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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革十年(3)我還是我,且行且珍惜

(2021-12-22 10:18:30) 下一個

我的文革十年(3)我還是我,且行且珍惜

“文化大革命”一開始,特別講究家庭成分。從北京傳遍全國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讓所有出身不好的學生膽顫心驚,不知所措。

湖北省實驗師範學校成立“文化大革命委員會”(簡稱“革委會”),學校的高中部、幼師部和短訓班,三部分都要有學生代表參加,大概是因為短訓班其他同學的家庭成分確實複雜,我可能是“矮子裏麵挑出來的將軍”, 盡管我那“家庭出身可能是漏網地主”的檔案,還在學校檔案室,我還是那個大學“不宜錄取”的我,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仍然被學校黨總支作為短訓班的唯一代表,被“選”為“革委會”的委員,其他十幾個委員都是高中部和幼師部的,出身工人、革命幹部、革命軍人家庭的“天之驕子”。主任委員是高中部的夏國林,三代產業工人的後代,他主持全麵工作,我負責宣傳工作。我的日常主要工作是起草革委會的文件、大型活動的通知等;還要針對學校造反派的大字報的觀點,予以駁斥;負責每周出版的《實師文革通訊》油印小報,還要負責學校廣播站重要稿件的審稿。後來,全國“紅衛兵”運動風起雲湧,我們也是學校的第一批“紅衛兵”的負責人。

文革期間各學校開展“運動”的過程大同小異,而且,我們這個學校當時也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許多事情都已經忘記了,但是當我和夏國林談起“金條事件”時,都還記憶猶新。

“文革”初期,紅衛兵“破四舊”。收繳、還有被“文化大革命”氣勢所迫,一些資本家出身的學生主動上交的金銀首飾等,都由“革委會”派專人登記保管。我們這些工作人員誰都沒有見過金條的,一次,收到了十幾根金條,於是都爭相一睹。原來,其色黃燦燦,其形如當時中小學生用的長方形橡皮擦大小。等大家看完之後,負責保管的同學收拾時,發現少了一根,這可不是小事。在場的五六個人折騰了一晚上,最後,終於在一個破舊藤靠背椅的竹子扶手裏麵找到了。也許就是在大家搶著看稀奇物的時候,不經意掉一根到那個破竹洞裏了。大家虛驚一場之後如釋負重。

1966年8月18日,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上檢閱紅衛兵;接見全國紅衛兵代表。我作為武漢市的紅衛兵代表第一次到北京,被安排在天安門城樓下的“觀禮台”上,有機會比較近距離地長時間地看到偉大領袖毛主席,當時那興奮和狂熱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我們在觀禮台上的紅衛兵,比那些跟著遊行隊伍走幾個小時才到天安門廣場,隻有十來分鍾時間,邊走邊遠距離瞭望城樓上毛主席的身影的紅衛兵們幸福多多了!一時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一個連上大學的資格都沒有的人!甚而至於,又懷疑是不是大學招生的老師看錯了我的檔案!我還是我,怎麽可以享受這樣高規格的政治待遇呢?後來看新聞才知道,享受更高規格政治待遇的紅衛兵,都是像宋彬彬那樣的“紅二代”。我們華師一附中同年級一班的孫魯安,一位老紅軍的兒子。他至今還珍藏著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上接見紅衛兵時,有他在城樓上的一張黑白照片。然而,我能上觀禮台,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就像讓出身不好的人當中學老師,去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那個悖論一樣,沒有任何人給我一個符合事實、合乎邏輯的解釋。反正我還是我,且行且珍惜吧!

自從1966年9月5日關於大串聯的《通知》發表後,全國性的大串聯活動迅速發展起來。我們學校革委會的成員和部分紅衛兵骨幹,承擔了接待各地來武漢串聯的紅衛兵的任務,按上級指示,學校免費提供外地紅衛兵的食宿。

1966年11月下旬,學校“革委會”又讓我帶一批短訓班的紅衛兵去北京,接受毛主席最後一次的檢閱。自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後,短訓班的紅衛兵組織發展工作控製得比較嚴格。像我的同班同學、好朋友韓憲偉同學,出生革命幹部家庭,也被“不宜錄取”,運動初期也不能成為紅衛兵,真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不過,他也懶得加入紅衛兵,一個人出去大串聯,跑了許多地方。直到退休後,我們水廠路中學的老同事一次聚會,我好奇地問韓憲偉,他還是那樣憨厚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我不用看自己的檔案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我的祖父當年在山西省是著名的開明紳士,跟國共兩黨的領導都有聯係。抗日戰爭時期,鬥爭形勢非常複雜,後來被老家的抗日根據地政府給槍斃了。我的父親就從老家跑出去參加了八路軍,解放戰爭期間隨軍南下到了湖北隨州,留下來當了縣政府領導。因了祖父被槍斃而一直原地踏步。沒有想到1965年高考,我也因此‘不宜錄取’。所以,在短訓班我學會了抽煙喝酒,到水廠路中學後,我就拉拉二胡打打球,百事不管不問!改革開放後,山西省委有關部門在《山西日報》公開為祖父平反昭雪,後來父親也從隨州調到武漢市一個國營大工廠當廠長,退休後享受離休幹部待遇。我還能怎樣呢?現在每個月八九千退休工資,很好了!女兒女婿一家四口在上海也非常好!知足了!”

我那次帶了短訓班大約二百左右的紅衛兵去北京。那時不僅沒有現在的各種銀行卡,也沒有大額的人民幣,票麵最大的就是十元。那麽多人一周所需的鈔票,滿滿裝了一書包,而肩負保護並攜帶這筆“巨款”的,是憨厚老實的大個子魏人民同學,在紅衛兵接待站,他每天晚上都是抱著錢睡覺的。白天,不論到哪裏,他時刻都把書包斜掛在前麵,用雙手護著。我這個帶隊的非常感謝他為大家全身心服務的精神,更感謝他保證了我們大家錢財的安全。而他,直到幾十年後我們再相聚,談起往事,仍然憨厚地一笑,你們那麽信任我,我當然必須負起這個責任呀!

我還利用這次赴京的機會,在“二輕部”找到了發小劉先旭。他與我,小學六年是同班同學,中學六年同學,都在華師一附中,他在三班,我在二班。

不論在小學還是在中學,先旭都是老師,特別是班主任老師最喜歡的好學生,好班幹。他性格溫順、說話輕言細語、尊敬師長、團結同學、學習刻苦、成績優秀,還寫得一手好字。憧憬讀完高中上大學,掌握更多的知識報效祖國。

1964年高三下學期,還沒有等到高考,先旭萬萬沒有想到,被黨組織保送上河北張家口機要學校。據說當時政審之嚴格比招空軍飛行員還要嚴,他被萬裏挑一選中,並在高考之前就去報到了。

我們也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多月後,他堅決要求退學,一個人從張家口回來了!其實,在他回來之前,機要學校的領導已經到武漢了,分別與華師一附中的領導、他的班主任、同班同學及好朋友,還有他的父母親做好了工作,一定要說服動員他回機要學校繼續學習。一個從小聽父母的話,聽老師的話,性格溫順的青年人,在溫柔的親情和友情的“勸說”下,隻有乖乖地跟著那位學校領導回去了。這次逆反,也許是先旭一生中唯一一次,非常遺憾地以他的失敗告終。

一年多後,他被分配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二輕工業部給部長當秘書。從此,他就是北京人了,在國家機關當了一輩子秘書。1989年之後,被調到中南海中共中央機關秘書局工作到退休。

我們見麵以後,他請我到餐館吃大米飯,那次到北京,在紅衛兵接待站好幾天都沒有米飯吃,那一餐飯是吃得最香的。他見我穿的是一雙球鞋,就告訴我在北京冬天穿這樣的鞋會凍壞腳的,又幫我買了一雙棉靴,穿在腳上暖暖的,從心裏感受到學友情深,發小義重,一生難忘!

等我從北京回到學校,隻有“革委會”的幾個人和十幾個“鐵杆”紅衛兵,堅守在學校。夏國林主任決定抓緊時間,趕快讓留守人員分期分批外出串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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