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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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逃離(04)

(2019-09-11 15:28:40) 下一個

第二天中午方圓剛回家就喊尚蕾跟他一起去練瑜伽。
瑜伽源於古印度,最早來自印度梵語,意思是“一致”、“結合”或“和諧”。它是古印度的哲學流派。現代人的瑜伽加入肢體動作講究呼吸調節,放空冥想,它用姿體技巧改善人們生理、心理、情感和精神方麵不協調的地方,從而達到身體、心靈與精神的和諧統一,也就是身心合一。
方圓開車在林蔭道上。前方既沒有紅色的交通燈也沒有停車指示牌,而是在路段的中央,方圓把車停下來。在柏油路中央一對大鵝領著一群小鵝過馬路。尚蕾一個一個地慢慢數,十隻稍大一點另外十二隻走路還不穩。加拿大鵝晃晃悠悠不緊不慢,一大鵝在前引路,一大鵝在後麵鎮守,二十二隻黃絨絨的小鵝被夾在中間,生怕被遭到騷擾。它們一起扭動著屁股慢慢向前走,一點沒顧及到車裏的方圓和尚蕾。
“這是加拿大鵝,會像鵝一樣在水裏遊泳,算是加拿大特有的飛禽。加拿大鵝走路像鵝一樣笨拙,飛起來卻像大雁一樣。”
尚蕾掏出手機對準鵝群。說道:“看它們走路慢悠悠的樣子一點也不怕人呀。”
“你說的對,是我們怕它。怕驚著它們嚇著它們。怕招惹了它們。是加拿大人把加拿大鵝慣壞了,好像每一寸土地都是它們的領地。”
“人與動物能在一起和平相處,看來加拿大人很善良。”
“是,這裏的人比較溫和。連美國人都說加拿大球迷不會罵人。”
瑜伽館在一座商務大樓的頂層,尚蕾站在玻璃窗前可以俯撖遠處的水塘和綠色的森林。黑腦袋、黑脖頸、白臉蛋,淡色的胸脯、棕灰的羽毛,加拿大鵝漂浮在遠處的水塘,不時頭紮進水裏覓食。一會,兩隻大鵝在水中騰起,扇動起翅膀在空中愉快地追逐飛翔。尚蕾眼神隨著加拿大鵝在空中舞動,在遠方起伏。她期望有一天她也會像那兩隻大鵝,成雙成對,自由自在。
“尚蕾。”方圓喊尚蕾加入自己練瑜伽。
瑜伽館的角落擺放一尊一米高的階梯狀人造噴泉,水柱從頂端冒出順著階梯而下,流水潺潺如細絲纏綿。學著方圓的樣子,尚蕾在光滑淡黃的地板上鋪展開長方形的瑜伽墊。她盤腿而坐、頭部端平、輕啟雙唇、雙目微閉、雙手合十,隻有起伏的呼吸伴隨著流淌的血液。
舒緩的樂曲在尚蕾耳邊蕩漾。她仿佛盤坐於一片空曠的大草原,無邊無沿隻有暖風習習;她仿佛張開雙臂站在一片原始深林,隻有斜灑的光線透過密集的葉子;她仿佛斜躺在一條溪水河畔,清水從山上流下來不停歇地奔向大海。她仿佛把自己融合在空氣裏就如一尊觀音菩薩,美麗、善良、慈憫。生活在凡事人間,仿佛隻有在這時,尚蕾才能把人間的一切煩惱不愉快都拋在腦後讓自己沒有雜念,讓自己整個人都不存在。
尚蕾睜開眼看到了現實,看到方圓緩緩地站起來,一條腿彎曲成九十度,腳底抵住另一隻筆直的大腿根部內測,雙手撐起合十越過頭頂就像一根電視塔的頂針。她也站起來模仿方圓的動作抬起腿,但她不能堅持,瞬間抬起的腿不得不落回到地板上。尚蕾並直雙腿,雙手撐起合十越過頭頂。她閉上眼,似乎天上有一隻手拎起她的頭皮向上拽她,讓她離開地麵。
尚蕾仿佛被懸在半空沒有落腳點。她來到了一座她從來沒有交集的城市,一座不用她的母語交流的城市,一座與她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的城市,她在這裏沒有親人,沒有其它故友。
尚蕾又睜開眼,方圓已經站在她麵前,微笑地看著她。
“瑜伽的感覺還不錯吧。”
“有一種神往摸不到的感覺。就好似漂浮在太空之中,太懸了,連個塵埃都摸不到。”
“你還像以前一樣說話有文藝女青年的範。”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現在是全民經商的年代。”
“你說的也沒錯,連街邊烤紅薯的老大媽都是商人。”
“所以說誰還稀罕文藝女青年。”
“多倫多稀罕。”
“你別忽悠我,我初來乍到多倫多現在仍然像飄在空中沒有踩到實地一樣,心裏不踏實。”
“那是你剛來多倫多,誰到一個新的環境都有緊迫恐慌感,呆久了你就會發現生活在這裏很踏實,很安逸,沒人願意打擾你,除非你願意讓人打擾。這裏的風,這裏的水,這裏的空氣都會讓你習以為常。”
“但願我會像你說的。”
“我們現在已經靜過心,一會兒我們去鬆骨。”
“什麽靜心鬆骨的。”
“練瑜伽坐在那就靜心什麽也不想。一會你就知道什麽是鬆骨。”
方圓和尚蕾簡單地在淋浴間用溫水衝衝去身上冒出來的汗。

桑拿房間裏的溫度在攝氏100°,裏麵的空氣幹燥而悶熱。在裏麵不超過五分鍾,一滴滴汗液就從毛孔中滲透出來。尚蕾想張口與方圓說話,鹹澀的汗水從腦門上流淌下來,流人她剛張開的嘴裏。她用毛巾擦臉上的汗,然後用毛巾包裹住整個臉。
再過幾分鍾,尚蕾的受不了,她拍一下方圓的肩膀手指向門口示意方圓她先出去。
尚蕾的熱皮膚遇到了外麵的冷空氣,她的皮膚被冷空氣收緊,尚蕾感覺好舒服。尚蕾在冷水機接一杯冷水,然後躺在在大廳的藤椅上,閉上雙眼。
尚蕾剛躺下沒一會的功夫,方圓也從裏麵出來。整個大廳隻有尚蕾一個人,方圓一眼就發現尚蕾。她翹起二郎腿,身體靠在尚蕾隔壁的藤椅上。
“感覺骨頭鬆弛了吧。”
聽到方圓的聲音,尚蕾起身靠在藤椅上。“是,身體很舒服。”
尚蕾從藤椅上站起來。“我去給你接杯冷水。”
尚蕾回來的時候,方圓翹起二郎腿躺在藤椅上。尚蕾發現方圓的右腳腕有一塊血瘀一樣的鐵青。“你腳腕受傷了啊。”
方圓把翹起的二郎腿放下,然後用毛巾蓋住身體。“不小心走路腳崴了一下。”
“沒去醫院看看。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沒關係。走路不礙事。”
方圓站起來,走向大廳裏的小賣部。回來時手裏拿著兩瓶酸奶。
方圓遞給尚蕾一瓶。“加拿大的酸奶。嚐嚐看與中國的酸奶有什麽不同。”
尚蕾喝口酸奶。“草莓味的酸奶,比中國的酸奶更有黏稠感。”尚蕾砸吧砸吧嘴。
兩人喝完酸奶,方圓建議兩人去泡鹽水澡。兩人跳入遊泳池一樣的水池,鹽水從四壁不停地流淌出來,中央島更有水柱冒出來,像噴泉一樣。
“好熱的水。不會有100度吧。”
“那提示板上說有104度。”
“不會把皮膚燙熟了吧。”
“肯定不會。據說最早是遠航的水手發現鹽水有護膚功效的。他們雖長期在陽光下曝曬,但海鹽卻能總能使他們的皮膚及時恢複健康狀態。”
“對,我也聽同事說過鹽分能促進皮膚新陳代謝、給皮膚殺菌、消炎、去油、收縮毛孔、使肌膚柔滑細膩。就像電動按摩一樣。看你這麽滑嫩的皮膚,你是不是經常泡鹽水澡。”
“談不上經常,我會有時來這裏鬆弛一下。”
水溫還是有些熱,兩個越來越覺得喘息吃力,說話困難。尚蕾這次不想第一個出來,她想等在方圓的後麵,看看方圓後一步幹什麽。方圓下一步去哪,她就去哪。
方圓走出鹽水池,走到邊上的按摩浴缸。浴缸裏的水上下翻騰,水溫和身體一樣,尚蕾能感覺到水柱不斷敲擊她的身體。兩人坐在裏麵,手臂搭在浴缸邊上。
“我們同屋的幾個室友姐妹現在都怎麽樣。”方圓問.
尚蕾答:“該戀愛的戀愛,該結婚的結婚,該生孩的生孩。”
“你屬於哪一種。”
“我在這之外,你呢?”
“我和你一樣。”
尚蕾知道方圓來加拿大就是奔著斯蒂芬來,現在方圓說她和自己一樣沒有男人。她在方圓家裏這麽多天,從來沒見過斯蒂芬。現在方圓這麽說,是不是她和斯蒂芬分手了。尚蕾想問個究竟,她仔細一想還是沒開口問。
“男人啊。你不會永遠喜歡一個男人,但你會無時不刻都會喜歡美元。”方圓突然冒出一句感概。
聽到方圓無頭無尾的話,尚蕾先是一愣。然後附和道:“沒男人的世界女人一樣精彩。”
方圓讚同道:“你說的沒錯。不過如果男人願意為我們花錢也不是我們的錯。”
尚蕾不太同意,便說:“沒有男人,我們也能自給自足。”
方圓轉移話題道:“尚蕾,我記得你上學的時候很喜歡藝術。”
“其實我小時候學了幾年的繪畫,為了上大學半途而費了,我現在也覺得可惜。”
“這附近有一個像北京798藝術區一樣的地方。”
“你是說電子工業的老廠區改建的藝術畫廊。”
“差不多,不過那裏原來是釀酒廠,所以叫distillery district。”
“中文怎麽說?”
“古釀酒廠區。”
“798藝術區就沒叫電子工業的老廠區,太俗氣,沒有藝術美感。”
“那是中國人喜歡創新,就像《中國好聲音》後來改成《新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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