸氣。

 

說這酸氣是《紅》的基本味道,無不可。

 

想想,一個三餐不周的人,扒在桌上,寫隨便個早餐也七八樣的回憶,該怎樣度測呢?

 

前不久,寫回憶下鄉的事,喝著加了cream的咖啡,穿著薄衫,窗外大雪蓋著...... 忽然產生一種不適,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犯賤。

 

“讓精神的絲縷牽著已逝的寂寞的時光,又有什麽意味呢?”,看來比較準。想想,就是個閑得發慌,磨牙自齧。倘若就是個“殺時間”,倒也是個無可無不可的玩藝兒。《紅》的這道好倒是有的,即寫完,幾個要好的傳傳看。

 

至於後來《紅》偉大起來,那興許是後來的世道太渺小太寂寞,把個話本當世界名著捧,其中十分之五是讚揚這書;另外的之幾在說,我發現了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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