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在北外的時光( 一 ) 金 弢: 北外德語七七級 —

忘不了在北外的時光( 一 ) 金 弢: 北外德語七七級 —— 一張畢業照帶來的回憶 (修定稿) 1977年的高考,是一次特殊的高考,是我共和國史上唯一的一次冬季大學招生。七七年——是“四人幫”垮台、文革結束的第二年,經過中央45天教委馬拉鬆會議,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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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弢 ——顧彬重炮猛轟中國作家

(2019-03-31 19:48:05) 下一個


       ——顧彬重炮猛轟中國作家——                
                                                                                                                                                           作者 金弢

      顧彬近期來,連連放炮,讓國內文壇非常不爽。一個月前,我跟一位文友通電活,對方說:  “你們德國的顧彬是怎麽了? 頻頻大放厥詞,往我們的作家頭上倒垃圾。但我們沒轍,德國漢學界的馬漢茂不在了,顧彬老頭現在是一統天下,什麽事都由他一人說了算。盡管他近來表現不佳,但是中國作家協會還是把 ´中華圖書貢獻獎’ 給了他.............. "

日前,在另一次電話裏,對方又說:“你們的顧彬越來越離譜了,他口出狂言,稱:我以前以為王蒙、莫言能成為偉大的作家,現在看來,他們的問題很大!” 聽得我哈哈大笑。     

認識顧彬20年 

算起來,我跟顧彬認識也有二十多年了。因工作緣故,初次相識是在85年3月,而且認識過程也非常有意思。那年一月,我剛從大學出來,被分去了文化部。中國作協因文革後剛恢複工作,急需外事力量,把我借調去作協。同年四月,作家協會將接待文革後來自 ?歐洲的第一個作家團———西德作家代表團,其中就有頤彬。身為漢學家,他為代表團打 ?前站,提前一個月到了北京,然而事先也沒跟我們通個氣。 
    
一天下午,顧彬突如其來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那時作協還在北京美術館西側、沙灘北街文化部大院的抗震棚裏。我因為剛接手工作,還未來得及把卷宗徹底過目,隻知來訪團的名單,也沒翻見照片,自然不認得頤彬,尤其是想德國團的來訪還有一個多月,所以他的出現完全出乎意料。顧彬主動做了自我介紹,我一聽蒙了:你們團不是下個月才來嗎,怎麽已經到了,你們坐的是哪個航班? 他指了指停在院子裏的那輛舊自行車,他是蹬車來的。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往後的幾年中,我們成了明友,幾乎每年都有幾次見麵的機會。要麽他來北京,我們約好了去張潔家包餃子;要麽就是我們作家團去德國,偶爾也去他在柏林或波恩的家蹭飯吃。那時他有個七、八歲可愛的女兒。 
    
顧彬給人的印象總是非常好,和藹、謙遜,少言寡語。張潔老開他的玩笑,稱他是 ?“沉默的顧彬”。我搜索舊日的記憶,絲毫想不起顧彬曾有慷慨言辭的一刻。毋庸諱言,顧彬對中文的理解遠遠超出了他用中文的表達。跟他聊天,偶爾也會有詞不達意的感覺。聯想起他近期的言論,我非常懷疑這未必是他的本意。如換成一位中國作家,用委婉的措辭,含蓄地表達他的意思,效果會截然不同。 

顧彬對中國的當今文學 (這裏指的不是當代文學),尤其是眼下一代青年作家的作品是有成見的。他拿老一代作家做比較,認為這些年輕人閱曆淺,文化根蒂有限,把他們的作品喻為垃圾,這其中有著他本身的因素。 

人的性格也起著作用 

顧彬性格內向,很在意自我感覺。他所推崇的好作家,都是他私交不錯、過往甚密的朋友,如北島、孔捷生、張潔、高行健、張抗抗、舒婷和傅天琳等。如果你跟他本人做不上朋友,他恐怕很難賞識、舉薦或翻譯你的作品。1985年6月,中國作家代表團  (王蒙團長) ——— 一行十六人出席“西柏林地平線藝術節”。前麵提到的這些作家,在團員中算是小字輩,三十至四十歲之間,也正是顧彬的年齡段,是他最熱衷的作家,都是哥兒們。 我們這群青年幫去他家鬧騰,之間摯密的關係也足以證實這一點。 
     
按我們中國人的說法,顧彬是個有點呆氣的書生,為了他心儀的漢學,他可以舍棄其他物質上的追求。我曾試問過他第一次婚姻的失敗是否與此有關。我們那次去怕林,上他家玩,他簡陋的家舍,隻有一台小小的黑白電視機,讓我們的作家很感慨。回國後,抗抗寫了一篇旨在讚譽他的文章,文中提到了顧彬的清貧生活,他當時在北京的中國女友來作?協時還抱怨,照這麽寫,她的家人和明友會誤以為她找的是個德國的窮漢。

顧彬對事業的追求是執著的。我們很早就寄望於他能成為德國的Franz Kuhn第二。 Kuhn花了畢生的精力,翻譯了我國從明、清至茅盾的《子夜》—— 幾乎所有重要的文學經典作品。顧彬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哲學。魯迅先生曾說過,人都有一杆自己的秤。顧彬拿自 己嚴謹的治學態受、近乎苦行僧的人生觀去衡量和要求現在的青年作家,看不慣眼下文壇上的某些時風,發些牢騷,我很能理解。 
     
相比老一輩,二十年後的文壇新秀跟顧彬的個人緣分似乎差了一些。對顧彬而言,中 ?國文學發展到了今天這一步,是一門新課題。身為波恩大學漢學研究院教授,客觀上或許他不能跟當年那樣有著充裕的時間和精力去探究、認識這些新作品。他的領域、他的專利也隻能局限在他四十歲上下時所熟知的那批作家的作品上。 

顧彬的文學評判不免有代溝意識 

再者,顧彬對當今文學的評判,也是他思想意識中價值觀的反映,這裏也不難排除他的代溝意識。在他看來,作為他同代人的那些中國作家,是經曆了十年文革,有過生活苦難,其作品是那段史實的寫照:象從維熙蹲過牢寫出了大牆文學;北島經曆了西單民主牆寫出了他的墓誌銘詩;張抗抗的支邊,舒婷、傅天琳、王安憶生活中的不順以  及張潔《沉重的翅膀》, 他們所寫的不隻是他們的個人恩怨,而是一代人的疾苦。他們的作品,活生生,有血有肉, 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是經典。而現在的青年作家,衣食無愁,茶餘飯後碼些文字,?釋放一下情感,是一些趕時髦的流行曲罷了。

話說王蒙和莫言。對王蒙顧彬一向非常敬重。顧彬是個很具有中國文化傳統的漢學家。在他眼裏,王蒙不僅是一位名作家,而且還是一位長輩,一位領導。1985年4月,中德作家在北京什剁海《文藝之家》舉辦兩國文學座談會,整個過程,顧彬對王蒙一直畢恭畢敬。王蒙身為資深作家、中方代表團團長,英語又好,時常出訪歐美,談吐風格自然比較隨意。加之德方多為中青年作家,在發言中王蒙偶爾也會用長者的口吻,對客人略有提醒告誡之辭。就是我們不翻譯,顧彬也能句句聽懂。盡管如此,顧彬絲毫沒有動搖過他虔敬的神態。就是後來王蒙當了部長,顧彬來京讓我帶去王蒙辦公室,這也隻不過是一種禮節性的拜訪。

對莫言不一樣。顧彬一開始就非常看好這位當時的青年作家。莫言不光寫小說出名,人緣也不錯。出訪德國一個月,我們總是合住一個房間,白天忙完日程,晚上什麽都聊。八七年中國作家團訪德,在波恩大學搞作品朗誦會,當時顧彬就說:莫言將來是一位偉大的作家,在場的多少都有一種言詞誇張的感覺。中國文字的表達比較含蓄,而德語相對直白的多。 

想起1989年三月,慕尼黑卡爾—漢薩出版社計劃出版莫言的小說《紅高梁》(後因六四學運項目中輟),讓我寫個評介。出版社文藝部主任曾讚譽,莫言真是一位 “Großartiger Erzähler”。如直譯的話,可以說成莫言是一位 “偉大的小說家”,但這種譯法未免太直接,多少有翻譯腔,缺點傳神。我倒願意譯成莫言真是一位 “講故事的高手”。由此想到顧彬的定義,“偉大的作家”、  ”問題很大“,其實這些都是中文表達上的不到位,用詞不當容易引人發笑。本來同樣的意思,如果換種表達:我本以為王蒙、莫言能成為了不起的作家,現在看來他們也有他們的問題。如此說來,就比較委婉,也不會有言過其實之嫌,讀者看了也會平靜的多。然而作為外語,這種感情色彩很難把握,這是眾所周知的 。

中德文字差異造成誤會 

我曾在德文報紙上讀到,人稱讚鄧小平是  “Chinas kleiner großer Mann”。乍一看似乎修辭存有矛盾,說鄧小平又是小,又是大,翻譯不當,會出笑話。但譯成鄧小平是“中國的小個子偉人”,文理就順了。其實顧彬的中文再好也不是他的母語。老外說中文,難免有差錯,我們也就不必過分計較。何況我們自己說德語也時常會詞不達意。 

說到中國作家“喝酒吃飯”。現在國內誰不在喝酒吃飯 ?!這又不是作家們搞特殊。眼下的中老年作家大多經曆了三年自然災害、物質匱乏的十年文革,抑或下過鄉,抑或去幹校,挨過餓。想想自己當知青的年頭,挨餓是常事。有幸享受國家的特殊照顧,知青每人每月發一斤肉票,而全國的農民就沒有這份口福。每到買肉的前三天,大隊全體知青個個興奮異常,開心得摩拳擦掌,精神上早就開始提前消化這一斤肉了。那是一個非常的年代。現在形勢變了,物質條件好了,作家們經濟上翻了身,補補油水也無可厚非。就算是“君子以酒會友”也沒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李白不也是沒有酒就沒有詩、鬥酒詩百篇嗎? 更何況時代不一樣了。不過反過來我們也可以玩點兒氣量,聽得起別人說你,誰又能保證不讓別人說呢? 所謂真金不怕火煉,是垃圾還是鑽石,世人自有公論。 

孩提時母親常訓誡:說話是刀子,會傷人;到了大學,漢語老師曾教晦:貴人語遲。我如此一口氣寫來,不顧不忌,但願不會冒犯了誰。  

2008年3月31日淩晨於德國慕尼黑  (本文最早發表於德國《華商報》2008年4月刊,又:為保證作品的原貌,此次網絡發表,沒有變動。)




 
 

 

 

闊別40年,當年插隊的浙江桐廬儒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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