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且（3）

交班結束了，我們幾個小大夫忙跑到護士站拿病曆，準備跟著主任查房。我蹲在地上拿病曆時，聽到主班護士問，“那個逃跑的三床怎麽結醫囑？”“自動出院”護士長的聲音從我頭上飄過。

我們組由一個主任和兩個住院大夫組成 ，負責病房後一半床位的病人。我自己的病人床號都是排在最後的，所以一般情況下最後查。不過，要等一上午才能見到主任，有的病人會覺得不公平，所以主任有時候會從最後一床倒著查。今天我值24小時，為了熟悉病人，不管主任從哪裏開始查，我都要從頭跟到尾。每次抱著一摞病曆，站一上午，腳底鑽心的疼痛都讓我後悔為什麽又穿了高跟鞋，為什麽上次下夜班沒去皮膚科把雞眼凍掉，為什麽我總是現在才想起這麽多為什麽。。。

好不容易熬到查房結束，趕緊到護士站開醫囑，主班護士不滿的說“你們這麽晚才開醫囑，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取來藥嗎？早班護士的活都堆給中班護士了，中班護士還要輸血呢。看看人家那組，每次查房都比你們快。。。”我埋頭奮筆疾書，隻丟給她一句“侯老師，我們組可都是遵紀守法的模範病人，每個人也就和主任多聊了幾分鍾，不過分。”

終於能坐下來記病程了，雖然對於語文水平極差的我來說，碼字是件苦差事，但能坐著工作，已經很滿足了。我正一邊遣詞造句一邊苦練書法，一個小護士跑進辦公室對我說“李大夫，你的36床和他愛人，兩口子抱著哭呢，你去看看唄。”說起36床，那可是模範病人裏的模範病人，誰感欺負他，我絕不輕饒。我丟下筆，衝進病房。

36床是個出血熱的病人，嚴格的說，不歸我們科管。可他入院時，血小板低，渾身出血點，感染科不敢收，所以轉到我們科的。來了之後就急性腎衰了，先是少尿，又是多尿，好不容易安全度過了危險期，血象也正常了，現在也就是腎功能還沒有完全恢複，應該高興啊，為啥哭呢？