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冰風暴驚魂記之後,好不容易經歷了千辛萬苦回到了家,天漸漸暗了,窗外的世界與平常的下雪天不太一樣,下雪時的雪花會吸音,所以大地一片寧靜,而下冰雨則和下雨沒有太多差別,難免有淅瀝嘩啦的聲音,但是在朦朧的路燈下,院子裏所有的花草樹木和欄杆都包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像鑽石寶石一般的閃閃發亮。
馬裏蘭州位於美國東岸的中間位置,而其實美國東岸大部分的州都有類似的地理環境,就是多在阿帕拉契山脈的東邊,當冬天快過去的時候,而北方的冷氣團仍然沒有減弱太多,南方從加勒比海吹上來濕潤的鋒麵,沿著山脈向東北方向吹,吹進了冷氣團下層,於是在冷熱交替的大氣中,高空的雪花落在低空時化成了水,就成了凍雨(Freezing Rain),英文也稱為釉(Glaze)或是銀解凍(Silver Thaw)的冰風暴(Ice Storm)製造機,其實要行成冰雨的先決要素,就是溫度不會太冷隻略低於冰點一點點,也由於這個原因,可能會讓很多人沒有意識到它的危險,好在冰風暴大多來得快去的也快,像1994年的那一場大規模又持續好多天的冰風暴很少發生。
冷暖氣流在美國東岸上空對滯
冷暖氣流對滯成了冰雨製造機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夜慢慢深了,上床之前,隻有再看看電視天氣預報,至少讓自己的心裏有一些準備,但是其實幾天前的氣象預報,就已經預告這一道的冷暖鋒麵,可能將會近似滯留在美東好幾天,儘管已經在冰箱裏準備好了至少四五天的食物,但是電視新聞中不斷的警告,仍然令人非常不安。
第二天,冰兩仍然斷斷續續的下著,雖然有時候隻是毛毛兩,但是屋外的冰仍然愈來愈厚,根本不可能出門了,但是仍然非常高興的泡一杯咖啡,享受一下不用上班的日子。
但是到了下午,卻慢慢的發現好像屋子裏的溫度愈來愈低,此時才發現暖氣的火爐怎麼不能運作了。由於當時我們舊家的暖氣燒的是燃油,我們和燃油公司訂了合約,平時隻要固定的一段時間,油公司會準時將油桶補滿。
眼看著愈來愈冷了,我打了兩次電話到油公司,剛開始還有人回答,而且不斷的道歉,因為他們的油罐車也被冰封而開不出停車場,到了後來就根本沒有人回應電話了。
室內沒有暖氣,不隻是會冷而已,因為如果室內的水管結冰,水管就會爆裂,美式的木頭房子,一旦淹水,問題可就會很大條了。
網路截圖
其實當時整個馬裏蘭州東邊的區域,由於電塔被壓垮,電線被樹壓斷,已經開始大規模的停電,其他東岸的好幾個州也相繼宣布為緊急狀態,出動國民兵救災。也許是老天爺保佑,我們家居然沒有停電,而且還剛好在前一年夏天,有一位好朋友在搬回臺灣之前,將一些剩下的十幾根木頭送給我們,儘管不多,但是至少可以在客廳的壁爐中燒一陣子。
因為沒有停電,我們可以將廚房的電爐打開充當暖氣,但是電爐和壁爐所產生的一點點熱氣,也隻可以集中在一樓的客廳和廚房附近,所以我們也隻好把床單和被子搬到一樓客廳的壁爐前麵,好像露營一樣的睡了四天。
網路截圖
到了第三天,眼看著木頭也快燒光了,外麵的冰雨還在下,此刻如果想要棄屋逃跑也不可能,因為車子跟本開不出門,而且就算可以出門,所有的飛機場聯外道路都幾乎全部中斷,那時候才深刻的體會甚麼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們隻好非常認命的留在家中,儘量多穿幾件衣服,而把室內溫度保持在攝氏零度以上一點點就好了,另外唯一能做的也隻有希望冰雨的鋒麵能夠早日移開。
好在到了第四天,鋒麵總算移動了,但是我們的油罐車到了第五天才出現,把我們的油桶加滿油。
當暖氣再度從氣孔吹出來時,我們激動的相擁歡呼,好像重生了一回,至少不用再擔心受凍了,而當天晚上的新聞,則開始出現對那一場冰風暴有了更多的報導,而每一幕都是那麼的觸目驚心,看完了新聞報導,我以最快最激動的心情,寫下了一封兼有抱怨和感謝信給我們的油公司。
幾天之後,我們接到油公司的帳單,同時附了一封文詞並茂的道歉信,他們將我們的帳單數額扣除了一百元美金,算是對我們的賠償。
從1994年2月8日到18日之間的十一天期間,冰風暴柔韌的範圍包含了從華府到紐約大半個美東地區,而在大華府都會區,這場誇張得令人永難忘懷的冰風暴驚魂記,則前後經歷六天才正式落幕。
延伸閱讀:
全文刊登在2019年3月21日華府新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