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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老總管悔錯購舊物 邱老板臨別贈衫襯

(2019-03-25 08:58:07) 下一個

       

        1. 加國綠卡

果然,一周後路生接到了加拿大移民局寄來的他們全家三口的“移民批準證書”,三張大號的用木紅色印製的正規文件。上麵列明了他們三人各自的姓名,性別,出生年月,出生地,護照號碼等詳細信息及批準文號等,還有一些資料,介紹登陸加國的個人財產,車輛等的相關規定。路生對這些資料都進行了仔細閱讀,對其中重要的內容做出了標記,並跟小汪進行了認真的討論。

至此,他們的心裏終於踏實了,因為他們已經正式獲得了加拿大永久居民的綠卡了。根據加拿大法律,持有綠卡的新移民隻要在加拿大待滿三年,即可以轉為加拿大公民,享有加拿大公民的所有權利和待遇。

路生跟小汪說,自己從1987年學習外語參加出國人員考試,到1990年去德國進修,1995年轉輾來到美國,到1999年獲得加拿大綠卡,這個過程前後經曆了十二年!他這一路走的太曲折,太艱辛了。究竟是不是值得呢?他自己現在也說不清楚。

既然獲得了加國綠卡,先去哪個城市落腳呢?根據這幾年跟一些申請加國移民的朋友談論,路生對加拿大的地理及經濟情況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加拿大地廣人稀,主要工業和經濟發達地區都集中靠近太平洋的西部地區和靠近安大略湖的東部地區。因此,去加拿大移民的人多數都選擇前往東部的多倫多和西部的溫哥華。一般而言,去溫哥華的人多是一些經濟上比較寬裕,打算到加拿大經商或者準備休閑一生的人。而對像路生這樣既沒有豐厚的物質條件,又沒有強大經濟後盾的人,最好是去多倫多繼續從事專業技術工作。那裏加拿大工業比較發達,技術人員比較容易找到工作。而且多倫多離紐約不太遠,開車過去登陸也相對容易。

何時去登陸呢?眼下是三月,女兒小歆還在上學,最好是等她的這一學期結束了,七八月份到那裏去比較好,讓她直接上十年級。與此同時,他們倆也在這段時間裏多攢一點錢,以備在加拿大找到工作之前的開銷之用。

公司給路生延期H1-B簽證到年底之前還有效,在此之前他們就去加拿大登陸了。

在這半年左右的時間裏,他們不僅需要做好物質上的準備,還要與從前的朋友們一一告別,不能忘了他們曾經給予的大力協助,即使離開了美國,他們也永遠是朋友。為此,路生和小汪做了個詳細的計劃,標記在掛曆上,免得臨行前匆忙而有所遺漏。

修養了兩個月左右邱老板上班了,不過已經不能講話了,需要跟人交流時就用筆和紙。另外,無論走到哪裏,他都需要隨身拖著一個小車子,上麵裝著一個小號氧氣機,有兩條管子與喉部相連著,經常發出“呼嚕呼嚕”的響聲,看樣子隨時都需要吸痰。

為了協助邱老板,他女兒伊麗薩白也來公司上班了。伊麗薩白在石溪大學學的是財會專業,看樣子是為接父親的班做的準備。她對人很和善,不過很少跟路生打交道。 

老托尼的角色越發重要了,因為他要負責及時跟邱老板溝通,並向員工們準確傳達他的意思。有時候員工們做的不合適了,他就小聲告誡說:“要上心哪,千萬別惹老爺子上火。你看他那樣子,你們忍心嗎?” 是啊,誰還忍心再讓邱老板動怒呢?於是,大家無不努力工作,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了。老王也不再放音樂了,大車間裏除了機器的聲響不再有其他的噪音,公司裏的空氣頓時顯得有些沉悶。

又過了一段時間,邱老板裝了一個“人工喉”。需要講話的時候,他會用手按著脖子附近的一個開關,那“喉嚨”會發出一種“吱吱呀呀”比較尖細的聲音來,基本可以聽懂。這樣以來,邱老板就可以直接跟人們交流了,大家的心裏也覺得輕鬆了一點。

       2. 撞車換車

四月一個周末的下午,路生帶著女兒去法拉盛華人區買完菜後,又帶著她去了一家牛肉麵餐館品嚐了蘭州牛肉拉麵。還沒出國的時候女兒就喜歡吃麵條,尤其喜歡蘭州牛肉拉麵。到了美國後盡管家裏也經常做麵條,可牛肉拉麵卻是沒多少機會吃的,因此這天是專門帶著她去開洋葷的。

吃完了飯就四點多鍾了,路生和女兒急忙往回趕,希望在六點鍾左右趕到太太小汪打工的“一元店”,接上她一起回康邁克。

長島東西向的公路一共有四條,多數情況下是不塞車的,隻是在早午晚高峰的時候塞車,尤其是長島中間的那條495高速公裏,有時也塞得水泄不通,路生的車就陷入在車海之中了,慢騰騰地往前挪動著,他真後悔不該選擇這個時間走這條路。可後悔也沒有用,既然上了這條路,想走出來也是不容易的,此刻轉其他的路也許會更費時間,還是跟在別人的車後麵爬行吧。

本來半個來小時的路用了將近一個小時還沒到。好容易看到高速公路上的標誌牌了,到了該轉出的岔口了。路生打了轉向燈,把車轉到最右邊的車道,準備向外走。正在這時,突然聽到車的左後方“咚”地一聲,車身猛地一震。“哎呀,車被撞了!”路生正想回頭觀察時,隻見一輛黑色的車從車的左邊“稀裏嘩啦”地蹭了過去,連續撞了前麵的好幾輛車才停了下來。路生的車也停下來了,打起了緊急燈,整條公路右邊的兩條線都被堵塞了。路生和女兒坐在車裏,始終沒有下車,因為正值交通繁忙的時候,下車也許更危險。

不一會一輛警車趕了過來,下來了一位警察,查看現場,並驗證各相關車輛上的駕車人駕照等證件,詢問事故發生時的情況。經過調查,是那輛黑車駕車人的責任。由於他速度較快,刹車不及時而造成了連續撞車,包括路生這輛尼桑車在內的三輛車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路生下車查看了一下,車子左後角被撞壞,車燈碎了,車身劃傷嚴重,但發動機沒受影響,開車回家應該沒有問題,因此警察讓他回去等保險公司的處理即可。然後,路生趕緊駕車離開了現場,趕往小汪打工的“一元店”。

由於事故耽誤了很長時間,“一元店”已經交接完畢並鎖上了門,小汪在店門外等的十分焦急。待路生到達,把前後經過講了一遍,驚得小汪不得了,趕緊詢問女兒和路生感覺怎樣?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一般來講,如果一輛車受到別的車從後麵猛然撞擊,前麵車裏的人很容易造成脊椎或脖子扭傷。幸虧剛才後麵那車的速度不是很快,因此路生和女兒都沒有受傷,隻是嚇了一跳,可謂有驚無險。

在回家的路上,路生覺得這車有點不對勁了,有點老往左偏的感覺,需要不斷地向右調整方向盤。他估計是剛才撞車的原因,造成了車體的扭曲,前後四個輪子不平行了。因此,這車要麽需要大修,要麽就要更換掉,這樣開下去會出危險的。

“這真是個不好的兆頭。”路生想:“一家人出行都指望這輛車呢,過些日子還要去加拿大登陸,要盡快解決這事。”

於是,路生盡快跟保險公司取得了聯係。美國的保險係統很特別,各保險公司隻負責在本公司投保的車輛的理賠。如果事故的責任不屬於本公司的客戶,那麽該公司則隻負責向事故責任方所投保的公司索賠,這樣以來,出事故後得到賠償的速度會很慢很慢。路生跟自己的保險公司打了很多交道,他們態度倒不錯,一再承諾去對方公司索賠,卻遲遲沒有結果。原來,那天造成事故的那輛黑車是屬於一家出租車公司的,而那位駕車人從他們公司租了車卻沒有投保。因此,雖然那家出租車公司的車撞壞了其他人的車,卻沒有保險公司承保,他們也不願意賠錢。那找誰賠錢呢?就找那位駕車人唄。就這樣幾方扯起皮來,誰也不負責任。路生的車,還有那天另外的幾部車都得不到任何賠償,看來是被白撞了。

路生可等不下去。為了盡快換一輛車,他隻好另想辦法。他在一家二手車行看好了一輛車,並把這輛尼桑車處理給了他們,從而抵消了一部分車費。這樣以來,便以6000美元的價格,買下了一輛96年產的白色四門“豐田卡若拉(TOYOTA    COROLLA)”車。

這樣一來,路生又有了一輛不算太舊,且狀態還不錯的二手車,說起來這也是他在美國擁有過的第五輛車了。後來,路生就用這輛車帶著一家人和全部家當風風光光去了加拿大,並一直開了十年之久,這輛車可為路生一家立下了汗馬之功。此是後話,擱下不提。

       3.行前準備

進入八月份,路生一家開始了去加拿大的行前的準備。一是要確定攜帶哪些物品?整個家搬過去是不可能的,因為剛買的那輛車太小,無論是體積還是重量都不可能。路生也曾打算租一輛搬家車把所有的東西都運過去,可核算了一下,運費也許比這些物品的價值還高呢,因此隻好放棄。最好的方法是精簡行裝,隻帶上被褥,衣物,書籍及生活必須品,其他的到了加拿大再重新購置。俗話說“搬三次家相當於一次火災”。自路生結婚以來,已經搬過許多次家了,家裏的物品也是買了扔,扔了買,換了一茬又一茬,這次又到了扔一批的時候了。即使不是什麽很值錢的東西,也是路生和太太用汗水換來的,說起來還是很心痛!

為了減少一點損失,路生想到了“車庫甩賣(Garage sale)”,這是國外經常見到的一種情景。當家裏一些物品不再需要的時候,許多人家就在周末的時候自家車庫前設一個攤位,把這些物品陳列出來,價格往往十分低廉,讓周圍的鄰居街坊前來選購,用這樣的方式,既互通了有無,又減少了資源的浪費,也給這戶人家一點點補償,至少是心理上的。

恰好房東一家回國探親去了,路生臨時擔當起來房主的責任來。一個周末的早晨,路生一家就忙活開了,把自己家裏一些實在帶不走,又不舍得扔到的物品,比如椅子,茶幾,沙發,音響,電視,打字機,書籍,台燈,鍋碗碟子刀叉,衣物等七七八八的,擺到了車庫前,上麵貼上了標簽,寫上“25分”,“一元”,“五元”等不同的價格。你還別說,還真的招來了許多感興趣的人光顧。不到半天功夫,就售出了許多物品。比如電視,音響,台燈,及一些衣物,得到了一些報酬。可惜的是大件物品沒人要,依舊抬了回來。

最後,路生想了想,算了,不賣了,捐獻給教會吧。那裏經常接濟一些相對比較貧窮的人。這些家具不算很舊,還可以發揮點餘熱。怎麽捐獻呢?路生想到了公司的老托尼。

別看老托尼對公司的人凶巴巴的,可他還是一位基督徒呢,甚至有幾回還勸路生也去教會,接受基督的救贖。不過,路生還是有些矛盾,仍然沒有放下世俗的理念,沒有加入教會的意圖,因此婉言謝絕了。不過,老托尼後來對路生的態度好多了,不那麽難以溝通了。

路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托尼,他竟滿口應允,答應在他們臨走的那天到路生家運家具,免得他們一家人睡地鋪,事情就這樣講定了。

路生為了減少攜帶的物品可謂費盡了心機,賣了一批,扔了一批,捐了一批,可需要攜帶的物品還是超出了一輛小車可以攜帶的體積。怎麽辦呢?路生注意到了這裏一些外出旅行的人往往在車頂上放置一個大箱子。如果有這樣一個箱子的話,路生覺得能放進很多物品。

經過查詢,還真的找到了這樣一種箱子,白色的,形狀有點像一個大饅頭,既輕便,又美觀實用。價格也不太貴,200美元左右,於是就買了一個。拿回家來,提前把一些物品裝進去試了試,謔, 沒想到體積還真大,家裏所有的被褥和衣服幾乎都裝了進去!這樣一來,路生最發愁的問題就解決了。

話分兩頭,去加拿大之前的另一項準備就是要提前在加拿大多倫多租一個住處,免得一家人去了無處可去,非要先住一段時間的旅館,再找房子,那樣開支就大了去了。

人還沒去,怎樣在多倫多租房子呢?隻好托朋友了。 經過李冬冬的推薦,他們跟一位剛剛移民去加拿大的朋友取得了聯係,待路生確定了赴加拿大的日期和具體地點之後,他答應幫忙提前租一個住處。就這樣,路生一家就一切具備,隻欠東風了。

       4. 依依惜別

八月的最後一個周末,路生帶著太太小汪和女兒小歆前往新澤西的哈瑞森,跟劉雪梅和李冬冬等朋友告別。 劉雪梅家還是住在老地方,因為小兒子才幾個月大,因此她還待在家裏與母親照顧兩個孩子,暫時沒去打工。對於路生全家的到訪,劉雪梅和她母親十分高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劉雪梅的父親還在曼哈頓的衣廠打工,她先生王強的工作也不錯,隻是他弟弟剛來,還並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 她們一家子都在忙碌著,快樂著。

 說到家裏幾個人的身份,劉雪梅說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她很開朗,沒有絲毫的煩惱。她說:反正她的兩個孩子都擁有美國國籍,她是兩個美國孩子的母親,總不能把她趕走吧? 也許等這兩個孩子長大了,再擔保他們的媽媽唄。

本來路生這次來哈瑞森還想去看望李冬冬,席珍珍以及孫彥的,可是劉雪梅說很不巧,這仨人你們今天哪一個都見不成。李冬冬去教會了,她可是教會的大忙人。據說她先生不久就要來美國了,他們夫婦很會就要團聚了,這的確是個好消息。至於席珍珍呢,已經找到了正規的工作,上個月就去洛杉磯了。來電話說還交了男朋友,是位醫生,馬上就要結婚了呢!你看,為出國和上學拖了這麽多年,說來都挺快的。

孫彥來這邊後在附近的大學裏進修計算機工程,經常來找王強查找點資料什麽。不過周末還是去打工,以增加點收入,因此今天路生也是不可能見到他的。路生委托劉雪梅向他們轉達他和小汪的謝意,以及不能跟他們當麵告別的遺憾。

劉雪梅說,有什麽好遺憾的?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朋友一場,本身就是緣分。今天離別,也許哪天又見麵了呢。

路生和小汪也一再感謝劉雪梅給予他們的熱情關懷和幫助,能有她這樣的人做朋友是他們今生的福分。因此,無論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會忘記了這份珍貴的情誼。劉雪梅和她母親一再挽留他們一家在這裏留下一起吃飯,可路生和小汪還惦記著要去拜訪“竹樓餐館”,跟陳老板道一聲別,因此就不留下了。劉雪梅一再叮囑,等去了加拿大那邊安頓下來,不要忘了抽時間回來看看,那時一定要來他們家做客。車子開出去了老遠,路生還在後視鏡中看到劉雪梅抱著孩子站在門前,向他們離去的方向張望著,淚水忍不住湧了下來。

沿著熟悉的道路,路生帶著小汪和小歆開車來到了“竹樓餐館”。一切還是一年前的老樣子,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和親切。由於是周末下午,餐館裏很清靜,可惜的是陳老板和太太都臨時不在,僅有他姐姐阿慧在店裏值班。 路生一家人的突然來訪很讓她吃驚,沒想到他們在移民加拿大之前還會專門來告別。路生跟她說,在美國到過好多地方,前後在五六個餐館打過工,唯有陳老板對他最好,在“竹樓餐館”的日子讓他最舒心,最難忘。可惜的是為了家庭,他必須去找專業工作,必須去辦身份,不得不離開,這也是他無法彌補的遺憾,希望陳老板理解和原諒!最後,他祝願“竹樓餐館”生意興旺,陳老板全家幸福!如果哪一天他回美國,一定會來看望他們的。 路生的話,說的阿慧的眼圈都紅了。 她忙不迭地要去後麵炒幾個菜來招待路生一家,可路生推辭說看天色不早了,他們趕回長島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呢,於是就匆匆告別了。

出了門小汪跟路生說:“想不到陳老板的姐姐長的好漂亮啊!看她對你這樣熱情,她弟弟當時那樣挽留你,是不是有意要你給他當姐夫啊?”路生道:“你淨瞎說!人家有姐夫,隻是在香港,還沒有過來罷了。像我這樣,既沒身份又沒錢,誰願意嫁我?”“哼,那可說不定。你沒身份她有啊,跟她結了婚,不就解決身份了嗎?”小汪打趣地說。

路生不跟她拌嘴了,示意了一下車上的油表說:“嗨,油不太多了,咱們找個地方去加點油吧。”說著,開車來到了離高速公路不遠的一個加油站,停下車加油。小汪跟他說:“我們去吃點東西再走吧。”說著,帶著小歆走進了傍邊的一家麥當勞店,路生加完了油在附近停好了車也走了進去。

       5. 巧遇舊友

路生跟在小汪和女兒的後麵進到了這家麥當勞,這是一家很普通的店,跟其他地方的麥當勞沒什麽兩樣。小汪跟女兒在櫃台前嘰嘰咕咕的討論著選擇的項目,路生則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等待著她們選餐。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前麵不遠的一張餐桌上,一位中年男子正在那裏低頭用餐。“那不是程勇嗎?”他有點不敢自己的眼睛了。

他起身走過去,站在那人的跟麵。待那人意識到有人靠近了他時抬起頭來,也愣住了:“哎呀,老路!”“哈哈,果然是你!” 路生緊緊地握住了程勇的手。

“你怎麽在這兒呢?”程勇問,

“我為什麽不會在這兒。你忘了,我當時就是奔紐約這邊來的。”路生說完接著又問:“那你呢?怎麽也跑到這兒?”

“哎呀,一言難盡。我現在跑長途,剛從康州那邊過來,在這裏落落腳,馬上要趕往北卡州。”程勇還是個急性子。

然後,路生坐到了他的邊上,開始急切地詢問,程勇也不厭其煩地跟他講說了一些路生所關切的人和事。

原來,路生離開德州不久,楊大哥回了大陸,高工也走了。程勇和程莉結伴去了堪薩斯州打工,一年後在親友的資助下貸款買了這輛大卡車,幹起了長途運輸的工作,收入很不錯。兩年前,楊大哥返回到了德州,不過那個剪草機公司早就倒閉了,他在舅舅的幫助下在達拉斯開了一家小餐館,生意還可以。程莉呢由於厭倦了整天東跑西顛的生活,便去楊大哥的餐館做起了招待,程勇從此也有了一個安靜的落腳地兒。 當路生問及楊大哥的家庭生活,程勇很遺憾地告訴路生,楊大哥那次回國就是跟他太太辦離婚手續的,回來後一直自己過。後來認識了一位來自北京的女教師,倆人處的不錯,就搬到一起住了。 在國外,結不結婚的也無所謂了,隻要兩人合得來比一張婚姻證書重要的多。

他倆正說的興高采烈呢,小汪和小歆端著盤子過來找路生了,路生急忙把太太和女兒介紹給程勇,彼此問好後,幾個人一起坐下來邊吃邊聊。

談話中路生得知,程勇的確很不簡單。他來美國的目的就是要走遍美國,經過三四年的奔波,他的這個目標已經基本實現了。從南部的佛羅裏達,到北邊的芝加哥,從西海岸的舊金山,到東部的波士頓,大峽穀,鹽湖城,黃石公園,落基山脈,美國的許多個地方他都到過了,甚至連加拿大的一些地方也去過了。他自傲地說道;盡管經曆了一些風險,受過一些磨難,但他想看的看了,該享受的享了,來美國算值了,沒什麽遺憾了。

聽了他的故事,路生越發敬佩眼前這個比他還年輕的程勇,越發覺得心裏很慚愧。

餐畢,程勇要離開了,他們一起離開了飯店,來到了停車場,程勇把路生三人帶到了他的大卡車前。這是一輛美國通用公司生產的大卡車,可以拖掛一節幾十噸的集裝箱。高大寬敞明亮的駕駛室,坐在裏麵就好像在飛機的駕駛艙裏一般。駕駛室後麵還連著一間小小的廚房和浴室,簡直就是一座流動的房屋。程勇自豪地說,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了。路生感慨地說:“很佩服你的膽略,有闖勁。那麽以後呢?一直開卡車嗎?”程勇說,趁著現在身體還行,還有走南闖北的心思,能開多久就開多久,能開多遠開多遠唄。也許哪一天開不動了,開夠了,就去開一家車行,或者車品店,過安安靜靜的日子。

臨別,路生要他返回達拉斯時向楊大哥問好,問程莉好!祝他們身體健康,生活美滿!然後,目送著程勇的大卡車轉上了高速公路,向遠方駛去。

       6。 一帆風順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以後,路生才向邱老板告別。其實邱先生心裏很不願意路生離去,因為這一年多來路生在工作中的表現已經讓他看到了路生的能力。可是,他也知道路生已經留不住了,由於去年讓那個狗屁律師弄得他們公司已經不再可能為路生申請H1-B工作簽證了,至今移民局還在糾纏此事呢。

臨走前,邱老板和他太太特別在一家飯店裏宴請了路生一家,老托尼也在一邊作陪,這讓路生大為感動!宴會當然是十分豐盛的,可讓路生更加感動的不是豐盛的酒菜,而是邱老板送給他的一件襯衫;那襯衫淺黃色的布麵上印著幾條帆船,寓意“一帆風順”的意思。邱老板吃力地用電子喉那種含糊不清的聲音跟路生說:“你去了加拿大,如果那裏工作不太好找,請返回來。無論你何時回來,我都歡迎你!”

邱老板的話讓路生熱淚盈眶,可他不知說什麽好,隻是緊緊握著他的手,哽咽著說:“謝謝您,邱先生! 謝謝你和你太太對我們一家的款待!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們公司接納了我,給了我機會,幫我申請了工作簽證,還為我太太提供了工作機會,給我們全家的生活提供了很大幫助。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那不是公司的原因。我要離開,也不是因為公司不好,而是不得以而為之。如果以後有可能,我還會回來的。望邱先生保重身體!”

讓路生萬萬沒有想到的事,這竟是他跟邱先生的最後話別。他到了加拿大不久,就接到了同事的電話;邱先生因喉癌擴散,很快就過世了。邱先生送給路生的那件襯衫也成了他們交往的最珍貴紀念。為此他一直都保留著,那是一份值得珍惜的經曆。

在路生準備離開的那天早晨老托尼準時來到了,他開來了一輛小卡車,把路生準備捐獻給教會的家具,一個雙人床,一個單人床,一個長沙發,兩把椅子和一個茶幾統統搬到了車上。正當路生長舒了一口氣的時候,老托尼突然塞給他一百八十元錢,說是代表教會給他的感謝,因為他還不屬於教會。路生堅持說不能收錢,可看到老托尼十分認真的樣子,再不接受好像就很不高興了,於是隻好收下了。他們握手告別以後,望著老托尼那漸漸遠去的卡車,路生覺得自己過去錯怪了他,他其實是一個好人,隻是態度有點生硬罷了。於是,過去對他的一切抱怨,統統化為一種歉意。

2018年7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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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流浪北美的螞蟻 回複 悄悄話 回 '高斯曼' :98年,比我們還早一年哪! 來了以後就感覺時間不夠用了,想回去的念頭每年都有,可物是人非,回美國老地方不容易了,我理解你的同事。老朋友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即使相隔千裏萬裏。
高斯曼 回複 悄悄話 想起了我送我的同事去加拿大時的情景,98年春,同事一人開車好幾天到西雅圖然後入境加拿大,租好房子,買好家具,安排好後回國把太太和女兒接到加拿大。一別二十年有多,還沒有機會再聚呢,退休後去看看他一家。
流浪北美的螞蟻 回複 悄悄話 回'haohao88' : 謝謝理解!相信每一位來美國的華人人都有類似的故事。
haohao88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世上還是好人多,又一個“新大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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