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在北外的時光( 一 ) 金 弢: 北外德語七七級 —

忘不了在北外的時光( 一 ) 金 弢: 北外德語七七級 —— 一張畢業照帶來的回憶 (修定稿) 1977年的高考,是一次特殊的高考,是我共和國史上唯一的一次冬季大學招生。七七年——是“四人幫”垮台、文革結束的第二年,經過中央45天教委馬拉鬆會議,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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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弢——忘不了在北外的時光 ( 三 )

(2019-03-31 16:52:00) 下一個
 

金 弢——忘不了在北外的時光  ( 三 )

               獻 血

有生以來,我的第一次、也是至今我唯一的一次獻血是在大學時代。一九七九年的春天———雖說我們是 77 級的、但實際上到了開學已經是 78 年的 3 月,對我們這一屆學生來說,那正是轟轟烈烈、如火如荼的第二個學年。文革結束剛兩年,大家好不容易有了讀書的機會,正想靜下心來,好好學習、補缺一下十年文革的荒廢。然而,小小的越南卻有恃無恐、忘恩負義、在中越邊境肆無忌憚、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軍事挑釁。在我忍無可忍的情況下,2 月 17 日終於爆發了 "中越自衛反擊戰"。我國軍隊於淩晨 6 點 40 分正式打響戰鬥,我人民解放軍從廣西省的水口關和布百關同時發起總攻擊。我方火箭炮、榴彈炮萬炮齊鳴,用第一輪炮火,首先實施地毯式炮擊排雷,把臨近拂曉、夜色尚未退去的半邊天空打得通明。7 點 20 分 我 42 軍將士率先衝出國門,撲向敵人的陣地。

隨著中越邊境的炮聲隆隆,前方吃緊,後方全體中國人民積極動員了起來,做好充分的戰鬥準備,積極聲援、支持前方的戰士。新聞、廣播、報刊都把前方戰況列於頭版頭條;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紅旗》雜誌發表《兩報一刊》社論,強烈聲討越南軍隊多年來一意思孤行,再三軍事挑釁。到了四月,我方已基本上控製了整個戰局,涼山戰役的英模連代表來到學校大禮堂作英雄事跡報告。學校組織各係,分班進行討論,響應北京市號召,在校內開展了一場為前線英勇殺敵的戰士義務鮮血的活動。係裏要求班、團幹部積極帶頭報名,誌願者每人獻血 200 CC,張榜了係裏獻血人員的名單,我也因此知道了自己是O 型血。那也是我第一次血樣檢查。

參加報名的學生,先按係到校醫務室做血樣健康檢查,我們那一批來參加檢查的幾乎是清一色的男生。就我所知,沒有一個沒被通過的。人人年輕力壯、身體健康,自己是校體操隊的,還參加過北京市高校比賽,又是每年學校越野賽給係裏拿名次的長跑隊員。除了上前線為國捐軀,獻血是最愛國、最勇敢的表現。是年我二十三歲,我們捐獻的是年輕優質、濃度最高的“童子血”,我又是O型,是用途最廣、最受歡迎的血型。O型血在紅細胞表麵上,既不含A抗原,又不含B抗原,是民間俗稱的“萬能輸血者”,當時采血的醫生就說,“你是最好的血型",因為在血漿中,別的血型均含有抗A抗體、或抗B抗體,可能會導致受血者不同程度的紅細胞溶血。在場所有O型血的同學都為自己的血型而高興。

77 級德語快班的榮裕民同學是一種不同於大家而特殊的血型,這種血型由四個字母作符號,叫 ABRH 血型,而且是陰性的。醫生說:Rh血型是紅細胞血型中最複雜的一種,通常被稱為Rh 陽性,而紅細胞上缺乏D抗原的為 Rh 陰性。醫生還說,上千人中才會有一個 ABRH 血型,而且這些人中又隻有 1% 的是陰性,所以這種血型特別罕見,特別金貴。

獻血前,我們曾請纓係裏,是否有征兵入伍。係總支書陳老師表示,你們好好學習吧。

當時班會上我們提出的口號是:向20 年代的學人前輩學習:他們能做到學習不忘救國,救國不忘學習;我們就能做到學習不忘愛國,愛國不忘學習。提到參軍,我忘不了中學年代的一次應征體檢。說是招邊防特種雷達兵,要有外語基礎,所以到我們杭外來挑。從後來入伍的同學來信中得知,部隊是在冰天雪地的中蘇邊境,具體哪個位置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回信隻寫部隊的番號。70 年代初,中蘇邊境戰事吃緊,家家戶戶挖防空洞,準備對抗蘇修的核大戰。

全體男生都必須應征,到區醫院體檢,脫光了衣服十個一排等待醫生,那時能參軍是一件最光榮的的事。大家本來就從來沒有過赤身裸體在一起,那天天氣又特別地好,初夏的太陽透過窗玻璃把大家的身體曬暖暖的。雖然是住校生,但學校沒有澡堂,別說洗澡,住校一個禮拜晚上睡覺從來沒人洗腳,所以 80 年代訪問西德,莫言就寢不洗腳,地毯一蹭就上床也就不足為奇了,高密沒水嘛 !因為男生沒有在一起洗過澡,還是第一次大家光著身子在一起。 文革期間,中國普通老百姓平常一般不洗澡,要到了過年才去剃個頭洗個澡除除舊年的晦氣。在澡堂子裏,大小夥子碰到身體有反應,就會去大池裏躲一躲,然而現在,赤條條地站著等醫生,又是同班同學,不免互相瞅著比著。十七、八歲春情勃發的年紀,大家很快身體失控,不一會兒,全體不約而同地都成了一種姿勢,都把手掌包合起來擋住那個部位,你看我我看你,既不好意思,但又人人樂得嘻嘻哈哈,這還能對付,要命的是,突然進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小護士,軍帽底下紮兩個小辮子,就是班裏女生的年齡,朝大家莞爾一笑。瞬間,十個男生立馬變成了一個高炮班(哈)。事後據說這是故意的,因為性功能不健全的是不能當兵的。寫這種回憶,要是放在30 年前,會受批判,而今說來卻是科普常識。

獻血那天上午,是校車拉我們去五道口的一個衛生院,四十來人的車位基本上坐滿了,獻血的同學保證每人有座位。個個神情嚴肅,心情沉重,沒有一個人說話。這是大家人生的第一次經曆,心裏都有顧慮,不知道這次獻血將帶來什麽,獻了血身體又將會發生什麽。不少外地學生寫信回家征求父母意見,結果都是勸阻,理由是一則父母不在身邊,孩子還年輕,不放心;再者怕抽完血影響健康,影響學習,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同學中傳說不少,稱體質會減弱,沒了抗體,會引起並發症。我沒有把這 200 CC 的血看得那麽重,原因是當知青時有一次上山砍樹枝,,勾刀滑飛,一刀砍在小腿的脛骨上,肉綻白骨見,血象決了口的溪流。獨自一人在山上,既沒有人幫忙,也沒有什麽可用來幫忙的東西,還必須把已經砍下來的

600—700 斤的樹枝用藤條捆成四捆,穿好拖下山裝上獨輪車推回村裏。腿長的流血隻能聽天由命、自生自滅地聽之任之。我想淌掉的血一定在 200 CC 以上。一直等到風把傷口吹幹,血流自然停止為止。

到了采血站,一排一排的過道,靠著左邊的牆上,放著一張張 60—70 公分寬的小床,頭尾相續,一個過道差不多 6、7 張,人躺在上麵,胳膊左側的位子,牆上開一腦袋大小的洞口,脫了上衣把手臂伸在裏麵,由隔牆的醫生抽血,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抽完血,繼續在小床上休息 2、3 分鍾後,有幾個醫生過來問大家感覺如何,是否頭暈。同學們都為了顯擺自己年輕力壯身體好,都說沒問題,坐滿了車回學校。

其實,上了車大家多少都有點虛弱,顯得疲勞。看得出,來的時候更多的是一種精神壓力,現在看上去明顯是體力上衰退。同樣沒人交談,個別同學臉色顯得蒼白。人體頓間失掉了 200 CC 的血,生理上無疑會有所反應。從抽血的當天中午起,我們不吃供給製,連續四天中午吃的是小灶,作為獻血者的營養加餐。頭一頓記得很清楚,吃的是炒豬肝,往下的每頓都是肉菜,肉量還很大。一般都吃不完,可以存在食堂廚房,晚飯再吃。大師傅們對我們特別照顧,剩菜都熱在蒸籠裏,還問,吃不下肉可以煎兩個雞蛋,作病號飯處理。是啊,我們為祖國獻了血也算是半個“人民英雄 ”  啊。後來聽師妹們說,她們在讀期間也獻過血,之後每人發一包營養品。看來為國家義務獻血成了北外的傳統。

頭一天吃完午飯回宿舍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記不清是下午沒課還是自己睡過了頭,這樣睡過頭的事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醒來時宿舍裏就剩下我一人,腦子裏模模糊糊地回憶著上午發生的事,我因為是練體操的,單雙杠需要臂力,我的握力超乎尋常,但這時我試了,我無法將拳頭捏緊。

畢竟還是年輕、身體壯實、恢複能力強,第二天下午課外活動,我便回到了體操隊參加集訓。

2019年3月1?0日於德國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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