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河鮮：老鉗鉗和帶籽蝦

老鉗鉗是老家人對大雄蝦的稱呼，因為這樣的蝦總長了一對碩大的蝦鉗子，而且有一個大腦殼，就像戴了一個大頭盔一樣，相比較而言身子就顯小，看上去像沒有多少肉的樣子，精明的主婦們都認為花錢買一個大蝦殼子回來不值，所以總是盡量把它們剔除在外，偏偏老爸總是有意無意的把它們買回來，所以總免不了被老媽嘮叨。當然老爸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認為這種蝦本身個頭都要大很多，所以算起來身子上還是肉多，這叫做吃大的有肉。可憐老媽教育多年也沒能改變他的想法。記得有幾次老媽氣急，發誓要盡力爭取親自上菜場，可惜的是她老人家總是雷聲大雨點小，每次都堅持不了幾天，理由不外乎冬天西北風太冷，夏天大日頭太毒之類，所以依舊還是老爸往菜場跑的次數多。好在我對蝦是來者不拒，而且嘴上功夫還逐年長進，以至於都能從那對蝦鉗子裏吃出不少肉來。這些年裏，各類的蝦吃了不少，反倒是那樣的河蝦再也沒有見過，記憶也就淡了。有一天突然在超市看到有單單賣龍蝦大鉗子的，一個個比大人的手掌還大，還通紅通紅的，那些年吃過的那些個蝦鉗子就猛然又在眼前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到了梅雨季節，我是不免要倒戈站在老媽一邊的，因為這個時候的雄蝦雖然架子還是老大，那一身肉卻是軟噗噗的了，跟丟了魂似的；相反雌蝦是到了最為誘人的時候，雖然個頭還是小，卻是肚裏帶籽腦殼帶黃，被老家人愛稱為帶籽蝦或者梅蝦，因為正好是梅雨季節。如果恰巧遇到剛剛脫完殼的雌蝦，那就更是極品了，不但有蝦籽蝦腦，那一身蝦殼還是軟的，煮熟後和蝦肉緊緊貼在一起，這樣的蝦吃起來不但不用吐殼，而且那層蝦皮另外有一種有別於蝦肉的韌性，再加上煮熟的軟殼蝦身子格外鮮豔，自然成了我們幾個小孩子的至愛。照老媽的說法就是一個個都猴精，還外加眼尖手快，她還沒轉身呢，幾隻軟殼蝦就都不見了，害她每次都要先挑出來放到外婆麵前的小碟子裏，隻是架不住老太太疼孫輩們，往往轉頭又撥到了我們的碗裏，她也就隻好幹瞪眼，繼續撿了大個頭一些的雌蝦塞過去，倒是記不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不用她再嘮叨不懂事，自己知道給老太太夾菜了。

其實說起來老家人燒蝦是極簡單的，活蹦亂跳的蝦買回來隻是在清水裏略微衝洗就可以扔進鐵鍋，在鏟子快速翻炒的幾秒鍾裏，那帶著青色的半透明蝦身子就變成了深深淺淺的粉紅色或者橘紅色，襯托出褐色的蝦籽和橘黃的蝦腦來，然後噴上些黃酒，撒上些鹽花就可以出鍋裝盤。我們幾個最喜歡幹的家務活之一大概就是跑去院子裏為這盤鹽水蝦拔兩根蔥，然後看著老媽切得細細的撒到麵上去，似乎這最後的畫龍點睛就有了自己的一份功勞一樣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