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怡 三

(2018-05-22 13:53:56) 下一個

第十五天

早晨心怡起來吃完早飯,臨出門的時候。耀東也醒了,耀東說今天教授要自己準備訂去丹麥的機票和旅館,耀東問心怡到底準備怎麽辦?心怡說,‘假請不出來,隻去一個星期又不太值得,如果事情搞得太複雜,那我就不去了。’
耀東說,‘那好吧,我就訂一個人的機票了。’心怡忽然問,‘冉玲也去麽?’耀東說,‘她哪裏有資格去?怎麽你吃醋啦?要不一會兒去?’心怡說,‘沒有呀,我覺得她如果也去的話,你們倆剛好做個伴。’耀東覺得心怡是正話反說,就尷尬地笑笑。
上班的路上,心怡一直在想要怎麽樣麵對桂生。心怡對自己說有什麽區別麽?沒什麽區別,嗯太陽還是昨天的太陽。
中午快吃飯的時候,桂生打電話上來問要訂什麽餐,心怡說今天不吃中餐了,連吃了幾天有點膩了。桂生沒有再說什麽就掛了電話。心怡故意等吃飯的時間過了點,就下去加油站準備去買三明治吃。
到了加油站沒想到時間有點晚了,麵包已經賣光了。心怡想夠倒黴的,於是就買了包薯片準備一會兒充饑。回來路過花園,看見桂生正一個人吃著飯,心怡就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桂生問,‘你怎麽不吃飯?’
心怡說,‘麵包賣光了。’桂生指了指旁邊的塑料袋說,‘這裏還有一合,有個人訂了又不要了,你餓的話隨便吃吧。’心怡沒有再推辭,就在桂生旁邊默默地吃了起來。

正吃著,桂生說,‘我上午已經訂好了周日去達卡的飛機,下周日回來。去的時候路過孟買,回來的時候路過新德裏。’心怡說,‘怎麽這麽快呀?’桂生說,‘我老板的老板已經電郵來催了,我不去怕是不行了。’心怡說,‘那旅館呢?都訂好了麽?有人來接麽?’
桂生說,‘我是代表總公司去的,公司在孟加拉並沒有辦事處。不過負責這個項目的亞太分公司從新加坡派了一個項目經理和五個技術支持,他們算是外勤吧,會來機場接我的。’心怡說,‘那你還是要小心。’說著握了握桂生的手。
桂生問,‘你的工作沒有那麽麻煩麽?’ 心怡說,‘還行,就是文案比較多,最多平時跑個荷蘭,安特衛普什麽的。’桂生說,‘那還可以。’心怡說,‘公司還準備給我配車呢。’桂生說,‘就你那水平還要好好練呀,要不我走的時候把鑰匙留給你吧,你自己一個人多開開平時練練膽。你要是怕的話讓你老公陪著。’
心怡說,‘我老公反對我開車。’桂生覺得很奇怪說,‘為什麽?’ ‘他平時老說女司機什麽什麽的。網上老說女司機不會開車什麽的,他就拿來樂。’桂生問,‘那他自己會開麽?’‘他也不會開。’‘他自己不會開那跟你樂什麽?真奇怪。’
心怡說,‘不說他了。那如果你現在去了仍然幫不了他們解決問題怎麽辦?’ 桂生說沒有如果。

收工一起回家,心怡還是願意去開車,桂生便把車鑰匙交給了她。心怡問桂生周日走要不要機場去送機?桂生說不用了,自己已經是老出門的了,隨便叫輛出租車去機場就行。轉眼到了家,心怡讓桂生上去坐坐,桂生說,‘不去了,怕自己上去坐了心理會有陰影。’
心怡聽了有點生氣,於是又把汽車發動起來,一聲不響地朝前開了。‘去哪裏?’‘開到哪裏算哪裏。’看著心怡一個勁地開車沒有說話,桂生也不知說什麽好,憋了半天,說了一句。‘今天會有‘暗算’最後兩集的重播。’
再次從桂生家出來,天色已暗,不知什麽原因,兩人又錯過了‘暗算’的大結局,桂生說已經把最後兩集用錄像機錄了下來,想什麽時候看就什麽時候看。心怡說,‘結果有那麽重要麽?’桂生說,‘我原來也是隻管耕耘不問收獲的,就怕別人不這麽想。’
有時候,心怡想桂生真是個奇怪的人,他這個人吧,首先一點也不好奇,他從來不會主動地來問你什麽事,提任何會讓你為難的問題,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但是聊天中自己提到過的任何細枝末節,他都會記得一清二楚,像個複錄機一樣,有時不經意的提起來,心怡會想,我說過這句話麽?這件事你怎麽知道的?我什麽時候說的?
慢慢想起來這的確是自己說過的,心怡就會臉紅起來。心怡說,‘那你就留著那盒錄像吧,給我一個每次想來看的理由。’桂生說,‘你就是那種有機會要上,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的人。’心怡笑說,‘你也是吧。’
心怡開門回家,耀東已經在家了。耀東問心怡吃過飯了沒有?心怡回說已經在外麵吃過了。耀東問心怡為什麽不接自己的電話,心怡說手機沒有電了。耀東猜心怡是不是又跟經理一起出去吃飯了。心怡說是的,不過還有其他同事。耀東對心怡說最好下次不要再去了,如果實在要去的話,最好能把手機打開。
說著說著,耀東就哭了,一邊責備自己,一邊使勁揪自己頭發,心怡開始在一邊冷漠地看著,後來就有些心軟,心怡抓住耀東的手不讓他揪自己的頭發,耀東止住淚抱住心怡,被心怡掙開了,心怡隻是說自己有些累了。


第十六天

心怡早晨臨出門的時候發現樓下信箱裏有封家裏的信,是爸爸媽媽寫來的。媽媽說心悅快臨產了,心悅的外婆和媽媽已經買了機票去加拿大,準備去侍候心悅坐月子,媽媽問心怡有沒有準備,她已經準備好隨時隨地來比利時。爸爸則問了許多耀東的事,特別是畢業以後準備要留在哪裏發展的問題。
爸爸說比利時不算是個移民國家,留下來到底有沒有前途?耀東可不可以留下來做教師搞項目。心怡看了信不知道該怎麽回。這些事耀東從來沒有跟心怡談過,心怡心裏有些憂慮,覺得自己像棵浮萍一樣。
吃午飯的時候與桂生聊起來,桂生也是沒有主意。桂生說自己以前的朋友也是看著他們一個個地最後都離開了比利時。有一兩個是自己找公司托公司他們辦工卡的,勉強就能留下來。許多是通過離婚假結婚等手段滯留了下來,即使曆盡千辛萬苦留了下來,那人基本上就殘了,後麵的婚姻和家庭就隻能是將就了。
說話間心怡就想起了王姐,不管她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現在要再找尋自己的幸福也難了。心怡想著就歎起氣來,見桂生奇怪,心怡就把王姐的事說了。桂生聽著就沒怎麽說話,心怡說,‘你怎麽不發表意見。’桂生搖了搖頭,‘婚姻的事我還真沒有資格說話。’‘你心虛什麽?’‘是虛心好伐。’
看桂生沉悶起來,心怡就避開了這個沉重的話題,心怡想本來是自己的煩惱想問問桂生怎麽排疑解惑的,沒想到把桂生也弄困惑了起來,算了不想也罷,何必要事事求答案呢?

一個短信進來,心怡打開手機一看是耀東,耀東說‘昨晚忘了跟你說,今天是王姐的生日,她請吃飯,晚上收工我去公司接你。’心怡沒有馬上回短信,心裏在考慮晚上到底要不要去。下午的時候,心怡接了個電話,是王姐打來的,心怡忙說生日快樂。王姐說,‘就吃個便飯,剛才問耀東他說你不一定來,怎麽你晚上有事?’心怡說,‘沒什麽事。’王姐說,‘沒什麽事就一起過來,你們小倆口多登對呀。’
怕王姐再說什麽,心怡忙答應下來一定來。等掛了電話,心怡就給桂生發了個短信,‘今晚你自己回家,不用等我了。’
整個下午心怡一直心神不寧,耀東從來沒有來過自己的公司,今天破天荒要來接自己下班又不知道要鬧哪出?心怡希望他不要鬧得太出格。好不容易等到經理下班先走了,心怡才稍稍地安心。等時間差不多了,心怡才下樓,發現耀東隻是坐在花園裏安靜地等,心怡才寬心。耀東說,‘本來是想按鈴上來找的,隻是怕影響你工作,所以就在下麵等了。’心怡看桂生的車還沒走,怕他這時候出來,也是就挽著耀東趕快走。
耀東見心怡昨晚一夜沒理他,今天心怡主動挽著自己,有點受寵若驚,就高興地一起走了。正好桂生從樓裏出來看見一雙背影,留下了一臉的落寂。
王姐的家是在學校附近的一間小公寓裏,小巧而精致,周峰圍著圍裙已經在廚房忙開了,聽耀東說他們已經在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了。心怡私底下問王姐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王姐說,‘看他咯。’不過心怡聽耀東說周峰並沒有結婚的打算,心怡心疼王姐隻是不忍心說破。
心怡想其實結了婚,又能怎樣呢?


第十七天

早晨起得早,心怡能看到晨曦,在朝陽映輝下如牛奶般地散開, 遠處的小教堂則泛著金光. 不遠處的幾個煙囪也冒著青煙, 那不是故鄉的炊煙了. 雖然心怡生活在城市,但小時候家裏也生過煤餅,煤球爐子. 故鄉的石庫門房子也是有煙囪的. 那時的廚房叫灶披間. 
想著放學的時候自己背著書包,踩著斜陽,提著空飯盒回家時,眼睛最先抵達的是自家的屋頂和屋頂上的炊煙.那種淡淡的青煙常常濕潤了心怡的眼睛,讓自己不知道什麽是遺忘.
中午吃飯的時候,心怡問桂生行李準備得怎麽樣啦?桂生說有什麽好準備的?心怡說,‘你就這麽有把握?’桂生說自己已經跟那個生產讀鈔機的工廠聯係過了,從他們那裏下載了一個識別真鈔的軟件,如果把樣鈔500張正反左右各4麵掃描保存進數據庫,應該就可以解決問題。心怡說,‘這麽簡單,那你還用去麽?’
桂生說,‘這麽簡單?現場永遠有你意想不到的事。’看著心怡,桂生說,‘你好像很願意出差呀?’心怡說,‘我覺得蠻好玩的。’桂生說,‘我上次去印尼單程飛了27個小時,到了那裏人都酥軟了。’心怡說,‘那是真心不好玩了。’
正吃著,天下雨了。運氣不好的時候,看見的就會是一整天的雨了,在歐洲,這樣的日子還是挺多的,尤其是在秋天. 有時會絮絮叨叨地下個好幾天,心怡和桂生趕緊逃進公司大樓。厚厚的玻璃雖然隔絕了窗外的寒意,不過仍把秋字刻在了心怡的心上.
黃昏的時候,有幸可以看到夕陽,有時那耀眼的玫瑰紅會震撼心怡的心靈,讓心怡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可惜那落陽隻持續了幾分種的輝煌,是不是正如人的輝煌不過是那過眼雲煙,而迎接自己的仍是那無盡的長夜.
到了落幕時分,心怡便會匆匆收拾自己的行囊,離開這間辦公室,去回到那炊煙飄飄的地方.

心怡出了公司大樓進了桂生的車。桂生把車開到對麵的加油站,教心怡選加哪種型號的油,桂生對心怡說,‘如果你不跑長途,這些油夠你跑一個星期了。’加滿油,桂生開著車回家一路無語。到了桂生的家,桂生把車鑰匙從鑰匙圈裏取下來交給心怡,心怡說,‘你不讓我進去坐坐?’
桂生說家裏沒什麽吃的了。‘真的不用送麽?’‘不用了。’兩人擁抱了一下,心怡說一路順風。
心怡一個人上車開走了,開了一圈心裏忽然覺得相當落寂。天色慢慢暗起來,金色的陽光從背後灑過來,前麵一片亮麗, 公路兩旁的樹木也泛著金光.隻是遠處的烏雲仍黑壓黑壓地籠罩在頭上,黑暗和光明居然如此和諧的交織在一起,
窗外掠過一片片草地,在金色的陽光下綠油油的像上了一層蠟,和著滿眼的秋楓,如油畫般地絢麗.這種厚重而富有色彩的景色是水墨無法描述的意境.
心怡不由得想起了故鄉江南的煙雨,那種灰蒙也遠非濃重的油墨所能表達。這種差異來自於環境抑或是文化,於心怡此時的心情無關。去國數月,最討厭的就是討論東西方的差異。其實,人和人之間心的距離遠比這種差異大得多.
心怡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話還沒有說完,於是繞了一圈,又往回開。遠遠望去,看見桂生正坐在家門口抽煙。

第十八天

心怡破天荒地睡了個懶覺,等耀東起來的時候發現心怡還在睡,耀東摸了摸心怡的額頭好像也沒生病。等心怡起來的時候,發現耀東正在看爸媽的來信。昨夜心怡把車停在隔壁的小區,自己走回家的,然後心怡把車鑰匙放在自己的首飾盒裏。
心怡知道耀東有翻看自己包包的習慣,心怡可不想弄出什麽意外來。耀東看了信說,‘心悅都快生了呀。’心怡沒有應耀東的話題,隻是說,‘爸爸問我們今後的打算呢?’耀東說,‘現在還看不太清楚,導師說去了丹麥以後見的人多了,在這一行混個臉熟,以後深造或找工作都會有多些機會的。’
心怡說,‘你的機票和旅館都訂好了,是麽?我不跟你一起去,你可以安心做報告,反正以後玩的機會有的是。’耀東說,‘對呀,反正是最後一年了,是留是走總會有個答案的。’

下午無聊的時候,心怡還是習慣翻看桂生的博文,有一篇寫他的暗戀,心怡洞若觀火,心情很好。
胡思亂想
很久以前,有個女同學問我:"你知道男人的三件寶嗎?" 我說不知道. 她說:"手表,打火機,剃須刀."
她是我的中學同學,同窗六年. 因為她的名字拚音跟我的一樣,所以老搞錯了.我有點暗戀她.不過當時她喜歡班上另一位男同學,而我也喜歡一個比我小三歲的初中女生. 
那時是八十年代初,鄧麗君的時代,我們的問題被學校抓了典型.不過由於我們功課好,所謂早戀,學習兩不誤吧. 最後都不了了之了.
以後我們考了不同的大學,不過還保持著聯係,除了班上的聚會,還不時的約出來聊一聊,或去她學校蹭頓飯什麽的. 後來聽說她和那個男同學分手了,可惜我又有了女朋友.但這不妨礙我們的聯絡.
20歲的生日吧,那天我給室友灌得爛醉,不過接了她的電話,還是忍不住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
逛了兩條街,我實在走不動了,就到電影院去看了場電影. 那是種很純很純的感情. 記憶中隻握過手,沒牽過手吧. 她送給我一副金屬畫. 至今仍保留在書桌上,無奈已有了歲月的痕跡.
後來我工作到出國一直有聯係,通信.生日,聖誕節時不時的寄張卡, 到三十歲那年,聽說她結婚生了孩子,就沒有再聯絡了.
有一種心跳叫衝動, 有一種感覺叫朦朧, 有一種羞澀叫初戀, 有一種回憶叫青澀.

‘心怡別玩電腦了,出去shopping了。’心怡說,‘冰箱裏不是有菜麽?這星期都沒怎麽做飯。’耀東說,‘出去買點新鮮水果吧?要不又在家裏捂著一天。’心怡說好就合上電腦去換衣服。
看見首飾盒裏的車鑰匙,心怡猶豫著要不要開車去,因為每次從超市裏大包小包地shopping回來,可真是累呀。但是怎麽跟耀東解釋呢?心怡腦子裏晃過各種各樣的借口,不知怎麽的,心怡覺得讓耀東坐桂生的車不好。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好,心怡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果然,說是隻買水果,耀東和心怡還是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回來了。耀東說太累,不想做飯了,於是就打電話訂了兩個披薩。心怡就打開電腦繼續看桂生的博文。

胡思亂想二
我有個錢包,用了十五年了,是以前女朋友送的. 24歲那年,經曆了那場情變. 我毀掉了一切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那種撕裂般的痛,是我一輩子不願再碰的傷口. 痛一次才叫男人,是吧! 
陰差陽錯,留下了那個錢包. 時間長了也不想再扔了,留著就留著吧. 好歹也是個念相. 什麽叫睹物傷情呢? 若幹年後,想起來還是隱隱作痛. 有個小插曲: 有一次我在酒吧下棋,錢包被人摸了去, 我以為就這麽丟了,沒想到過兩天,警察局打電話讓我去取,裏麵除了現金,身份證,保險卡,銀行卡,月票.錢包一樣沒少. 
你說比利時小偷可愛嗎? 這是我一輩子唯一被偷的一次.
說起手表,我有兩塊.一塊是結婚時的對表. 另一塊是老婆買的生日禮物. 所以一直帶在身上.
我不抽煙,不用打火機, 剃須刀沒人送過,我不喜歡電動的. 所以刀和剃須摩每次都是自己買給自己的.
看來還是老婆送對了禮物.嗬嗬!

‘哼,你不抽煙?昨天還看見你抽了呢。’心怡這麽想著。

第十九天

心怡早晨起來有些心神不寧,看了看表覺得桂生應該已經到機場了。心怡發了條短信,‘怎麽樣還順利麽?’ ‘在候機,還沒有起飛已經誤點了,說是10點半開,現在改到12點一刻了。’‘那不是要半夜才到?’‘要求不要太高,能飛已經不錯了,哈哈。’‘好,一落地就聯絡我。’
收起手機,心怡覺得自己是不是管得有點太多了,自己又不是他太太。
耀東起來見心怡坐著發呆,就問心怡星期日到底想吃什麽?心怡說隨便,耀東說吃怎麽能隨便呢?於是就叮鈴咚哢地到廚房忙碌起來。
看耀東忙著做飯,心怡撥通了王姐的手機。‘王姐,忙麽?’‘不忙呀。’‘今天有什麽節目?’‘沒有呀。怎麽又想給我過一個生日?’‘可以呀。’‘好,我跟周峰商量一下,一會兒再給你打過去。’‘好的。’
過了一會兒,王姐的電話就進來了,‘心怡麽?’‘嗯。’‘下午去海邊挖生蠔,怎麽樣?’‘可以呀,這主意好!還是王姐有創意。’‘好,那你們準備準備,一會兒過去接你。’
看海,有意思。生長在上海的心怡還從來沒有見過真正意義上的海,心怡沒想到第一次看海會是這麽個場景.慢慢地在海灘上散步,踏著細沙,聽著海浪有節奏的拍打聲,人會變得非常的平靜.風吹在臉上一點兒也不冷.順著海峽深處望過去,對麵應該就是英國了,據說天氣晴朗的時候這裏是可以望得到對岸的.
有了王姐他們作伴,心怡喜歡並珍惜大家一起相處的時刻,但是沒有能夠和桂生一起來玩,心怡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耀東和周峰他們正在遠處挖灘泥,心怡和王姐赤著腳並排坐在岸邊。四周真靜,隻有海浪聲和偶爾海鷗掠過時的尖叫。心怡覺得愜意極了,似乎什麽都可以不用去想,所有煩惱都可以化成陣陣濤聲。‘真美呀。’王姐細聲說道。心怡抬起頭,落霞的餘暉灑在沙灘上,發出耀眼的金光,刺得心怡一下子睜不開眼睛。
心怡眯著眼,望著夕陽,四周映著五色的雲彩,一架帶著引擎的滑翔機掠過頭頂,迎著那夕陽飄去。心怡記得桂生的博文裏有幾篇寫過看海的文章,心怡想有機會找出來讀一下看有沒有共鳴。
心怡衣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有個短信進來,心怡想桂生可能已經到了,應該是孟買吧,差比利時三個半小時,心怡前幾天特意查過地圖。心怡拿出手機準備回複,‘朋友?’王姐問。‘是同事,正出差呢。’‘周末還要旅行?真辛苦。’
心怡看了短信,‘剛到,快子夜了,明天一早8點換坐去達卡的飛機,先找個地方睡覺。’‘累麽?’‘還行。’
偶爾有幾架路過的噴氣飛機,在天上劃過幾道長長的白煙,遠去近來,起起落落,像浮雲般聚而又散,又如人生般的浮浮沉沉。心怡想起桂生寫的那篇‘過客’來。

也許你我隻是生命中彼此匆匆的過客,任何一次不經意的轉身,就會把你輕輕地失去.
有些失去也許是注定的,有些緣分也許是不會有結果的,但我珍惜和你每一次交匯的眼神.珍惜和你相處的每一秒.  
今天午夜夢回,想起的隻有這麽一句話,於是刻舟求劍,也許追求的隻是下一次美麗的錯過而已.
如果我不小心流下一滴眼淚,那是因為我不願意忘記你是誰。

第二十天

早晨心怡被一個噩夢驚醒,怎麽會夢到祥林嫂呢?心怡有點困惑,想起柳媽說過的話,‘你想,你將來到陰司去,那兩個男人還要爭,你給了誰好呢?閻羅大王隻好把你鋸開來,分給他們。我想,這真是……”
看了看早起的太陽,心怡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心怡起床拉埋床簾,看了看手機並沒有進來的短信,於是就找出首飾盒把車鑰匙扣在手心裏。
晨曦薄薄地撒在地上,像上了一層暗黃的塗料。門前的兩排櫻花樹,抖落了一地的秋色,在晨曦中泛著金黃。有點冷,心怡不敢在瑟瑟中流連,忙躲進車裏。第一次一個人開車去上班,心怡還是有些緊張,更多的是興奮。
出了家門.拐過一個十字路口,很快上了環城公路。天色慢慢亮起來,慢慢的車開始堵了起來,滿滿地塞了四個車道。心怡看到每輛車都幾乎隻載一人,這是怎樣的一種浪費呀!
心怡搖了下窗,早晨清醒的空氣慢慢透了進來,思緒也隨那空氣,在陽光下飄散開去。春夏秋冬,花開花落,大自然把一切都安排得錯落有致。心怡是不信世上有造物主的,不過自己信世間的次序和規律。
一切的一切,冥冥中都是安排好了的,強求不得。心怡想,順意時我們叫它緣分,無奈時我們叫它命運。花開花落終有時,相聚相散需有緣。
車道慢慢地順了起來,天色也已經完全亮了,烏雲散去了七八成,光線的增強反而色彩倒暗淡了下去, 也算是大自然的造化吧。快到公司了,心怡想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一大堆煩心的事等著呢?星期一通常是最忙的。

心怡停好車進了公司,發現經理他們正在茶水間有說有笑的。‘什麽事這麽高興?’心怡問。露西拿起桌上的巧克力招待心怡,‘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心怡挑了塊黑巧克力放在嘴裏。心怡衝完咖啡回到自己辦公桌上,露西手裏拿著兩個信封就跟過來了。
一張呢,是給同事安的結婚賀卡,露西讓心怡在空白處留個言,另一個信封裏麵是大家隨的份子。露西交給心怡後就走開了。心怡不了解外國人的風俗習慣,正疑惑著,就翻開那信封往裏麵看,裏麵是一大堆零錢,最大的是一張50歐,有一張20歐,幾張10歐的,其他的都是5歐的,居然還有不少鋼嘣。
所以顯得挺沉。心怡打開錢包往裏麵放了10歐,趕緊關好,怕被別人看見。寫點什麽呢?心怡翻看著別人的賀語。還是寫中文吧,估計沒有人會懂,心怡喜歡標新立異,於是就寫下了祝安,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你真誠的心怡。心怡寫完了就樂了,那真是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
一個上午心怡不停地翻看著手機,沒有桂生的消息,估計他應該到了達卡吧,誤點了?可能工作不順利?每次想起他,心怡就會惱自己,為什麽要想他呢?他不會這麽想我吧?
中午心怡到對麵的加油站買了一個三明治,便坐在樓前的花園裏一個人吃起來,認識桂生不過才幾個星期,對吧?這幾個星期裏好像時間又特別長,從認識到一起吃飯,打羽毛球,學開車,來我家,去他家,心怡屈指算來似乎真的沒有滿一個月呢。
‘自己了解他麽?他了解自己麽?這事情展開得太快,一下越過了友情,方寸已經亂了,好像是要超出自己的掌控範圍了。我想要什麽?他能給予什麽?不知道!我能給他什麽?他要得到什麽?不知道!
是序曲,主題曲,結尾曲?還是插曲?不知道!是繼續,回車,還是斷片?不知道!’心怡開始胡思亂想,一問四不知。‘也許兩人隻是兩根抱團取暖的火柴而已。’心怡想。

第二十一天
早晨醒來沒有太陽,天色有些暗,心怡以為還早又眯了一會兒,再起來就過了頭。窗外的風聲很大,心怡想昨天的太陽還很不錯呢,隻是夜裏起了風,吹了一夜,心怡向窗外望去,滿地的落葉。
手機振動了一下,有條短信進來,心怡以為是桂生的,打開鎖屏一看原來是經理的,那邊問能不能9點以前到公司?心怡收了工一般是不看郵件的,心想一定又是哪裏出了什麽狀況了。來不及吃早飯了,心怡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門。
一路開到公司,9點不到,經理已經站在公司樓前等了。看見心怡從車上下來,經理有點吃驚,對心怡說,‘你什麽時候買了車了?你應該問人事部要個公司的標誌貼在玻璃上,這樣可以在公司停車場裏停車。’
正說著,顯然經理發現了車玻璃上貼著別的公司的標誌,經理反應很快馬上就閉嘴了,心怡就尷尬地笑笑說,‘這不著急麽。車是借的。’經理說,‘你不要上去了,我們馬上走吧,坐我的車吧。’‘出什麽事了?’‘一會兒路上再跟你說。’
上了路,經理說,‘你知道我下周開始放假麽?’‘對,上次你跟我提過。’‘我放假這段時間,你最好早晨翻一下郵件,如果有急事你就可以上午跑一下客戶,這樣中午前你可以把問題反饋給廠家。不是有時差麽?如果下午你發郵件,那邊反應慢通常會耽擱一天。’心怡嘴裏應著,心想這算不算是變相加班?
經理接著說,‘昨天這邊的POS機客人用了後,發現打印有亂碼。他們是收工前發的郵件,可能你沒看見。’‘嚴重麽?’‘本來你轉發郵件處理一下可能也行,不過跑一趟不是說明我們重視麽?再說你也沒有去過,帶你跑一趟你下次自己去就方便了。’心怡忙說謝謝。

下雨了,車窗外的風一陣緊似一陣.氣溫也慢慢降了下來。已是入秋的時分.古籍雲:“九月節,露氣寒冷,將凝結也。”經理在車裏稍微開了點暖氣。開了一個多小時,經理說快到了。
客戶是在Liége的一家燃氣公司,剛用了新POS機不久,經理介紹管事的給心怡認識。對方見來了一個中國人,還以為心怡是廠方派來的技術支持呢。心怡紅著臉說不是。剛巧有個用戶來購氣,燃氣公司的經理就拿過打印後的收據給心怡看,果然有一組亂碼。
心怡接過收據看了一下和POS機的屏顯作了下比較,發現亂碼都發生在字母有音節的符號上,像éùàè都打印不出來。心怡知道那家廠商技術支持的電話,在通訊錄上搜索了一下,心怡就找到了那個號碼。心怡問經理可以打長途麽?經理跟對方溝通了一下,心怡就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還好廠商的技術支持沒有下班,那邊問明了情況,就給心怡說了一些指令。心怡說,‘等一下,我記性沒那麽好。’ 於是就把POS機移到了電話旁,然後說,‘你可以講了。’經理看著心怡講了一通中文覺得很神奇,好像在聽天書一般。
心怡跟著指令把POS機的語言鍵盤和打印機重新設置了一番,對方說著中文,心怡腦子裏翻譯著法語的意思按著屏顯對照,弄錯又重複了好幾次。最後對燃氣公司的經理說,‘你現在可以再試一下。’經理用一張用戶卡樣品試了一下,這次居然沒有亂碼出來了。
對方的眼神裏很是驚喜,原來他們以為至少要等上兩三個星期才能解決的。心怡驕傲地說是中國速度。經理看著心怡有些崇拜地說,‘太好了,你以後不用做文案了,簡直可以升技術總監了。’心怡心裏很有成就感。

正說著,有個小胖哥走了過來,經理對心怡說,‘這就是管測試的Joel。’Joel一邊說你好,一邊就過來貼心怡的臉。心怡想自己都幫他解決問題了,他還來占自己便宜。想歸想,心怡臉上仍是堆著笑。‘你怎麽會說中文?’Joel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說,‘我去台灣旅遊過。’
Joel邊說邊給心怡秀自己胳臂上的紋身,心怡一看是‘忍辱負重’四個小字,心怡忍俊不禁,心想這小哥這麽胖,估計忍了不少別人的嘲弄吧。這心態真好。兩個經理正聊著,心怡聽他們說以後會讓心怡多往這兒跑跑,用戶有什麽特別要求啦,換打印格式啦,增加稅單啦,都可以找心怡。
Joel就纏著心怡問她的名字怎麽寫。Joel用筆歪歪扭扭地寫了心猿怡馬四個字,說是自己屬猴,還問心怡是不是屬馬。問得心怡有些惱了,心想這個小胖還真色。
正事辦完,心怡跟著經理的車往回開,一路上經理都很開心,說是自己可以放心度大假了。心怡的手機振動了兩下,心怡打開一看是桂生終於來消息了。桂生說裝了複讀軟件後,重試的樣鈔數據打包還要寄回英國重新認證,估計還要兩天出結果。
心怡想隻要是技術問題那一定是可以有辦法解決的,於是回說,‘隻要安全就好。’ 看著車窗外的雨,心怡輕輕念道:

起風的時候,喜歡看樹葉婆莎的身影;
下雨的時候,喜歡聽細雨敲打的音韻.
聽雨的時候,可以喚醒沉睡的自己.
看風的時候,可以讓思緒飛起尋你.

寒露時節,
驚蟄心情,
我的心緒空蕩深邃,沒有回音.

昨天的雲,
今天的雨,
我的世界真實夢幻,充滿新奇.

時空穿越,心念一樣可以飛奔5000公裏.
沒有理由,想你也可以跨越4小時的距離.
我可以用昨天的夢來堆積明天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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