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娘子説故事

旅美華人,說故事,發感慨,學歪嘴和尚念幾句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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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娘子(44)

(2019-08-12 14:54:24) 下一個

四十四

 

     夜,電話鈴聲。

    “哈羅!”桑可兒接起電話。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桑可兒聽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出自陶井台之口,就咕噥著說:

“桃--兒!妳半夜把我吵醒,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實嗎?”

“他的老婆來了。”答非所問。

桑可兒仍舊是睡意朦朧,有一點不耐煩地說:

“桃--兒!這不是妳多年來努力的結果嗎?”

聽筒裏傳來啜泣。桑可兒這才認真起來:

“是妳求我找的律師幫他把他老婆、孩子給辦來的呀!”

陶井台在電話裏說:

“那是因為我愛他,我希望他幸福!”

桑可兒說:

“那現在他幸福了,合家團聚了,妳不是該滿意了嗎?你忘了你曾經說過,看到他幸福是你最大的幸福嗎?”

陶井台哭著說:

“我後悔了!我很痛苦!我隻希望他心裏有一小塊地方,可以存著我。可是沒有,他要把我的痕跡,從他的生活中抹去!我現在天天看到他,卻摸不到他,甚至連他的一個溫暖的眼神,都得不到!真是煎熬啊!”

桑可兒歎了一口氣:

“這個,妳早就應該想到了呀!”

陶井台說:

“我以為我和別人不一樣。我以為我不可能嫉妒。可是我錯了!可是男人怎麽能這麽快就把我們的情意忘了呢?”

桑可兒說:

“你也不要亂猜,你怎麽知道他心裏就沒有你呢?你這樣胡亂猜想,自己徒增煩惱,也許他心裏有你, 隻是他不方便也不能夠表示罷了!”

陶井台完全聽不進去,自顧自說著:

“我今天在垃圾箱裏看到了我辛辛苦苦給他掛在樓梯上的畫,就跑到垃圾箱去翻,結果我找到了臥室、餐廳、客廳甚至洗手間裏的畫,一幅不少,全扔了!”

“……”這次輪到可兒無語。

“更讓人傷心的是,他明明在窗口抱著孩子看著我,看到我一邊撿畫一邊痛哭流涕,他竟然無動於衷!過去不要說我痛哭流涕了,就是眼圈紅一紅,他都會哄半天。”接下來便泣不成聲了。

桑可兒說:

“那你希望他怎樣?當著他老婆和丈母娘去哄一個鄰居女人嗎?”

陶井台仍舊隻是吐著自己的委屈:

“還有更可恨的呢!他把車庫門打開,我看到他抱著孩子走出來,身後堆放著我為他選的沙發套、還有床單甚至連被子都扔出來了!”

桑可兒說:

“這也正常啊!房間的布置反映的是女主人的品味!你想想過去我到你們家吃飯,吃到一半總會問,今天這是誰家呀?你們兩家擺設、用具、布置連牆上掛的畫都一模一樣。現在人家有了女主人當然要改變啊!”

一聲聽似痛徹心肺的長歎,掛斷了電話!

桑可兒翻了個身,閉上眼睛,腦子裏翻騰著陶井台的話,不知道是陶井台高估了自己的度量,還是女人本就有嫉妒的天性,抑或愛情本身就是絕對排他的。她沒有親身經曆,委實參不透。漸漸睡去了。

電話鈴聲,把她從剛剛進入的夢的門邊又拉了回來。

“天下的女人都難纏哪!”是路易。

桑可兒被再度吵醒,聽到的又是這種無聊的話,真覺得被打攪了,她沒好氣地說:

“天哪!半夜深更就為了給我講這句讓人背爛了的台詞嗎?”

路易說:

“桑妮,你評評理,你說,我做錯了嗎?”

桑可兒盡量平靜地說:

“你沒錯。”

路易說:

“可是她每天在我家門前秀痛苦,裝秦香蓮!弄得我老婆天天跟我甩臉子!我老婆來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說,她放得下,決不會影響我的生活,可是現在怎樣?把我的家攪得雞飛狗跳的!”

桑可兒說:

“路易,你厚道點好不好?你做得沒錯,可是你說得可是大錯啊!”

路易不服氣:

“我哪裏說錯了?”

桑可兒問他:

“路易,八年,你知道八年是什麽概念嗎?”

路易隨口就答:

“抗戰啊!”

桑可兒語氣就有些嚴肅了:

“抗什麽戰啊!8年,一個孩子都上小學二年級了,保不齊都上三年級了;8年,上完大學,連研究生都畢業了!你們八年耳鬢廝磨,8年一個鍋裏吃飯,8年一個床上睡覺,妳以為這些隻能生出孩子來嗎?這生出來的是感情,是愛情!她愛妳!妳得理解她!”

路易卻強詞奪理:

“那她也應該理解我呀!”

桑可兒說:

“你?你這邊老婆、孩子,溫香軟玉、天倫之樂;她那邊孤苦伶仃,青燈古卷,需要安慰,需要體貼,你說說看,你們倆誰更需要理解呀?你不方便去安慰她,可也不應該擠兌她呀!她夠可憐的了!”

路易氣哼哼地說: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桑可兒就有寫惱了:

“就因為她打擾了你的生活,就可恨了?”

路易口氣中透著厭煩:

“可是很煩哪!沒完沒了,死纏爛打呀!”

桑可兒說:

“她纏妳了嗎?”

路易說:

“沒有明著纏,可是分分秒秒都有她的影子,她的聲音,即便我能忍,我太太也已經忍無可忍了呀!哎,糟了,我太太不見了!先不說了,我怕她會去找桃--兒了!”

放下電話,翻過身,桑可兒慢慢地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終於漸漸地睡熟了。電話又響了:

“我放棄了!投降了!我爭不過,不爭了!可是我要成為他們永遠的夢魘!讓他們這一輩子都不得安寧!你是好人,我和我的孩子會保佑你們一家的!”是陶井台,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桑可兒焦急地說:

“哎,桃—兒!你什麽意思啊?”

陶井台還是自顧自說著自己的話:

“你一定要保重啊!”

桑可兒喊起來:

“哎,你怎麽說這種話呀?桃—兒你不會是想不開吧?”

“再見!”陶井台掛斷了電話。

“哎!哎!桃--兒!”桑可兒更急了。

“喊什麽呀?”約瑟芬來敲桑可兒的門。

可兒打開門對約瑟芬說:

“是桃兒,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掛斷了。我很擔心她。她要是想不開可怎麽辦?”

約瑟芬說:

“明天一早我陪妳去看看她!快睡一會吧!”

桑可兒拉住了準備離開的約瑟芬:

“哎,哎,等等!不對呀!她說她和孩子,什麽意思呢?”

“她八成是懷……”約瑟芬說。

桑可兒說:

“懷孕了?天哪!現在她那些反常的舉動就都順理成章了!”

電話又響了。

“姐!難道我錯了嗎?我維護我的家庭有錯嗎?”是路易太太。

桑可兒說:

“你沒錯!沒錯!可是桃--兒已經孤苦伶仃了,請你不要傷害她。”

路易太太說:

“我沒有!”

桑可兒說:

“沒有就好。”

路易太太說:

“可是,她,她……”

桑可兒說:

“她怎麽了?”

露易太太聲音顫抖著說:

“她死了。”

桑可兒大吃一驚:

“什麽?怎麽死的?什麽時候死的?”

“誰死了?”正準備回房間的約瑟芬,回過頭來問。

桑可兒舉著電話,按了免提鍵:

“路易太太說桃--兒死了。”

“兩小時前,自殺。”路易太太在電話裏說。

桑可兒說:

“不可能!五分鍾前她還給我打過電話呢!”

路易太太說:

“她早就被拉走了,而且通過解剖,發現她懷孕了。”

“怎麽可能呢?”桑可兒說,“怎麽可能呢?剛才是誰給我打的電話呢?”

 

從此,再也沒有人半夜給桑可兒打電話了,而桃--兒,無論是這個嬌得滴水的名字,還是那個土得掉渣的名字,都再也無人提及,好像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似的。

隻有桑可兒,每晚都把電話放在枕邊,期待著她能再次打來一通電話,告訴大家,她已經放下了,她要開始她自己新的人生了。

但是電話,一直沉默著……

 

“薩利呀,你到辦公室來一下,你這個大妹子,還真挺軸的,我們倆已經吵了半天了。誰也說服不了誰。”薩劉玉芬忍不住把薩利請過來。

“怎麽回事兒啊?可兒,你是很隨和的嘛,今天怎麽了?為啥事跟你嫂子強起來了?”薩利走進辦公室,對可兒說。

桑可兒回答:

“大哥,現在《旅美華人發展史》的稿子是整理得差不多了。但是我發現一個問題,這裏邊寫的都是成功人士、企業家。實際上,成功的人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的移民,他們並沒有這樣的成就,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反映他們的生活呢?”

薩劉玉芬就說:

“我們說的是發展史,就是要有發展的眼光,就是要傳播正能量。隻有奮鬥和成功對人們、對社會才有激勵作用。再說了,也隻有這些人才能出錢嘛!我們采訪了他們,把他們的事跡寫出來,發表出來,他們可以給錢。那些窮人,在底下苦哈哈打工的這些人,他們怎麽可能有錢呢?那我們寫也是白寫嘛!”

“我們要反映在美國的華人,就應該把方方麵麵的都要寫進來。不能隻是粉飾太平,讓讀者誤以為中國人到美國來都是功成名就,都能幹一番大事業,掙大錢,發大財。奮鬥不錯,可是奮鬥與成功並沒有必然的聯係,大量的華人移民,奮鬥了可是也不一定成功,他們的故事不應該寫嗎?寫他們的奮鬥過程,也是正能量啊!”桑可兒說著,拍了怕堆了一尺多高的稿件,“我覺得這些溢美之詞,是誤導。更何況,成功人士,身邊不缺乏捧臭腳的。錦上添花的人都是不請自來的,絕對不會少,為什麽我們還要湊這個熱鬧呢?”

“那你的意思?”薩利問。

桑可兒振振有詞道:

“我們應該反映大多數移民的艱難和糾結,他們的生活和他們的所思所想,把他們所經曆的事情如實地反映出來。有錢的人,不缺喉舌,花錢就會有人替他們發聲,但是普通人的聲音,是隻能通過我們來發出。如果我們也排斥他們,我們隻看錢,那我們就缺乏良心了吧?更何況普通人的艱難、掙紮和一點點成就,比起名人、有錢人來一點也不卑賤。他們也是應該得到掌聲的。”

薩利覺得桑可兒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薩劉玉芬也有她的考慮,從經營的角度上講,薩劉玉芬也沒有錯。他說:

“你可以去采訪,但是《旅美華人發展史》還是按照你嫂子的意見編,不能延誤出版發行。你可以把這些東西先寫出來,我們將來有機會的時候,再出一本書,講他們的故事,讓讀者更多的了解那些普通移民真正的生活、追求、快樂和痛苦。你也不能不食人間煙火,公司運營,沒有收入是不行的。好不好?姑奶奶?”

桑可兒說:

“好!那我就算是得了聖旨了!其實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反正會去做的。”

薩利說:

“沒有我的同意,你做這事,戶部不撥銀兩!”

桑可兒說:

“不撥銀兩我也會做,再說了,君無戲言,你反正已經批了!”

薩劉玉芬見問題已經解決了,就轉了話題,說:

“對了,正好你倆都在,上次薩利講的要與義工組織合作的事,可兒她已經報名參加了國際救援組織,我想,咱們公司也可以配合,派出記者采訪和報道救援活動,組織募捐義演、義賣、義展,出版專題報道。這事,也交給桑可兒去籌備吧。恐迫還要申請非盈利組織才行。”

“你決定了,我同意!非盈利部分,要成立另外的部門,稅號也要申請,可兒去辦,有不懂的,去問會計師。”薩利說。

“好了!回家,給咱小姑奶奶做好吃的去!”薩劉玉芬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我去買菜吧!”桑可兒說。

“不用,今天房客們畢業典禮,晚上在家設宴慶祝。一起去吧!”

三個人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得了薩利的聖旨,桑可兒開始準備采訪普通移民了。她想到了魏晨,於是開始關注吸毒問題。

她找到一家,“匿名戒毒會”(NA) ,去申請做義工。“匿名戒毒會”(NA)是一個具有國際影響的戒毒者自助組織,接待她的是一位白人女子,她胸前的名牌,寫著:Jennifer她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張美麗的女孩子的照片,看到可兒盯著照片,她拿起來遞給可兒:

“這是我的女兒,還不到一歲。”看到可兒吃驚的眼神,她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老了,不應該有這麽小的孩子?”

“對不起,我……”桑可兒十分尷尬。

“沒關係,我年輕的時候吸毒上癮,不能生育,戒毒以後,身體慢慢恢複,我生這個孩子的時候48歲,嗬嗬,我知道,我看上去有60多歲,是吧?那都是拜毒品所賜啊!所以我誌願在這家NA做義工,希望幫助更多的人成功戒毒。”Jennifer對於自己不光彩的過去,毫不隱諱。

桑可兒說:

“我也是來申請做義工的,可以嗎?這是我做過義工的機構的推薦信。”

“Sunny,非常歡迎!”Jennifer 請可兒坐下,向她介紹情況,“要說NA,必須先說AA,1935年嗜酒者互誡協會,又名戒酒匿名會(Alcoholic Anonymus),成立,所有成員通過相互交流經驗、相互支持和相互鼓勵而協起手來,解決他們共同存在的問題,並幫助更多的人從嗜酒中解脫出來。他們出版有《嗜酒互誡》、《12個步驟與12條準則》等經典書籍,會員不分男女,彼此分享他們的經驗、力量和希望,為解決共同的問題而互相幫助,以從酒精中毒中得到康複。對會員的唯一要求是要有戒酒的願望。戒毒匿名會Narcotic Anonymus,即NA就是在AA的模式上創建的。其12步驟與12準則也是借鑒AA的。NA的第一次會議在加州的洛杉磯召開,最初由若幹藥物濫用者於1953年創建。NA是一個非盈利性的組織,其成員均是深受毒品困擾的男女。我們的方法是定期聚會、互相幫助、保持操守,從而達到康複的目的。我們不關心成員濫用何種藥物,也不關心每個人的過去,我們所關心的是,如何才能幫助每個人康複。NA最主要的活動是集體會議,每一小組的活動都是自主的,但所遵循的原則則是共同的,即著名的12步戒毒法和12傳統。NA同時重視自己的匿名原則,不在報章、電台及影視界拋頭露麵。它強調其公共關係的基礎是吸引而不是推廣。”

桑可兒說:

“我想請您提供一兩位華裔會員成功戒毒的案例。”

 

Jennifer 毫不客氣地說:

“Sunny女士,我很敬重您為社會服務的精神,但是我要再次提醒您注意這個字:‘Anonymous’!如果你決定在這裏工作,一定要嚴格遵守這個規定。”

Anonymous,中文意思就是匿名。也就是說,這是100%的隱私,不得打探的。

桑可兒不好意思了,說:

“ 我記住了,謝謝你Jennifer。”

Jennifer伸出手來與桑可兒握了握手:

“好,從明天開始,你就來吧!”

桑可兒告別了Jennifer,剛走出NA的大門。

“大姐,幫幫忙吧!”一個女孩扯了扯她的衣角。

桑可兒說:

“你很餓嗎?我帶你吃點東西吧!”

“不是,我……”她指了指“Narcotic”。

桑可兒說:

“你想戒毒?”

那個女子說:

“是,我再也不想被人挾製做壞事了。”

桑可兒說:

“好啊,那你為什麽不進去?”

女子說:

“我……”

“不怕,我幫助你,一同麵對!”桑可兒鼓勵她,“你叫?”

“蘇珊,呃,不!我再也不叫蘇珊了,我叫史小丫。”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有幾天,史小丫陷入了困境,她一醒來就覺得特別難受,她已經沒有大麻了,昨天晚上就沒了,為了忘掉自己的大麻癮,她不得不服食大量的安眠藥,以使自己入睡。現在她又不得不強忍著痛苦,倚在枕頭上,一遍又一遍地撥電話。最後她丟下電話開始哭泣:

“這些該死的!有錢的時候,像蒼蠅一樣的粘著,沒錢了,就像避瘟神似的避開,都是狗娘養的!”

可是罵也沒人聽見,更沒人在乎,解決不了問題。內心的激動、不安、食欲下降、失眠等反應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現在體溫下降甚至寒戰、發熱、震顫統統折磨著她。她不得不找托尼,雖然這是她最不願意的事。可她怎麽也熬不過大麻癮。她流著眼淚給托尼撥電話:

“求求你,給我幾支煙抽吧,我受不了了!”

“OK!”托尼隻說了一個字,就掛斷了電話,實際上,他是一直在等這通電話的呢。

史小丫強撐著自己起來梳洗,再怎麽慘,她也不願托尼看到她的可憐相。托尼並沒有讓她久等,她還沒來得及在鏡子裏端詳自己,門鈴就響了。

開始的十幾分鍾裏,除了史小丫如饑似渴地吸煙的嘶嘶聲,房間裏再沒有別的聲音了。托尼麵無表情地望著她苗條的背影,這背影被她噴出來的煙霧慢慢籠罩起來,變得朦朧。

 

史小丫和托尼相識,是在3年前,托尼第一次看到她,她17歲,很細瘦,頭發又多又幹,像一堆理不清的亂草,臉色灰黃,目光呆滯,坐在Almensor公園的長椅上。開始她並沒有引起托尼的注意,可是當他一連三天都看到她在同一個地方、甚至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的時候,不由得注意起她來。幹他這一行的,這種女人是最好的對象。他走過去,放了一張五美元的紙幣在她的手上,可是她看也不看一眼。他就去買了一個漢堡包放在她的手上,她麵無表情,大口吞咽著吃了下去。

托尼問她:

“你叫什麽名字?”她沒有回答,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你住在哪?”還是沒有回答。托尼於是牽了她的手,她就跟著走。托尼把她帶回家,洗了澡。這才看出,她其實是一個很美麗的姑娘,臉色雖然蒼白,臉型卻是極秀氣的瓜子臉;眼神雖然呆滯,卻有一雙黑亮的眸子,鉗在美麗的眼眶裏;嘴唇雖然幹裂,卻仍然可以看出來,那是秀氣又性感的唇;用香液和潤絲滋潤過的頭發,重重地垂在背後,像一掛瀑布。

一連幾天托尼都沒有辦法讓她開口。他開始用摻了大麻的香煙,往她臉上噴,慢慢地就可以從她臉上看到一絲活氣。過了幾天,當托尼不往她臉上噴煙時,她就表現出一種不安,於是他就開始把大麻煙往她的手裏放,她就慢慢地吸上了大麻,並且上了癮。她喜歡這種感覺,快樂,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樂,一種忘卻一切的快樂,她開始笑,毫不顧及的笑,嘻嘻哈哈大笑。一天,托尼沒給她煙,一開始她不安地走來走去,繼而難受得心裏沒著沒落的。她到處找托尼,可是就是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她開始十分鍾、十分鍾的熬,到後來一分鍾、一分鍾的熬,再後來一秒鍾都要命,她躺在地上翻滾著、哭泣著,到托尼回來時,她已經披散頭發,眼淚鼻涕塗了一臉一身。一見到托尼,就跪在托尼腳下,哭著求他:

“救救我,我要死了!”

托尼大笑起來,說:

“好辦,好辦,你簽個字。隻要你簽個字,以後給我打工,我一定讓你斷不了大麻!”

別說是簽字,隻要有大麻叫她幹什麽她都幹,她毫不猶豫地簽了字。於是得到了大麻也得到了快樂。當她正快樂地笑著的時候,托尼說:

“給你起個名字,叫蘇珊好不好?”

她大笑著說:

“好,好!”

“蘇珊,你看你的樣子,去洗個澡吧!”

變成蘇珊的史小丫,大笑著,進了盥洗室。幾分鍾後,傳來了蘇珊洗澡的水聲和她的笑聲,托尼也笑了,他幾下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光著身子進了浴室,兩個人的笑聲合成了一片嬉鬧聲。

托尼很自然的就占了蘇珊的身子,雙方都不覺得有什麽別扭,在蘇珊的眼中,托尼白淨壯實的身子,甚至是親切可以依靠的。特別是在吸食了大麻之後,她總是有一種不可抑製的衝動,渴望性的滿足,今天可以說是水到渠成,甚至是如願以償。17歲的蘇珊偎在托尼的懷裏,用她的指尖輕輕的觸摸著托尼胸前白淨無毛的皮膚,淚水慢慢地滲出,托尼試著去擦拭,她索性抽抽噎噎地大哭起來,簡直不可收拾。托尼無奈,不得不為她點燃了一支煙,蘇珊這才慢慢平靜下來,她靠在枕頭上吸了幾口煙,笑了,然後把煙掐滅,滑進被窩,用雙手抱住了托尼的脖子,由衷地吻了他。她把自己的臉埋在托尼的懷裏,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史小丫是馬來西亞人,家裏很有錢,長到5歲時,發現媽媽總是用一種恐懼的目光看著她,那年,聽到父母爭吵,爸爸質問媽媽:

“為什麽丫頭越長越像他?”

媽媽用委屈又無辜的聲音說:

“說什麽呢?我都聽不懂!”

爸爸惡恨恨地說:

“你看看,那眉眼、那嘴唇,你敢說不像財會師那個小白臉?”

媽媽就跪了下去,小丫知道了,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兒,是那個叔叔的女兒。不久媽媽就和爸爸離了婚,媽媽和爸爸之間有一個協議,爸爸身後的一切財產均由小丫的哥哥史耀祖繼承,史小丫當然什麽也沒有,媽媽也同樣,淨身出戶!媽媽因此很生氣。她認為,她和爸爸離異全是史小丫的錯,她指著史小丫說:

“你怎麽不長得像我?偏偏要長成他的樣子來害我?你就是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因此史小丫在媽媽身邊日子很不好過。哥哥從小上最好的學校,這個時候,已經是名牌大學的學生了,史小丫卻從最好的私立小學轉了出來,進了免費的公立學校。

哥哥長得很帥,他很疼妹妹,看到媽媽罵她,他總是皺著眉頭說:

“媽,你幹嘛?這怪她嗎?你真是的,不怕人家笑話嗎?”

可媽總也改不了。依舊怨恨和虐待史小丫。哥哥就說:

“你不認她女兒,我不能不認這個妹妹。將來有我的,就一定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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