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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李明潔《書的聖殿與人的傲嬌》後感

(2020-11-18 06:07:04) 下一個

讀李明潔《書的聖殿與人的傲嬌》後感

我與李明潔曾是師生關係,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年時間,但她是一個讓我不能忘記的學生。1982年3月11日下午,華中師大一附中舉行了建校三十多年以來第一次大型公開課,全校各科老師、所有領導,還有師大教育係肖宗六教授等一百多人聽課。我主講楊朔的散文《荔枝蜜》。李明潔在討論文章結構時,敢於堅持自己的意見,幾次有理有據的即席發言,不僅給聽課老師們留下深刻印象,也讓我難以忘懷。

彈指一揮間,三十多年了,感恩現代科技,讓我們在校友群再相聚。我們再聚第一時間就互加微信私聊,得知她現在是華東師大社會發展學院民俗學研究所教授。美國疫情之前,她應邀到紐約哥倫比亞大學處理一份民國時期的檔案。因疫情被留在紐約,如她所說:“我沒有想過,在紐約這座城裏,會坐下這麽長時間。盛夏或者寒冬,完成了實地調研後,我都會坐在這裏,借助館藏整理思緒。”

我不知道《書的聖殿與人的傲嬌》所寫的內容是不是屬於民俗學研究的範疇,僅就文章而言,題目明示主旨是寫“書與人”的關係。

全文思路清晰,文章開門見山直入主題,“營造了輝煌的聖殿,為書加了冕的,紐約要算一處。書,恐怕是這座超級大都會裏,能與悠久曆史發生關聯的罕有物件。”

全文分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用書鍍金的新大陸”,以摩根為典型事例,從曆史發展的視角,闡釋了“書與人”的關係。選取的圖文材料全部來自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和摩根私人藏書樓。大都會博物館之大,如果沒有親身經曆,是無法想象的。我曾經去過幾次,走馬觀花瀏覽一天,也看不完所有的藏品。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明潔是研究民俗的專家,她從大都會博物館海量的藏品中拾取的寶貝,雄辯地說明了“人是萬物的尺度” ,但是,人的“生命短暫”而“藝術長存”。書,則是承載文化藝術的載體。所以,作者必然的結論是“書比人長壽,比人有記性”。

這一部分結尾一段話令人深思:“財富與責任,藝術與聲名,個體與家國,現世與永恒,這些久遠的選題,恐怕並不隻是魯道夫大公、摩根和鍍金時代的美國需要去回答。‘生命短暫、藝術長存’,出自希波克拉底 (Hippocrates),公元前四到五世紀的古希臘名醫,西方醫師行醫之前的誓詞就是托希波克拉底之名。良醫如良相,這位曾將醫學獨立於巫術和哲學之外的先賢還說了後麵的三個警句,‘實踐總是危險的,決斷總是艱難的,機緣總是轉瞬即逝的’。太陽底下無新事,麵對這張小小的紙片,我一遍遍地念及我在武漢的老母親。庚子年的春節,自以為已經“厲害(鍍金)”了的“我的國”正在遭遇的,與其說是疫情,不如說是帶著巨大問號的斷喝。”

第二部分“玫瑰色的天穹下”,提筆就寫道:“書比人長壽,比人有記性。1348年佛羅倫薩爆發黑死病,暴斃十多萬人,喪鍾齊鳴。”不僅意合第一部分結尾寫的武漢疫情,而且啟示下文的重點。

作者從黑死病第二年薄伽丘(Giovanni Boccaccio)以這次瘟疫為背景,寫下的《十日談》,追溯到傳說中耶和華親手刻下並送給摩西以告誡以色列人的《十誡》石碑。她行走在紐約公共圖書館“玫瑰色的天穹下”,邊走邊解說天穹下的曆代大師們畫卷,就像徜徉在曆史的長河中。隨著壁畫內容的轉換,她又從曆史回到現實。“和鍍金時代的抒情風格不同,門口的四幅是我這一代的國人都非常熟悉的現實主義作品。1940年紐約公共圖書館出版的官方資料顯示,這套壁畫的主題是“文字書寫的故事”,由四幅組成,分別是《帶著誡碑的摩西》(圖9-1)、《中世紀的抄寫員》(圖9-2)、《向美因茲議員出示樣本的古騰堡》(圖9-3)和《萊諾鑄排機》(圖9-4),分別對應著人類文字書寫曆史上的四次重要變革。”

接著,作者以上世紀三十年代美國經濟“大蕭條”之後,在政府的幹預下,確實起到了提振經濟的作用。然而,那一時期留下的“四幅偌大的壁畫,多少類似看圖說話似的‘教科書’或者‘宣傳畫’,拘謹得很。”順理成章,得出結論“權力一張揚,個體就消弭,而被權力審查監管著的藝術或者學術,還是不是藝術或者還能算是學術嗎?”

文章結尾,列舉了一組數字。“今年是該館建成125周年的大慶日子。在這一又二分之一個世紀裏,被讀者借閱最多的居然是一本兒童繪本《下雪天》(濟慈,Ezra J. Keats,1916-1983),自1962年出版以來,一共被借出了485583人次。”然後,以《下雪天》這本書中的主人公黑人小男孩對自然、對世界充滿好奇為隱喻,把紐約與西安、開羅、雅典相比較,“紐約在年齡上隻能算蹣跚的小童。但她卻擁有也許是世界上最便捷和多樣的圖書館係統,且不說眾多的博物館、研究所和俱樂部都建立有私營圖書館,就說紐約市的三大公共圖書館就下屬公立免費的社區圖書館220家,其功能接近社區俱樂部。不論是借閱1875年善富神父翻譯的《瞽牧勸捐》,還是調看富路德夫人捐贈的1931年的北京門神與紙馬,或者就是去借個手提電腦查郵件、翻看最新版的報紙雜誌,從沒有被要求出示過任何所謂的‘單位介紹信’,不需要解答‘我是我’這樣世界級的證明題。我因此熱愛這座瘋狂的城市,甚至認為她因此可以所向無敵,不妨傲嬌於世。”

“文章合為時而著”,既是古訓,又是曆代文人富於曆史使命感的一種集中概括。明潔這篇文章集中體現了70後一代文人的責任感和使命感。2020年初春,新冠疫情從武漢蔓延到了紐約期間,她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沃森圖書館,麵對疫情,寫出了在紐約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就像她青春年少時在公開課上即席發言那樣敢想會想、敢說會說!不過,此時更成熟、思想更深刻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一浪高一浪!就讓明潔幫我結束本文吧。

“從3月14日開始圖書館被迫關門至今。 “耐心” 和 “堅毅” 從未有過地寂寞著,抱著書趴著,不響。在意外、災禍和宿命降臨時,所謂鎮定,其實是“等待”而不是“期待”,也許不能改變任何事情的走向,但卻大略可以顯山露水,識人知事的。因為“耐心” 和 “堅毅”的背後,有書。書,不迎不拒、不激不隨。

圖書館大門南北龕閣裏各有一座大型雕塑,沒有兩隻雄獅那麽引人注目。南邊美神的頭頂,是一行安靜的句子:美是永恒的聲音和內在的話語,亙古彌新;而北邊力神的上麵,模模糊糊地寫著:首要之義,乃是真相勝於輸贏。

下自成蹊,桃李不言。書亦如是。”

           

(《書的聖殿與人的傲嬌》2020年4月23日澎拜新聞)

                         2020年11月16日於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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