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北美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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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學記憶錄之二,運石頭

(2018-12-04 16:43:35) 下一個

1970年前後,全國各地遵循毛主席“備戰、備荒、為人民”的指示,掀起了一股大挖地下防空設施的熱潮。我們一中也不例外,校內挖了幾百米的地道,水泥壘成的入口就設在教室之間的空地上,麵向西,還加蓋上了木板,我們高中班的北麵不遠就有一個。

1971年初一下半年我轉到一中時,地道的地下部分雖已完成,但多是一些土洞,塌方時有發生,不用說防空了,連人都不敢下去,因此需要加固。怎麽加固呢?那個時代學校裏一窮二白,沒有資金去做這些事,隻好因陋就簡,土法上馬,采用古時候老祖宗的方法--“三合土”夯實,那也是當時社會各單位普遍采用的最簡便的方法。

所謂“三合土”就是沙子、石灰和粘土按一定比例,加水攪拌成半幹不濕的土。這種材料看起來很廉價,但夯實後異常結實。老濰縣城牆的表麵都是用這種“三合土”夯成,然後中間填上土建成的。“三合土”幹燥後跟石頭一般結實,子彈打上去一個白點,小鋼炮打上去隻炸掉一層皮,當年山東野戰軍九縱在攻打濰縣城時,為炸開濰縣城牆可是傷透了腦筋。

因此,如果防空洞用這種方法加固的話,無疑是一種好方法。但是,三合土需要大量的石灰。那時候社會上有一句口號,叫做“自力更生,奮發圖強”,還有“少花錢,多辦事,不花錢,也辦事”,學校裏準備自己去運石頭,燒窯生產石灰。

那是1972年的夏天,全校統一去運石頭。我們初二每班一輛地排車,全體男生集體上陣,外加一位男教師帶領(我們班好像是楊國鬥老師帶領),跟高中的大哥哥們一起去昌樂石料場。其實到如今我也沒弄清楚當時的具體地點是哪裏,反正是跟著隊伍走唄。

說起來還是一些十五六歲的孩子,嘻嘻哈哈的,趕集一般地上路了。從一中啟程,穿過東風大街,浩浩蕩蕩地奔向正西。出了市區也不知走了多遠,反正是好幾個小時的樣子。渴了就喝自己水壺帶的水,餓了就啃自己帶的飯,累了就停下稍息一會兒。有道是“遠路無輕載”,即便是拉著一輛空車,走到那裏就已經累的不行了。

傍晚前好象是進了一個山溝的樣子,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頭,哪一腳踩不到石頭都不可能。空車走進去都很不容易。裝車還有講究,不能裝太碎或者太大的石頭,太碎的石頭等燒成了石灰就成粉末了,太大的也不成,太大了我們也搬不動,大約甜瓜到西瓜大的最好。因此,裝車就費了老半天功夫。等裝滿了車,那車幾乎就拽不動了。幸虧人多啊,喊著號子,連拉帶推加抬,真的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車子及石頭完整地弄出了那山溝。天也黑下來了,所有的同學,都累的幾乎要趴在地上了,還有幾十裏路要走呢。現在想想,學校也太可惡了,弄著一幫孩子當整勞力用呢。拿現在的話來說,那是大量使用童工!可當時,我們還覺得很光榮呢。

上了大路車子反而好走多了。幾個大個的同學輪流駕轅,其他的則分別在兩邊拉著邊繩,誰也不能偷懶,誰都是氣喘籲籲,汗流浹背,因為每一步都必須用力,否則那車就走不了。車上可是載滿了石頭啊,大家估計至少要千斤以上,長那麽大的城市孩子誰出過那麽大的力?

回校的路好象特別漫長,又加上已經是夜間了,總也看不到路的盡頭。實在累壞了,就停下來歇會兒,可停下就不想走了。就這樣,走走停停,咬著要往前走,等回到一中估計都下半夜了。

石頭卸在了運動場的北頭,原來小農場的附近。等完事了,大家才搖搖晃晃,精疲力盡地回家去。那天我回家後洗了洗臉,母親還遞給我一個蘋果,囑咐我吃完了再睡,可我倒在床上就立即睡過去了。醒來時,見手裏的蘋果隻咬了一口,可見當時累成什麽樣了!

第二天,我二哥問我帶的飯夠不夠?原來,出發前在國營飯店工作的二哥買了一大塊濰坊鍋餅讓我帶在書包裏路上吃。一路上我逮著空就啃鍋餅,休息時吃,走路也吃,渴了就灌一口水。濰坊鍋餅很硬,嚼起來特別香,尤其是餓了的時候,簡直就吃不夠。因此,回來後那鍋餅一點都沒剩下。二哥說:“天哪,那可是三斤多哪,你一夜都吃完了?!”  可不是嗎,若不是那三斤鍋餅,也許我走不回來了呢!

後來,據說學校就用那些石頭燒石灰了。可究竟解決了石灰短缺的問題沒有呢?咱們學生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地道的加固工程一直在繼續,我們初中各班都參加過。

 

2016年11月28日  整理於多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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