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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年語文教改(2407) 試教要改革教學方法,關鍵在搞活課堂教學

(2024-05-23 06:13:29) 下一個
我的十年語文教改(2407)
           試教要改革教學方法,關鍵在搞活課堂教學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中國教育改革風起雲湧,人民教育出版社(以下簡稱“人教社”)率先推出的語文分編型實驗教材《閱讀》和《作文·漢語》,這是該社建國以來改革步子最大的一部教材,變一本綜合型《語文》為兩本分編型教材;這也是建國以來改革實驗規模最大的一次教材改革,教育部專門為此發文要求各省市教研室負責組織實施試教工作,明確規定每個省或市選兩個城市重點中學和兩個農村重點中學進行試教。
人教社第一次全國實驗教材《閱讀》和《作文·漢語》試教工作會議,在河南省洛陽市開了十天。
人教社副總編、全國中學語文教學研究會(以下簡稱“中語會”)理事長劉國正先生在開幕式後作報告,重點講實驗教材的特點和執教老師要更新教育教學觀念,改革教育教學方法。
人教社《課程·教材·教法》研究所所長、全國中語會秘書長、《閱讀》課本責任編輯張定遠先生的報告詳細介紹了這一套分編型實驗教材的編寫過程、原則、體例;單元教學的特點及建議。
《閱讀》特約編輯章熊老師的報告講《“段”的教學問題》;《閱讀》特約編輯張必錕老師講《文言文誦讀教學》。
《作文·漢語》責任編輯王連雲老師講寫作教材的編寫體例、教學建議。
大會聽專家、學者、編輯的學術報告,試教老師匯報初步取得的成功經驗。小會以行政大區為單位座談交流、集體備課,我們中南地區還確定十月份到武漢開會,研討實驗教材課堂教學方法,決定我們省八位執教老師每人上一節公開課,以供會議結合教學實際討論教材教法。
在洛陽會議期間,我應邀參加了定遠先生主持召開的座談會。大家在會上發言一致認為,這套實驗教材編的好,閱讀單元教學體例新穎、選文經典,開創了語文單元教學新篇章;特別讚賞寫作教材,以前課內作文教學,老師拍腦袋命題,學生抓腦袋冥思,作文教學無計劃、無係統、無課本的“三無”現象結束了。一年實踐告訴我們,使用這套分編型教材一定要更新觀念,改革教學方法。
我遵照張定遠所長的囑咐,在大會上發言,以《試教初步》為綱,重點匯報了引導學生更新學習觀念,改變學習方法,學會質疑問難的初步探索。學生的學法改變了,老師就要改變教的法子。
當時,我們華師一附中隻有一個實驗班,袁校長為了保證實驗成功,特別安排資深老教師汪厚鐸任專職指導。湖北省教研室語文教研員張良謨老師負責指導全省八個實驗班的試教工作。
洛陽會議回漢後,省教研室組織八個班的執教老師在漢集體備課三天。按課本的八個單元分配任務,要求每位老師備一個單元(兩周十二課時)的教學內容。集體備課時,按課本單元順序,輪流主講,每位老師主講之後,大家討論,集思廣益,完善教案。期末考試由省教研室命題、製卷,實行統一考試。上學期考試後(寒假)到黃岡或沙市,下學期(暑假)到武漢集中閱卷、評分、統分、總結。
自此形成製度,以後每年暑假全國會議結束後,都要回漢集體備課。
秋季開學不久,在我們語文組第一次集體備課時,省中語會會長陳治平老師、教研組長吳六林老師傳達湖北省教育學院通知,十一月將在武漢召開湖北省中語會年會,屆時,與會代表將到我校活動半天時間。這次“武漢年會”的中心議題是“如何培養學生的自學能力”,而這正是我試教以來一直在實踐中探索研究的課題,《試教初步》總結了初一階段取得的成果,初見成效隻能說明過去,不能證明現在!今年要借年會的東風,爭取再進一步!
第二天,就接到湖北省語文教研室雷秋山主任的通知,讓我好好總結一下前段經驗,並準備上好一堂課。要求總結材料至少要打印300份。
    10月13日下午,袁校長告訴我,省教育學院點名要聽我的課,老校長還開玩笑說“培永現在是知名人士了啊!”我急忙說:“托您老的福啊!如果不是您千方百計調我回母校,哪有這好的機會呀!”
此生難忘初教時,在一般中學十年,才有一次上公開課的機會,現在省重點中學,幾乎每學期都有上大型公開課的機會,而且從回到母校第一天起,老一輩教師就告誡我,不論有多少人來聽課,必須來真的,絕對不能弄虛作假!劉友三老師教導我:“語文課堂教學藝術不同於梅蘭芳的舞台藝術。梅蘭芳的一出《貴妃醉酒》可演一生;一篇語文教材卻不能多次在同一班學生中反複講。”
我的專職指導汪厚鐸老師特別強調,上公開課要像平時一樣,讓課堂活躍起來。
10月18日晚上在校道路遇袁校長,他希望我認真準備下個月的大型公開課,為華師一附中爭光。省教育學院的劉世篤老師告訴他,這次來聽課的是全省重點中學正在教育學院“行幹班”學習的教導主任和校長們,都是管教育教學的內行。他再三囑咐我,一定要與汪厚鐸、吳六林老師一起備好課、寫好教案、教案要寫詳細一些。
    我與汪老師一起確定了11月24日公開課的課文,研究了教學計劃,教案不打算寫太多。汪老師基本同意我的意見,強調“教學要點要清晰,重點要突出,難點要突破”。吳老師也囑咐我為教育學院寫的教案一定要詳細一點,他以前因為教案寫得不詳細挨過批評。我聽汪老師的意見,在公開課之前一周交給省教院的劉世篤老師區打印。
    如期順利完成了公開課的任務。劉世篤老師非常負責地組織“行幹班”學員討論這節課的成功與不足之處,並做了比較詳細的記錄。不日整理好了打印出來再送我一份。我翻閱了原始記錄,大多數學員肯定這節課是成功的,體現了當前課堂教學改革的主旋律,學生思維積極,發言踴躍,課堂氣氛活躍。
從1983年9月到1984年7月,是我們語文實驗班接待外地外校聽課最多的一年,經過訓練的學生,已經養成了“敢想、敢問、敢說”的好習慣,不論學什麽課文,也不論有多少人來聽課,他們積極思維、舉手發言都是“目中無人”,課堂氣氛非常活躍。這也是汪厚鐸老師每次上公開課之前強調的,一定要保持的優良作風。
我能從同輩人中脫穎而出,就是在不斷地上公開課中成長的結果。每次大型公開課之前,必須寫好教案,交給老教師審查、修改;在其他班試教,請老教師們聽課後再修改。
然後再把教案給我的專職指導汪厚鐸老師看一看,每次他認為教案設計很好,但總要特別提醒我,一定要抓緊時間,疏密有度。
我們語文組的幾位老教師每次聽完課,總是充分肯定成績,同時也嚴肅指出存在的問題。
有一次公開課後,吳六林老師指出,老師自己的普通話不標準,因此不敢嚴格要求學生,以後要加強學習普通話。平舌音和卷舌音一定要分清。吳老師說的“平舌音和卷舌音”分不清,對語文老師來說就不是一個小問題。要提升課堂教學藝術,必須苦練基本功,練功就要允許學生糾正老師的錯誤。後來一次三十多人的公開課,剛給學生講了書上幾個字的平舌音與卷舌音的辨析問題。一開口講話:“請這一組的同學按豎行一人朗讀一段”。我又把“豎行”的“豎”讀成了“sù”。全班學生異口同聲拖長音“shù”。我立即表揚學生“活學活用、立竿見影”,學生和聽課老師都報以友好的笑聲。
黃伯宜老師還要我注意板書寫字要規範,“分”應該寫“八、刀”,不能寫成“人、刀”或者“入、刀”。
華師一附中的語文老教師言傳身教,從難從嚴要求年輕教師練就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一筆規範的粉筆字、一篇文從字順的文章,小而言之,是夯實語文教師的基本功,大而言之,是傳承語文教學之精髓。我有幸在中年回到母校教語文,得以與老特級教師陳治平、恩師劉友三、吳六林、汪厚鐸、黃伯宜等老一輩朝夕相處,親聆謦欬,如沐春風;親炙其人其學,耳濡目染,春風化雨,深受教益。我的語文教育教學能力再老一輩的嗬護下逐步提高。
我在語文教學上的每一點進步,特別是在語文教材改革試驗中取得的每一點成績,都是母校老一輩教師精心培養的結果。
感恩華中師大一附中!感恩老一輩教師!感恩積極參與教改的全體同學!
    1978年恢複全國統一高考時,呂叔湘先生在《人民日報》發表了《當前語文教學中兩個迫切問題》,尖銳指出語文教學“少、慢、差、費的嚴重程度”。呼籲“研究研究如何提高語文教學的效率,用較少的時間取得較好的成績”。人教社和省教研室嚴格規定,試教班的周課時授課時間與隻有一本《語文》課本的普通班一樣,每周六課時,而且明確要求實驗班每周四課時學習《閱讀》、兩課時學習《作文·漢語》。《作文·漢語》課本的《說明》還規定學生必須在兩課時時間完成一篇“課內作文”,單周寫一篇課內作文,雙周評改課內作文。學會“自改”(自己修改)和“互改”(互相評改);堅持“課外練筆”,每周至少寫三篇。
改革了的教材倒逼教學法改革。從實驗班學生寫第一篇課內作文開始,就指導學生自改或互改;課外練筆則采取瀏覽後總評的方式,每周一早自習,課代表負責收齊練筆本,送到我的辦公室桌上,下午放學前發還給學生。我在瀏覽時除了在學生的練筆文後寫上“好!”、“非常好!”外,還要筆錄是哪些學生的哪一篇練筆文寫得好,周二自習時間,在班上總評時公開表揚,並要求這些學生自己再看一看、改一改,然後抄寫在統一的稿紙上交給我。然後,我指導課代表與小組長一起,把那些優秀練筆文張貼在班上,供同學們觀摩學習。一個月後,再指導課代表組織學生編輯全班的《優秀課外練筆集》。每學期結束時,要求學生自編個人的《優秀課外練筆集》。
學生的一篇練筆文,受到時任武漢市吳官正市長的熱情讚揚。
1984年7月28日早上,我剛下樓,就遇到袁校長,他高興地喊我:“培永,你聽到沒有?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新聞聯播節目時間,播音員洪亮的聲音傳出了一則消息:‘湖北省華師一附中初二(2)班學生王江的一篇課外練筆文《假如我是武漢市的市長》,受到武漢市市長吳官正同誌的熱情讚揚……’”
一個少年改革者以其新穎的命題,樸實的文字,大膽的設想,“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引起了社會的關注。“小市長”王江誕生在改革熱潮之中。
繼《武漢青年報》之後,《長江日報》、《文匯報》、《文摘周報》、《羊城晚報》相繼摘要轉載了這個消息。
      9月初,上海《語文學習》接到被推薦來的王江的作文,他們說:“推薦稿發來的當天,我們即定下發排”。
      9月8日,北京(《中學生》雜誌社記者劉謙專程赴漢采訪王江和她的同學,並決定報道王江。
      還有全國各地許多讀者來信,對王江同學的大膽設想表示讚賞。來信的多是她的同齡人,也有當代大學生,還有青年工人,戰士、幹部。 一篇課外練筆文章,引起如此強烈的社會反響,這充分反映了偉大的社會改革的時代氣息。
      王江同學的思想和誌氣,體現了八十年代中學生的精神風貌。當代中學生到本世紀末,正是風華正茂的黃金時代,他們是跨世紀的一代新人,他們是祖國實現四化大業的後備軍。“從小立下改革誌,長大接好建國班",這正是老一輩的殷切希望。
      總而言之,試教人教社這一套分編型實驗教材,要從未來社會需要出發,根據青少年特點,選準教學改革的突破口,有計劃、有步驟地訓練學生勤想問題,學會質疑問難,可以有效地提高學生的聽、說、讀、寫能力。當然,要培養開拓型人才,提高學生的能力,必須讓學生掌握一定的基礎知識,這是不言而喻的。學生能力提高了,會學了,入門了,達到葉聖陶先生期待的“用不著‘教’”的境界就不遠了。
《閱讀》課堂討論式教學,對學生來說,訓練得多一些的是思維和聽、說、讀的能力。即使間或進行一些寫的訓練,也隻能是單項訓練。要提高學生的寫作能力,必須進行以一篇文章為整體的綜合訓練,那時不言而喻的。
【附錄】李慧的作文《語文實驗教學花絮》
      我真幸運,一進中學就分到了語文實驗班。在我們班裏,語文不再是一門令人頭痛的功課而被學生們又恨又怕,而以一種富於改革的形式,受到同學們的歡迎。現在,我就從語文實驗教學這朵鮮豔的大花上采摘幾朵花瓣獻給親愛的讀者吧……
      在一百多人麵前……
幾十個學校的一百多位校長、教導主任威嚴地擠在物理實驗室裏,臉上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們,我們的心禁不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擔心得更多的是我們的老師,在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他臉不變色,心不跳,從從容容開始了講課。
老師的情緒感染了我們,漸漸地,大家都忘了這一百多人。在他們麵前,大家依舊發言,依舊爭得臉紅脖子粗,完全忘記了自己和老師的身份,互相切磋,互相學習,課堂上的氣氛由緊張嚴肅變得輕鬆活潑。
“可以提問題了。”老師的這一句話像一個打開洪水的閘門,同學們立即活躍起來。“老師,葉老寫的牽牛花蓬勃向上,可是很多人認為牽牛花是向上爬的東西,它總是依賴別人,自己一點都不堅強,這怎麽解釋啊?”教室裏霎時靜了下來,幾百雙眼睛盯著老師,是指責學生膽敢批評名家,還是搪塞過去?
“首先得表揚他敢與名家爭論,有勇氣!第二,說明他知識麵比較寬,很好!”我們都鬆了一口氣,“至於問題,我想,是不是寫作都有一個根據自己文章的中心選擇材料的角度問題。葉老看到的是牽牛花向上的那種精神,你看到的是它隻能依賴別人向上爬,都沒有錯吧?你覺得呢?”老師含笑問那個同學。那個同學本來擺出一副要與老師爭論到底的架勢,一聽老師這樣說,急忙表示同意!高!高!
下課以後,有些老師還悄悄問我們是否課前搞過準備工作。“嘿,我們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們聽後不禁驚異,又誇獎我們說:“你們的閱讀能力真強!”
      寫作課上……
這節課照例是評改作文。這也是我們實驗教學的特點。我們老師規定,每次課內作文寫完後由同學們互相批改。如果你不同意同學的批改和評語,可以在作文後記中提出來。這樣一來,在別人一提起來就頭痛的寫作課,在我們班成了最受大家歡迎的課之一。
你看,同學們批改得多麽細心,又是多麽地毫不留情。郭瑩給李曉冬的作文《臘梅怒放》的評語:“本文結構新穎,中心明確,不足的是本文應著重寫‘梅花’——張海迪在黨的培養下成長的過程。”而李曉冬卻在後記中說,中心應該與題目相符,我認為要強調張海迪自己是怎樣成長的。兩人針鋒相對,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隻得提交全班討論,而在班上,又展開了一場唇槍舌戰……
我們不僅每次認真地上寫作課,而且還要寫日記,每周還要完成兩篇課外練筆。經過這樣的訓練,同學們的寫作能力提高很快。王江同學的《假如我是武漢市市長》的課外練筆文,以她獨特的構思,大膽的設想,“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文章發表以後,在全國引起巨大的反響。《長江日報》、《文匯報》、《文摘報》相繼轉載,中央人民廣播電台還廣播了呢。還有孫燕、王豔、盧山、劉曉菲等同學曾發表過作文或獲作文競賽獎。這一切不能不說是我們寫作實驗教學的成果。
      錄音機前……
同學們懷著極大的興趣,興奮的心情,期待著又一節語文課。
     “呤呤……”上課了,老師手提錄音機,滿麵春風走進教室。錄音機,不必驚奇,這是我們實驗教學中提高說話能力一個獨特的練習方法。
在錄音機前,同學們一個一個地錄下了自己的聲音。有的充滿激情地朗讀散文、詩歌;有的繪聲繪色地向同學們介紹一處名勝;有的則惟妙惟肖地表演一段小品,內容包羅萬象。同學們就在錄音機前糾正自己的普通話,改正了說話時經常犯的“小動作”,克服了膽怯怕羞的心情,鍛煉了演講能力。
親愛的讀者,假如你對我的作文感興趣,就請你來看一看我們的語文實驗吧!
(作者是1982年入學的初中語文實驗班學生,現在是美國弗羅裏達州立大學的終身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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